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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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之幸?!?/br> “你是回來送消息的?” “非也,屬下以往都在幽州替主子辦事,最近收到消息才趕回來。府上的凌軒便是從屬我手下一員?!?/br> “是么?!?/br> 自她進門起便一直袖手旁觀的溫璟煦突然插話:“你那書院辦得如何?” 裴筠庭怔愣:“已招到第一批學生,正陸續走上正軌?!?/br> “缺錢么?” “還行?!彼肓讼?,“思年把大半的私房錢都拿出來支持我了?!?/br> 溫璟煦若有所思道:“噢,那我也給你一筆錢吧,入股會給分紅嗎?我要占大頭?!?/br> “……”裴筠庭萬分無語。 她匆匆瞥一眼面具男子,抿緊嘴唇,本想再問些什么,耳畔驀然傳來裴瑤笙的呼喚:“綰綰,莫要打擾他們議事了,過來陪我放風箏吧?!?/br> 哪怕再如何心存僥幸,再如何不甘,也無法改變眼前人并非心上人的事實。裴筠庭盯了他半晌,最終應道:“來了?!?/br> 轉身,卻在無人瞧見的角落偷偷紅了眼眶。 子規啼,不如歸,道是春歸人不歸。 …… 看裴筠庭挽著自己的手,滿臉失魂落魄的模樣,裴瑤笙不由嗟嘆:“綰綰,你近來憔悴許多?!?/br> 她自嘲地苦笑:“我若還能滿不在乎地吃好睡好,阿姐才該感到害怕?!?/br> “你呀,嘴上相信他,其實自己也十分擔憂?!?/br> “是?!迸狍尥ヂ曇舫霈F細微的哽咽,“阿姐,我心中亦是存了幾分氣的。哪怕事出有因,以致他假死脫身,我也氣極。燕懷瑾每次都這樣,拿自己的安危作籌碼和賭注,無論何事都自己承擔,他也不想想,如果哪日失算,如果哪日賭輸了,誰又來為他的生死負責?” “我之所愿,無非是他不用次次以身涉險,也不想次次都替他提心吊膽。阿姐,我也是人,我也會有私心……” 裴瑤笙頗為心疼地握住meimei的手,明白眼下說什么皆是徒勞,只無聲安慰著。 長長的風箏線牽扯紙鳶,愈飛愈高,直至站在地面望去,勉強能瞧見一個黑影。 清風和煦,拂過面頰,掠過發絲,誰料走神片刻,風突然靜止,導致紙鳶降下,正巧纏繞在隔壁院子的樹枝上。 裴筠庭回神,后知后覺感到有些愧疚,忙放下線轆:“阿姐莫急,我去去就回?!?/br> “當心別摔著了?!?/br> “沒事,我有分寸?!闭f著越走越遠。 然而趕到那棵郁郁蔥蔥的高樹下時,已有人先她一步,長身鶴立,手里攥著那蝴蝶模樣的紙鳶,銀色的面具折射寒光,眼望著她步步朝自己走來,將東西遞給她。 手指隔著一寸的距離,禮貌地靠近,又疏離地分開。 “多謝你?!?/br> “無妨,舉手之勞罷了。屬下先行告辭?!?/br> …… 清明前夕,裴筠庭親自上街買好祭品,打算前去祭奠傅伯珩。 馬車搖搖晃晃地向前駛去,街南綠樹濃蔭,春日柳絮如雪花般飄滿游春的道路。樹頂雜映著艷花交織的嬌云,樹蔭下則是人家居住的朱紅門戶。 被春雨澆灌過的泥地軟趴趴的,踏在上面須得步步謹慎仔細。 待行至墓前,才發現有人和她趕到一塊去了。 “筠庭見過傅夫人?!?/br> 兩人有過幾面之緣,傅夫人認出她的同時,慈愛地笑笑,但卻不難看出其面容枯槁。她一邊將祭品擺在碑前,一邊道:“那孩子性格頑劣,想必給你添了不少麻煩罷?!?/br> 裴筠庭含笑搖頭,蹲下身去幫她:“從未。小侯爺仗義又可愛,我與三殿下都極為喜歡?!?/br> 傅夫人手上動作微滯,眸光渙散,話語間難掩悔恨:“我……我勸過他的,可伯珩鐵了心要去,還拿劍抵在脖子上威脅我和他爹,若非得攔著他,便血濺當場。怪我,怪我過分緊張他,想著先滿口答應下來再從長計議,誰知侯爺真的準了?!彼僖惨种撇蛔?,掩面痛哭,“我就這么一個孩子,十月懷胎,原望著他歡歡喜喜地長大成人,不求功名利祿,來日娶妻生子,幸福美滿,做娘的便心滿意足了。說到底,打一開始就不該有這個孩子……讓他生于將門,年紀輕輕便丟了性命!” “不是的……夫人,小侯爺他志在高山,極有主見,雖年歲不大,但一腔熱血足見其俠肝義膽,他未曾怪罪您,您亦不要過分自責?!币暰€逐漸變得模糊,裴筠庭抹了把眼淚,繼續安慰道。 身旁永昌候府的丫鬟亦淚流滿面,俯身試圖扶起捶胸頓足的傅夫人:“夫人——” 蒙蒙細雨中,海棠花遺世獨立,少年終于落葉歸根,得以安息。 裴筠庭魂不守舍,在銀兒攙扶走下山坡,半路被豆大的雨點劈頭一淋才想起打傘,狼狽至極。 朦朧的雨霧中,有人自遠處氣定神閑地撐傘走來,一席青衣,與周遭喧囂的雨聲顯得格格不入:“裴二小姐,別來無恙?!?/br> 她腳步一頓,遲疑地問道:“韓文清?” “正是在下?!彼⑽⑶飞?,遙指一旁,“那兒有處歇腳的涼亭,借一步說話?” “不必了,我趕著回去?!迸狍尥パ凵窠鋫?,摻雜幾分淡淡的厭惡,語氣譏誚,“希望韓公子早日學會誠實待人?!?/br> 銀兒默默上前,半邊身子護住她;軼兒一手打傘提籃,另一手則悄悄握住腰后的刀柄,預備隨時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