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但之前有次不小心,被他發現了我之前殺人跑了的事,他就一直在威脅我?!?/br> “他死之前那個月,還讓我給他找處偏僻的廠房。我就直接把我之前住的地方推薦給他了?!?/br> “他還問我要了些安眠藥之類的,也不知是派什么用?!?/br> 鐘力報出廠房地址,嘆了口氣:”我本來不想幫他的,為玲玲積點德嘛。但他實在太無賴了,現在死了也算是報應。但他的死和我的確一點關系也沒有?!?/br> “我殺了這么多人,肯定逃不過一個‘死’字,也不差他一個?!?/br> 他說到“偏僻廠房”時,方恒安心中一凜。 綁架案后他一直派人跟著陳默,傳回來信息里就說陳默去過一處位于西區棚戶區附近三公里的廠房,正好就是鐘力所說的廠房位置。 需要鐘力交待的都問得差不多了,兩人正要離開,鐘力忽然說:“看在有問必答的份上,能滿足我一個愿望嗎?” 他指了指桌上的透明證物袋:“那只小熊皮帶扣是我女兒送我的生日禮物,能拿出來給我看看嗎?” 方恒安忽然有種說不上來的不好預感,但證物都是檢查過沒有問題的,指紋信息也都提取過了。 于是他沒有說話,看著顧臨奚取出了皮帶扣。 那小熊的頭已經摔斷了,一根松松垮垮的彈簧搖搖欲墜地連著身子和腦袋。 一滴干涸的深色血跡糊在黑漆漆地小圓眼睛上,配上那畫上去的半圓弧度笑容,有種可怖的凄涼。 顧臨奚其實沒有看過女孩死亡的現場照片,但是他忽然好像看到了那樣的一個場景。 風拂起了臟兮兮地薄紗簾,閑言碎語的污蔑混雜著風和沙塵飄進了那棺材般的小屋子。 女孩踮起腳,頭扭曲成了一個怪異的角度,陽光和夜幕輪番灑在她寂寥的軀殼上,但直到死后很多天,她都沒有等到任何一個想等的人。 他輕輕地扶正了小熊的腦袋。 顧教授的手很巧,一眼就看出了這個小東西的原理,撥弄了一會,將小熊的身首歸了位。 審訊室中三個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這只小熊上。 鐘力沉默地看著,他的眼神沒有了那種孤注一擲地瘋狂,只是看起來更沉更安靜了。 顧臨奚將修好的小熊皮帶扣放在鐘力手中。 鐘力對著那空洞的金屬腦袋露出一個毫無雜質的孩子般的笑容。 “謝謝……”他輕輕地說:“那作為回報,我告訴你們一個秘密吧?!?/br> 他看著顧臨奚:“我知道你瞧不起我,關于’導演’和你真正的秘密,我的確一無所知。但最初還不信任’導演’時,為了自保,我曾偷聽過導演和別人的對話?!?/br> “那也是我唯一一次看到‘他’出現。他帶著純白的面具,穿著寬大的白色風衣,我看不到他的臉。但是聽到了幾句話?!?/br> 鐘力湊到顧臨奚面前,一字一頓道:“導演稱呼這名白衣人——拉美特利?!?/br> 方恒安注意到,顧臨奚的神色變了。 鐘力:“他們聊到了一個實驗基地,似乎那才是‘雪山’的起源。而抽我們的血就是為了那里的實驗……” “你靠近點,我告訴你他們的目的是什么?!?/br> 顧臨奚卻沒有動。剛才修小熊時堪稱溫柔的神色不知何時全然褪去了。 他負手而立,挺拔深邃的五官被燈光附上了一圈冷白的虛影,看起來就像一具不辨喜怒的神像。 顧臨奚沒有低頭,鐘力卻磕磕絆絆地站起來湊了過去,因為手腳都被銬住,動作顯得有些笨拙。 “那我來告訴你,雪山從我們這里收集那么多血,是為了把這些血全部注進一個人……確切的說是實驗品的身體里,就可以——” “鐘力,坐下!”方恒安側身去擋顧臨奚,同時喝道。 鐘力神情詭秘,直勾勾地盯著顧臨奚,說完了那句話:“——就可以……跨越生死?!?/br> 他說完,忽然整個人抽搐了一下,張大了嘴,臉扭曲出了一個詭異的形狀,大量的血從他口中噴涌而出,濺在了顧臨奚的臉頰、脖頸、手和毛衣前襟上。 他狂笑著看著渾身染血的顧臨奚,須臾仰面倒了下去。 他倒在地上又抽搐了兩下,忽然高喊了兩聲:“玲玲!” 然后就斷氣了。 這里的動靜實在太大,驚動了外面加班的其他同事。 法醫陳老立刻趕到,他戴好手套,捏開鐘力尸體的嘴:“牙齒里藏了毒,一早準備好的?!?/br> 鄭功掃了一眼室內,發現監控被關了,立刻順著陳老的話給事情定了個性。 “鐘力嘴里這東西如果去了監獄就會被查出來,怪不得急著要這會咬破。他犯的這些事證據確鑿,應該覺得自己死定了,不愿意等死活受罪,才自己了斷了?!?/br> 他轉向方恒安:“恒安,我們提交個報告講清楚原委吧?!?/br> 方恒安點頭,囑咐警員去查鐘力所說的廢棄廠房。 鐘力那毒似乎很烈,他噴出了大量的血,死相非常凄慘。 審訊室內一片血色狼藉,堪比兇殺現場。有幾個年輕的警員不太敢看,直接退了出去,走廊里傳來努力壓抑的嘔吐聲。 方恒安皺眉幫法醫一起收殮尸體,視線卻落在審訊室角落里被眾人忽視的顧臨奚身上。 他竟然沒去衛生間清洗身上的血跡,反而還站在這里,目光沉沉地看著鐘力的尸體,甚至有了種近乎審視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