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種情況下，客客氣氣的一句“有沒有空”就顯得格外耐人尋味了。

    顧臨奚習慣性地笑了下，謹慎地問：“暫時沒什么特別的。怎么了？”

    “嗯，是這樣。我媽想到家里吃個飯，也看看你?！?/br>
    他的表情非常認真，仿佛回到了研究生時給顧導師畢恭畢敬做課題匯報時的樣子。

    顧臨奚有點莫名其妙：“看我？看什么？”

    “也就是家常閑聊，看看你身體恢復的怎么樣?！?/br>
    顧臨奚在一瞬間的茫然后，很快處理出他這話里的信息量。

    首先，方恒安的mama知道兩人住在一起，其次自己和他mama見面的定位是“家?！?。

    他頓了一下，寄希望于是自己想多了，故意露出一個輕松的笑容：“阿姨好熱情，當時因為鐘利案住院的時候她也連帶認識了我這名’室友’。這次也順帶慰問下我？”

    方恒安輕輕擰眉，認認真真地看著他：“不是順帶。這次她主要是來看你的?！?/br>
    “還有上次你剛醒時問我，我沒完全說實話，你在搶救的這段時間，我就和我媽把我們的事情說清楚了。所以后面警局實在走不開的時候，也拜托她來陪護過你幾次?！?/br>
    這話可就曖昧得太清楚了。

    顧臨奚的太陽xue跳了起來，自從和方恒安在一起后，顧教授總有種自己老了跟不上年輕人節奏的錯覺：“……說清楚什么了？你和你媽出柜了嗎？我——”

    方恒安知道他的毛病，立刻道：“打住，你別把這事兒也往自己身上攬?！?/br>
    “我很小的時候就意識到性取向，并且和家里出柜了。當時年紀小，幾頓打的事情，親生爹媽也不敢往死里打，后來發現我是當真的，也只好慢慢接受了——畢竟他們也拗不過我?！?/br>
    最后這句話顧臨奚倒是深有同感。

    方恒安繼續說：“不過我媽常擔心我這性格是要孤獨終老的，我大學那時候暗戀你又太離經叛道，愁掉了她大把頭發。所以現在我們這樣她挺滿意的，你不要多想?！?/br>
    顧臨奚：“……”所以我還是你導師的時候全世界就知道你暗戀我，只有我自己不知道。

    他端起杯子，抿了杯沿，安靜地喝這杯水。

    他的大部分神情擋在玻璃杯后，只有修長頸項上輕微滾動的喉結顯得格外顯眼。

    方恒安盯著看了一會，也說不清是什么原因，心跳逐漸快了起來……

    第140章 見家長

    就在方警官心里那根拉滿的弦快要崩斷時，顧臨奚慢悠悠地吐出了兩個字。

    “好啊?！彼f。

    *

    直到和顧臨奚一起買菜、整理房間，等待蘇律大駕光臨時，方恒安還覺得事情有點不太真實。

    ——顧教授這人雖然喜歡偷換概念，每個標點符號都帶著坑，但信譽沒得說，明白許諾過的事情是從不反悔的。

    因此確定關系那個晚上，他才一再要此人的一個明確承諾——這是一段認真的正式關系。

    但是正式歸正式，認真歸認真，哪怕二十出頭小年輕談個戀愛都至少聊個一兩年才會進入見家長趨于穩定的下一個階段。更別說是顧臨奚這種身世復雜、思慮繁多的人。

    方恒安其實當時沖動提出口就意識到自己太過急躁了，只可恨不是微信沒有撤回按鈕。只好硬著頭皮說了下去。

    卻沒想到顧臨奚看起來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盯著我看干什么？意念不能讓它們跑進鍋里?！鳖櫧淌谔鹣掳忘c了點剛切完的番茄：“水滾了，快來?！?/br>
    方恒安走過去把番茄放進鍋里，又打了兩只蛋：“顧老師，太理直氣壯了。還記得有人說要和我比比廚藝?！?/br>
    那是身份還沒被說破前顧教授耍的花腔，沒想到此話被當把柄記到了現在。

    顧臨奚卻毫不臉紅，只抱胸在邊上監工，隨口胡扯道：“讓我做可以，只是我怕你吃不慣?！?/br>
    方恒安請他示下。

    顧臨奚好整以暇地說：“我主要覺得做飯要集中注意力看火候很麻煩，我們可以做些能生吃的東西，比如日料三文魚之類的。你看，我挑選食材和處理手法都沒什么問題?！?/br>
    的確，顧教授刀功很好，切的番茄薄得吹彈可破。

    好好一個番茄蛋湯，番茄一進鍋里，化的影兒都沒了，不知是沒常識還是純粹沒認真看過番茄蛋湯這個大眾菜。

    方警官不敢勞他大架，菜基本都處理好了，接下來要大炒出煙，便打發顧臨奚出去呆著。

    卻沒想這人今天可能有點人來瘋，沒事抱著他的吉他在廚房門口倚著墻彈。

    稍微有點稀奇的是，顧教授居然這次沒彈那些古典樂，而是一個頗歡快而且極耳熟的調子。

    但可能是這歌曲和顧教授的形象反差太大，名字到嘴邊，方恒安硬是想不出來。

    “這是《好運來》?！鳖櫯R奚淡定地報出了這個新年超市大甩賣的經典背景樂：“調子簡單，聽過一次就記下來了。如果一會阿姨感興趣，我能給表演個才藝，你覺得怎么樣？”

    方恒安還能覺得怎么樣……顧臨奚的配合超出預期，簡直有點把他看愣了。

    顧臨奚看到他這表情覺得好笑，一個掃弦結束了演奏：“怎么……我的反應很讓你意外嗎？那天晚上說了要重新開始的。過去束縛我的心結如今都真相大白，要是還抱著往事不放，自怨自艾，豈不是太小家子氣了？不配做我們灑脫的方警官的老師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