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這件事看起來沒什么問題,因此顧臨奚反而留了意,繼續往下看。 老人的女兒李麗稱,母親在離世前的幾天反復絮叨自己受了委屈,說公交車司機嫌棄她身上有味道臟兮兮臭烘烘的,當著整車的人嘲笑老人。 但她的兄弟姐妹都說她是因為過度悲傷而敏感神經,并不想陪她打這個“丟人又花錢”的官司,建議她見好就收,領走屬于自己那份慰問金。 但女人則格外不依不饒,堅持司機是害死自己母親的兇手,不僅雇傭私家偵探調查司機,還因為幾次守著司機“討說法”,喊“一定要讓殺母仇人付出代價”,被對方報警。 顧臨奚知道,雪山會將很多謀殺偽裝成車禍,因此向私家偵探提供了這個信息,估計也是因為沾了個“車”的邊,這樁案子會被混在文件里一起寄給他。 他看的有些興致缺缺,覺得智商和時間收到了雙重的侮辱,因為即使老人的死真有什么隱情,死于心梗應該是不可能偽造的。那就不可能是雪山偽造出的意外。 他正打算關掉資料包時,習慣性地快速下滑到文件底部,看到了死亡老人及其女兒李麗的照片。 看到照片,顧臨奚心頭一跳,下意識地關了屏幕上的窗口,不動聲色地瞥了眼身側的中年女人。 ——還真是,無巧不成書。 第121章 濕身 那個李麗竟然就是坐在他身邊的女人。 她低垂著眉眼,縮在角落里,嘴唇緊抿,一只左手插在印著附近商場名字的大號帆布袋。 李麗顯得心不在焉的,手還在微微發抖,袋子開口還微微朝外,也不怕掉出東西來。 顧臨奚心中一動,他彎腰借系鞋帶的機會,看了眼那袋子。 一個轉彎的時機,袋子因為慣性的原因又向下傾了一下,李麗的手也隨之下意識地緊了緊——他看到一道凌厲的銀色一閃而過。 那似乎是把刀。 ——那女人說過“一定要讓殺母仇人付出代價” ——這條路線偏僻,班次又少。再加上出過事,很多司機都忌諱這個,因此同樣負責夜路的思路很可能還是那一個。 李麗想做的事昭然若揭。但那時的顧臨奚對于他人的恩怨真相并不關心,更談不上共情,只是純粹冷漠地覺得如果在車上鬧起來,容易誤傷自身和外公。 于是,他的第一反應是給陳金茂發信息告知此事,同時報警。 然而,就在這時,或許是注意力高度集中思考時放大了身體的感官,少年忽然意識到車上有股非常奇異又熟悉的冷香。 那是“雪山”的味道。 雪山的人……那個一直監視他的人,也在這輛車上? 顧臨奚的心跳快了起來,發現李麗和兇器的時候他只是覺得麻煩,這時卻有種腎上腺素急劇分泌的興奮和緊張。 環顧四周,車子安然行駛,乘客毫無異樣。 他意識到自己需要做一個選擇。 如果堅持報警的話,無論是留在車上看著李麗等警察來,還是先和外公下車。都意味著他失去了一個很好的機會——在密閉空間里找出困擾已久監視者身份的機會。 顧臨奚飛速地思考著,在他上車前李麗就坐在這里。如果想動手應該早就動手了。 那么,她應該是在等待一個機會。 這個機會要么是想等車里人少了,比如到了終點站,司機不備時下手。 要么就是想到某個有特殊意義的地方再動手。 顧臨奚記得剛才報告里寫著,老人是在七站后的大學城站發的心梗。而在七站后有個大站,一般情況下大部分都會在那里下車。過了那站人會比較少,李麗也會更好動手。 他心算了下每站的時間,覺得大約五十分鐘內應該是安全的。 那管來自雪山的血液無疑放大了他性格中的極端與偏激,顧臨奚幾乎毫不猶豫地決定先不報警,把重點放在找出“雪山”之人上。、 他其實猶豫了一瞬要不要和外公商量了一下,或者至少提醒老人注意這個中年女人。 但是最終沒有,因為顧臨奚很清楚陳老法官根本不可能配合他。 一切都像命運之輪環環相扣。 多年后,他回想起這件事,覺得與其說是多重視“雪山”,不如說是壓根沒把李麗,沒把普通人愛恨情仇中壓抑的能量當回事。 就好像這是個舞臺,主角只有他自己,其他人都是應景哭笑的木偶泥塑似的。 而當時十九歲的少年卻還沒意識到這些。 年少的顧臨奚觀察著這輛77路公交中的乘客。那股香味很淡,但是隱約可以判斷是從公交車的后半部分傳來的。 除了他和中年女人李麗,這一塊一共坐了五個人。 分別是: 坐在最后排的和他同站上車的白衛衣男生,帽檐壓得很深,再加上帶了口罩,基本看不見臉。配合巨大的頭戴式耳機,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氣息。 和衛衣男生隔了一個空位的壯碩男人。腳邊放著個長款背包,很像健身用的。 坐在壯碩男人前排的是一個穿白色連衣裙的青年女人,一直面無表情地在看手機。 還有坐在女人隔壁位置的的一對情侶,一直湊在一起說話,男孩眉飛色舞,女孩咯咯笑個不停。 這時已經快要到站了,小情侶已經站起來往門邊走。所以顧臨奚首先排除了他們。將注意力放在中學男生和青年女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