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那毯子小小的、茸茸的,是可愛的嫩粉色,印著一只有點走形的小粉貓,黑色的線繡出一個彎彎扭扭的天真笑容。 鐘力垂著頭,攥著那條毯子,開始思考怎么才能報仇。 就這樣,鐘力想到了那位“導演”。 第35章 鐘玲玲(二) 鐘力最初知道“導演”或者說“雪山”這個集團的存在是從一個老鄉那里,這人去城里打工,被絞rou機卷走了一只手臂,工廠一開始拒不索賠。后來不知怎的,賠償就妥了,拖著殘廢的身體和一大筆錢回到村里。 “老鐘,真是太神了,太神了……” 一個晚上,老鄉喝醉了絮叨出了那段往事:“我跟你說,這世界有的人真的不是我們這種能想象出來的,那……那么大的事情,廠子死活不賠,他……他就幫我搞定了……” “他?”鐘力意識到老鄉說的是幫他搞定賠償的事情:“是城里的律師嗎?” 老鄉神秘地搖了搖頭,留下了一串電話號碼:“……我不知道他是誰,他說他是什么……拉美,不行,我記不得,是個洋文名字。這是他的電話,他說遇到了極端痛苦,解決不了的事情才可以打通……呵,你猜怎么著!我剛沒了手索賠的時候打通了,后來就再也打不通了?!?/br> 這聽起來就像個沒著沒落的都市段子,但鐘力卻沒來由的聽出了種含義,他從不相信世上有免費的午餐,便問:“那你要付出什么呢?” 老鄉灌了口酒,神秘地笑了:“不,什么都不要,錢什么,都不要……哦,對了,他要了我的血?!? “血?”鐘力皺起了眉,想到了那些賣血的陰私事。 “不,他只要了我一管血。但是很奇怪,說要讓拿到賠償款那刻抽。我當時原本是不信的,錢到賬那刻真的是從地獄到天堂……賠了這么多錢,我下下輩子都不愁了,這手斷了都值……” 最極端痛苦、解決不了的事。鐘力心想,這不就是我嗎? 他知道打不通電話的事不是老鄉瞎編的。因為他以前隨手打過的確沒通。直到這次在人生最黑暗的時候,聽到了那位“導演”的聲音。 接下來的一切都變得簡單而順理成章。 “導演”告訴鐘力,只要王輝還活著,會一直拿錄像要挾鐘玲玲。他女兒的一生就毀了。至于錄像帶,找到了,毀掉就行了。 于是在一個夜晚,鐘力翻進了王輝家中。 王輝送水偷懶,全憑油嘴滑舌混飯,當然打不過體魄扎實的鐘力,被他用鐵錘毆打頭部致死。只是在鐘力要逃走的時候,王輝的兒子回來了。 王輝的兒子認出了鐘力,開始大喊大叫,鐘力向他舉起了鐵錘。但是在最后一瞬間,他忽然想到,這男孩還是個和女孩一樣大的孩子。 他似乎罪不至死。 就這一瞬間的猶豫,鄰居已經趕了過來,鐘力不敢再猶豫,跳窗就跑。他知道自己接下來就要被通緝,匆忙趕回家取現金。 卻正好看到桌上擺了只金屬小熊皮帶扣,旁邊是女兒寫的賀卡。原來,今天是他的生日。 女兒的房門依舊鎖著,估計已經睡了,他猶豫著沒敢叫醒她。拿起那只小熊藏在胸口內袋里,翻墻跑了。 他都想好了,能跑多久跑多久,一邊跑一邊打工,給玲玲攢嫁妝錢。 不管怎么樣,王輝死了,沒人可以威脅玲玲了,她就可以過正常人的生活,無憂無慮地長大了…… 鐘力是這么想象的。 逃亡的頭一年,他沒敢聯系鐘玲玲,只知道自己走后,玲玲被她母親領走了,和繼父一家一起生活。 后來又過了一年,那時候他已經在海市一段時間了,他小時候無父無母,其實混過一段時間社會, 只是結婚生子后做了老實的送水工。如今重cao舊業,見過血后更有股子猛獸般的狠勁,幫人受保護費和討債過活,也是那時候認識了陳大強。 鐘力覺得風頭漸漸過了,便按耐不住想見女兒的心——他乘夜翻進了鐘老板那座藍色的小樓。 但是玲玲不在,不過他見到了前妻。前妻起初被他嚇得要尖叫,平靜下來后,告訴他玲玲住在村子邊緣的一間自建房里。 她說她出軌心中有愧,因此不會把他行蹤告發警察的。還讓他有機會多去偷偷看看玲玲。 這時,鐘力才知道了一件令他如遭雷劈的事。 ——那些錄像沒有隨著王輝的死而沉寂,而是出現在了大小黃色視頻網站上,少女纖細的肢體上蓋滿了不堪入目的評論。而這些所謂的“資源”也在村里的一些群里和閑漢們的口中……傳播開了。 玲玲被那些污言穢語埋了。 前妻說:“每天都有小混混上門丟東西,說些不干不凈的話。我不敢讓她在家里住了……我有了新的孩子,他還小,受不得驚嚇。 ” 鐘力攥緊了拳頭。 “我不報警抓你,你以后也別再找我了?!迸死淅涞卣f:“玲玲這孩子我管不了,你去看看她吧,你要是能帶她走最好。她已經一年沒有開口說過話了,說是抑郁癥?!?/br> 然后鐘力看到了他的玲玲,她似乎已經認不出他了,只是一言不發地低頭笑。 像一只破布娃娃。 也是在這個時候,那位“導演”第一次主動聯系了他,提出再幫他一個忙,并且作為交換,要給一管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