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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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赤那就像是窺破了端平侯的無助一樣,領著漠北兵窮追不舍,老侯爺被逼無奈,帶領敕令軍奮力頑抗,死死守住了防線,不僅沒有被漠北攻破,甚至給了古赤那和漠北以重創。他策馬橫刀,斬斷了古赤那一條手臂,從此古赤那再沒有上過戰場。 然而代價也極其慘烈。 端平侯的兩個兒子全部戰死在了那場戰役里,凝聚了他畢生心血的敕令軍幾乎全軍覆沒,而他也被古赤那傷了一條腿,險些落下殘疾。 漠北退兵之后,皇令急召,老侯爺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帶領所剩無幾的敕令軍弟兄回了京。為示褒獎,瑞昌帝封他為侯,卻收了他的兵權,要他在京中安享晚年。 端平侯從此不再領兵。 而那寥寥無幾的敕令軍則散落在京畿各個戍衛營中,直到近幾年才被晏謙召集起來。但規模越大越不好藏,隨著人數的增加,被孔令行發覺的風險越來越大,直到晏諳來見他,為他提供了一個絕佳的藏匿之地。 世人皆知端平侯在戰場上痛失愛子,皆知他戰功赫赫,可這其中這么多細節,晏諳都是第一次聽聞。 “糧草之事,絕非被困路上那么簡單?!?/br> “你我局外人都知道,外祖父當年身處其中,怎會不知?”晏謙愴然一笑,“將軍封侯,明升暗降,可我母妃也在那時候升了位分,一貶一起,或許是顧及我母妃,又或許知道追究了也沒有用,總之外祖父在不愿提起此事?!?/br> “這其中的端倪也太多了?!标讨O道,“自古即便帝王起疑,也多在太平年月,漠北戰事吃緊,這個時候為難侯爺,風險太大了?!?/br> 瑞昌帝作為帝王,不會不恐懼外敵進犯。大敵當前一致對外,這是誰人都明白的道理,更何況是皇帝! “那我再告訴你另一件事?!痹捯阎链?,晏謙索性不再藏著掖著。 四下寂靜無人,但晏謙還是走近了些放低聲音,“當年,皇祖父還在世時,最屬意的人選不是父皇,而是禎王。而那段時間,朝堂表面看似已經穩定了下來,底下卻暗流涌動,據說,禎王有不臣之心,正在暗中拉攏武將以及各方勢力?!?/br> 禎王被派去沂州封地之后便一直安分守己,沒想到當年竟還生出過篡位之心嗎?他像是一個出世之人,偏居一隅,前世他幾乎沒有出面過,晏諳對他實在沒什么了解。 “當真如此?” “據說?!标讨t重申道。 十幾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他們都還小,對此懵懂無知,加之這些東西太過敏感,如今查起來也有些難度。 晏諳思索片刻,反而笑起來,“這倒是巧了?!?/br> 有些話不方便說出口,但兩人對視一眼,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確實是巧,禎王意圖搶奪皇位,不挑在新皇即位、根基不穩時動手,反而等到朝局穩固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拉幫結派……這不像是要和皇帝對著干,反而是要給丞相機會——令皇上偏寵孔令行,甚至不信任除相黨之外的任何人;對手握兵權者更甚,一點風吹草動便可令初臨大統的帝王患得患失。 “敕令軍從無叛逆之心,他們名為敕令,上聆圣諭、下佑黎民,愿為大啟的刀,戍守邊疆,不容外敵進犯?!碧峒按?,晏謙無不痛心惋惜,憤恨地道,“而當時,不知從何處流傳起閑言碎語,說敕令軍不聽皇令,只聽從于我外祖一人,奉我外祖的命令為‘敕令’?!?/br> “你聽聽這話,”他搖搖頭,“荒唐又可笑?!?/br> “至此之后,以侯爺為首的武將全部退于文臣之后,太師傅明海被架空于虛職,”晏諳求證性地看向晏謙,“孔令行開始權傾朝野、只手遮天?!?/br> 晏謙點頭,“所以我才說,追究了也沒有用。默許也好,授意也罷,這不是旁人的意思,抗爭沒有意義?!?/br> “可這些到底是你我的猜想,你有證據嗎?” “我在查……” “不能再查了!”晏諳強硬地打斷他的話。 晏謙不滿:“你讓我至此罷手?” “你即將出征,萬一這些被孔令行察覺你就危險了!侯爺一直不肯告訴你,多半也是怕你沖動,你該學老侯爺當年,明哲保身方為上策?!标讨O苦口婆心地勸。 “再只手遮天,孔令行的手還能伸到邊關去嗎?”晏謙擰眉。 “侯爺已經離開邊關十幾年,邊關如今是何情形、是否與呈報上來的情況一致,你知道嗎?況且,你怎知孔令行身在京中,便影響不了邊關?” 晏謙被問得啞口無言。 “所以我說,出征一事極不明智!”晏諳嘆了口氣,“你若信我便聽我的,萬事等你回來再說?!?/br> 晏諳離開時天已經黑了,懷王妃本要留他用晚膳,但晏諳知趣地沒有打攪夫妻兩個臨別前的相處時光,尋了個借口先走了。 “王爺議了一下午的事,餓了吧?想吃什么,妾身去給您做?!?/br> “不用你親自去忙,吩咐給下人就可以了?!标讨t望著妻子,主動上前將她攬在懷里,“好好待在家中,等我回來?!?/br> 懷王妃原本一直忍著,忽然被這么一抱,鼻尖不禁泛酸,眼圈也紅了。 “王爺要保重自己,妾身和……母妃,都等著王爺平安歸來?!?/br> 踏著最后一抹夕陽走出懷王府,晏諳一眼就看見了故岑的身影,就那么一瞬間,心中便莫名安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