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我們在相互傷害中達到的理解比相愛時要多
司苓睡前隨便刷了刷社交軟件,自從小紅書也成為營業的一部分之后,刷它都成為了一種負擔。她有點百無聊賴,在不同軟件中來來回回重復打開,卻也不知道看什么,恍惚間驚覺像動物園里出現了刻板行為的,在籠子里來回踱步的小獸,強迫自己把手機調至飛行模式放在一旁,蜷在被子里昏昏沉沉,熬了一會兒才睡了過去。 卻是被門鈴吵醒的,按得密且急,司苓連拖鞋都顧不上穿,赤腳過去,顯示器上小小的灰黑數字顯示時間才剛過七點,屏幕上的面孔卻是葉芃,司苓忙打開門迎她進來。 已經是盛夏天了,葉芃顯然來得很急,兩鬢微微發汗,發絲黏在有些泛紅的皮膚上。 她攏了攏頭發:“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吧。你沒回信息,我太擔心就過來了?!?/br> 司苓一面接話:“沒事,七點本來也要起了?!币幻娌榭词謾C通知,有十多條信息來自葉芃,包括三個語音通話。她大致掃了一眼,心里一沉。 葉芃向她靠近了一些,注視著她,以一種刻意為之的放輕放低的語調:“何原的事我很抱歉,我也有一定責任,真是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你還好嗎?” 司苓穿著棉麻睡衣,坐得筆直。 葉芃補充:“別有壓力,想聊的時候我們再談談?!?/br> 司苓腰挺直到有些發痛:“還好,現在說就行?!?/br> 葉芃:“昨天在場有同事看到就告訴我了。我問了他以前的合作方有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果然不止一例?!?/br> 司苓沒有去問是誰告訴了葉芃。 葉芃說下去:“公安體系里沒有性sao擾這個獨立案由,報警很難受理,是一種系統性社會支持資源的缺失吧。我的建議是直接在社交媒體上曝光,當作一種speedy justice.” 司苓猶疑不答。 葉芃接著說:“我知道你可能不贊同這種方式,但是他也算一個公眾人物,他有職業光環,他在權力上位,他在行業里作為前輩有結實的權力和社交網絡,很多人因為這些選擇了忍氣吞聲,你要說的,你不說誰來說呢,為了當時有負面感受的你,也為了更多的,沒能說出來的人?!?/br> 司苓點了點頭,選擇性忽略了葉芃話中對她自己不一樣的預設。 陸介明來的時候葉芃還在,他請葉芃先走,說想和司苓單獨聊聊,葉芃離開前低聲對他說抱歉。 司苓坐在沙發上,面前書桌上電腦界面是一條微博,轉評贊都在以rou眼可見的速度上漲。 陸介明知道這條微博的內容,他在來的路上已經看過了。司苓當然也知道,幾個小時前葉芃在她面前一個字一個字敲下這些文字,時不時與她商議斟酌詞句。 陸介明站在沙發背后,想摸摸司苓的臉,又生硬地收住了手,撐在沙發背上:“還好嗎?” 司苓沉默了一下:“其實還好?!?/br> 陸介明笑了:“為什么說其實?” 司苓沉默,半晌之后陸介明把手搭在她肩上,司苓伸出手來交迭按住他的手。 陸介明先開口:“我問了律師,可以提起民事訴訟。當然,看你自己的意愿?!?/br> 她沒有給出正面回答:“我先想一下?!?/br> 陸介明語氣透露出無奈:“讓葉芃用你名義寫那篇文章之前你先想一下了嗎?” 司苓憋著一口氣不愿說話,她知道陸介明能看出來不是她的手筆,與她相近的人應該都能看出來。斯德哥爾摩,皮格馬利翁,麥克白夫人,這種敘事中夾雜旁白的戰斗復仇敘事實在是太討巧了。 司苓抽回了手。 陸介明意識到她的難得表露出來的不悅:“抱歉,我不覺得只有這一種解決方式?!?/br> 她幾乎要冷笑起來:“那我能怎么辦?假裝沒事發生嗎?” 陸介明手挨著她的肩撐在沙發背上,軟下語氣:“你怎么處理都可以,要訴訟或者要向他的合作公司投訴都可以找律師。只是葉芃多少有出于生意上的考量,一定程度算是在利用這件事賺流量?!?/br> 司苓語氣生硬:“什么叫被利用?被利用又有什么問題嗎?被不加掩飾地利用和被溫和地利用又有什么區別?” 窗外陽光很好,蟬聒噪地叫,房間里冷氣開得太足,司苓幾乎要起雞皮疙瘩:“你又是為什么一直讓我找律師?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你自己。想要賺流量很難理解嗎?如果要利用我,就單純地做利益置換,這里面起碼還有一點純粹?!?/br> 說到最后她眼眶和鼻尖都泛紅,但司苓自己清楚不是因為委屈或憤怒,她說話時語氣平靜,但有輕微的電流順著脊椎爬上來,她幾乎要因為這種發泄的快感而顫栗。 ------------------- 不太會寫吵架,卡了幾天,之后再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