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孤立無援
坤寧宮離乾清宮相去不遠,早晨謝簪星行至花園,便見明澄駐足,視線遠眺,像是在瞧遠處的長春宮。 謝簪星頓足,偏頭也看了眼。紅墻高聳,分明半點檐角都不能窺見。 端妃故去,寧王自然也沒有了踏入后宮的特權。尸身又很快被抬進皇陵,如今更是連睹物思人的機會都沒有。 她神色冷淡收回視線,還是往那邊走近了些。待近前,才看清明澄微微泛紅的眼圈。默了一瞬,她還是放柔了聲音,輕聲道:“節哀,寧王殿下?!?/br> 明澄這才回神,視線落到她身上的時候唇角扯出一個微笑,只是很明顯有些苦澀。滾了滾喉結,顫聲問道:“長春宮,現在是怎么樣的?” 謝簪星很認真看向他,眼睛眨了一下,搖了搖頭道:“太子殿下去的太晚,率衛趕到的時候已經燒空了?!?/br> “什么都沒剩了嗎?”他喃喃一句,轉而抬眼咬牙,“太子他……” “寧王,慎言?!敝x簪星打斷。 他實在很難不因為那或許能有轉機的一刻鐘去遷怒,更甚至暗自揣測率衛的延遲是否又是出自太子的旨意。 只是長春宮現場燒得太干凈,當真是一絲人為放火的蛛絲馬跡都查不出來,東宮衛的遲來至多也只能算是玩忽職守。 他怔了怔,也知道有些話實在不能說,于是垂首沉默了會兒,夢囈似的:“上次見到母妃還是在去歲冬月?!?/br> 謝簪星仍舊用那種溫和而堅定的眼神看著他,安靜等他說下去。 “初一的時候晨省過后便去了長春宮,母妃又嘮叨王妃入門五年不曾開枝散葉,張羅著再挑兩個合意的官家女?!彼嫔细‖F出很朦朧的懷念,“王妃善妒,可落淚時也實在叫人憐惜。本王與她年少走來的情誼,也終歸不忍?!?/br> “本王夾在中間實難兩全。母妃這些話往年里更是聽過不知道多少回,格外叫人厭煩,最后便吵起來了。母妃怒言不叫我再踏入長春宮,我便當真兩個月沒再去?!?/br> 他越說越有些難以遏制的傷心與懊悔,眼眶紅得駭人,輕輕別過了頭。 沉重的吸氣聲后,他終于還是沒忍住,“若非他……!” 他再次深深呼吸一回,臉上像是有些真切的疑惑,“你說他是故意的嗎?因為看不慣我?” 按常理來說,東宮當然不需要為后宮的失火負全責,但人總要去找到一個發泄口,況他們兄弟兩個針鋒相對也不是頭一天了。 “寧王殿下,人總得往前看?!敝x簪星往前走了一步,手輕輕搭在他的胳膊上,“殿下身邊還有許多人。寧王妃、平章政事,還有陛下?!?/br> 明澄苦笑著聽她說這如出一轍的寬慰話,面現疲憊,正要應付,又聽她輕飄飄地接上最后一句—— “可太子殿下只剩一個姨夫了?!?/br> 明澄微頓,視線停在她的臉上,看著她眼睫微掀,隨后抬頭露出了一個極溫和的笑意。 明澄微頓,突然從悲傷的情緒里想起來皇帝本來要是重懲太子及東宮率衛的。 鄭御卿朝堂上皺著眉分辯了幾句,到底是避嫌且顧著天家顏面沒有深辯,臨到了下朝后聽見閑言幾句,得知太子殿下正跪在養心殿前,當即殺了個回馬槍。 鄭御卿扯著太子的手臂要將人拉起來,怒道:“你在宮里竟是過的這樣的日子?!” 建威將軍是國之利刃,但若鋒芒指向天家,那便是頭號心腹大患。 若是猛虎拔了爪牙,無勢可借,孤立無援的太子還能坐穩儲君之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