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萱轉身，“嗯？”

    孫彬把運動會報名表遞到她面前，“下周運動會，你看你能報個項目嗎？”

    停下了他又道：“什么項目都行，只要參加就行?！?/br>
    說著視線落她臉上，眉梢若有似無挑了下，鏡片下的眸子隱隱泛光。

    夏萱拿著報名表，仔細端詳著，筆尖落在一百米短跑處打了個對勾，抬眸問：“需要我報幾個？”

    孫彬思緒有瞬間的晃神，反應過來后，說：“都行?！?/br>
    夏萱不知道報幾個合適，但看他態度很好，又在接力那欄劃上對勾，交還給他時，說：“要是需要，我再報?！?/br>
    孫彬握著紅茶瓶子的手縮了下，接過報名表時，把紅茶遞上，“給你喝?！?/br>
    夏萱沒要，說了聲：“不用?！?/br>
    少女轉身時，馬尾蕩出一彎弧，高高揚起間露出了白皙的脖頸，孫彬手里的報名表掉到了地上。

    張雪從外面回來，聽說夏萱報名參加運動會，調侃說：“你這是要德智體美全面發展么？”

    不知哪個字觸動了夏萱的神經，她回過頭，看著少年抱球走出教室的身影，嘴角淺淺勾了下。

    他才是德智體美全面發展。

    -

    次日周五，今天結束后，會有三天的國慶假期，國慶假期原本是一周的，但盛陽高中自建學初開始，國慶假期便是三天。

    同學們喜憂參半，喜得是終于可以放假了，三天也行，憂的是，今天有三場考試。

    英語、物理、化學。上午考英語，下午考物理、化學。

    英語考完，班里哀嚎一片，“這題型也太難了?！?/br>
    “英語聽力有沒做的?！?/br>
    “媽呀，這次考完，我爸非削死我?！?/br>
    “我下個月零花錢估計要沒了?！?/br>
    課間十分鐘惆悵了十分鐘，但這一點也不影響他們中午利用午休時間去看籃球比賽。

    陸司州他們隊和高二十班打，場面比前幾天還火熱，圍觀的人里三層外三層，這次擠也別想擠進去了。

    男生們個子高，在前面擋著，后面女生個子矮，扒不開又擠不進去，氣得臉都紅了。

    夏萱和張雪也在看球的人群中，她們兩個身形都偏瘦，上次看球擠進去全憑運氣，這次不行，試了幾次沒成功，張雪指了指遠處的看臺，“走，去上面看?！?/br>
    雖然離著遠，但好過在這里盯著人后腦勺看，夏萱點頭，兩人轉身朝后走去，看臺視野很好，能看到全貌，就是隔得遠籃球場上的人看著模糊了些。

    不過，夏萱還是第一時間找到了陸司州，他今天穿的短袖校服，褲子是黑色運動褲，身形頎長，光拂上時，人像是淌在光影里。

    少年張揚肆意，躍起投籃的動作帥得一塌糊涂。

    高二十班的隊員把他作為重點防御對象，但似乎不管怎么阻攔都沒用，他都能輕松運球、投籃，一下子連著進了三個三分球，比分距離拉開。

    圍觀的人群里時不時傳來加油聲。

    上半場陸司州打的很輕松，夏萱看得卻很緊張，掌心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待看見他最后又進了一個球后，唇角跟著揚起。

    只是笑意還未達到眼底，又倏然收回。

    人群里，有女生拿著水走出來，一頭及肩發，身上穿著裁剪過的夏季校服，風吹來，校服衣擺晃動，隱隱露出少女纖細的腰肢。

    是劉夢。

    周圍同學在起哄，陸司州接過了劉夢手里的水。

    夏萱臉上的笑意就這么沒了，心臟像被什么纏住似的，胸口那里悶悶的，她沒敢再看，垂下眼瞼，先下了看臺。

    第7章 福利

    ◎陸司州的微信號你要不要◎

    7

    張雪追上來，走在她身側，“萱萱怎么不看了？”

    “想起來英語作業還沒寫?！毕妮媸殖M口袋里，無人看的見的地方，手指縮了縮。

    后方的歡呼聲更高了，順著風流淌過來，夏萱像是要甩掉什么似的，加快了步子。

    張雪在后面小跑跟上，“萱萱，英語作業國慶開學后才交呢，你這也太急了?！?/br>
    “早點做完國慶可以出去玩?！毕妮骐S便找了個理由，急匆匆回了教室。

    她卷子做得很慢，腦中循環播放的都是少女含羞帶笑送水，少年笑著接過的畫面。筆尖在卷子上印出一團濃重的黑暈。

    上課前十分鐘一班同學陸陸續續回來，走在前面的女生叫蘇馨，一頭及肩發，膚色偏黑，她旁邊的女生叫趙涵，鼻梁上架著一副厚重的眼鏡，兩人邊走邊八卦。

    “欸，看見了嗎，劉夢氣得腮幫子都鼓起來了?！?/br>
    “那她怪誰，獻殷勤也不挑地方?！?/br>
    “陸司州太有個性了，那樣的場面，我以為他會收呢?！?/br>
    “他要是收下，才真的會說不清?！?/br>
    趙涵碰了下蘇馨的胳膊，“你說陸司州對劉夢就一點心思也沒有？劉夢長得挺漂亮啊。再說，他們之間還有劉夢表哥呢?！?/br>
    “不對心思唄?！碧K馨撩了下鬢角的發絲，“陸司州那樣的男生，一看就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劉夢那性格，是個男的就吃不消?！?/br>
    趙涵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也對，劉夢一看就是被家里寵壞了，性子急，脾氣又大，上次我還看見她和隔壁三班一女生吵架呢，生生把那個女生吵哭了，最后還要那個女生給她道歉，要不是老師出現，估計都不好解決，她呀……”

    “砰?！苯淌议T被人狠狠撞開，有道纖細的身影氣呼呼走來，拉過椅子的時候，在地面上劃出刺耳的吱呀聲。

    夏萱皺眉，下意識停住了手里的筆，前方傳來吵鬧聲：“蘇馨趙涵你倆有病是不是?！?/br>
    蘇馨一點都憷劉夢，嗤笑道：“被拒絕拿我們撒什么氣，有能耐和陸司州吵去?！?/br>
    劉夢梗著脖子，紅著說：“你管我?！?/br>
    “那你也管不著我?！碧K馨氣死人不償命道，“嘴長我身上，我愛說什么說什么，你管的著嗎，再說了，怕人議論你別做啊?！?/br>
    “你——”

    上課預備鈴聲打斷了她們的爭吵，夏萱似是從她們的談話中聽出些什么，皺起的眉梢慢慢舒展開。

    陸司州沒收劉夢的水？？

    這事在下一個課間有了確切的答案，張雪是一班的百事通，沒事能瞞住她，趁著兩人去衛生間的時候，她把打聽來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訴給了夏萱。

    “陸司州不是收了劉夢的脈動嘛，大家都以為他會直接喝呢，沒想到他把脈動轉手給了蘇洋，說喜歡喝水不喜歡喝脈動。誰都知道陸司州喜歡喝脈動，這明顯就是拒絕的借口。他在告訴劉夢，他一點都不喜歡她?！?/br>
    張雪抿了下唇，“不過啊，陸司州拒絕人真是毫不含糊，這樣的男生有個很大的優點?！?/br>
    夏萱隨口問：“什么優點？”

    “潔身自好啊，”張雪說，“你看其他男生，但凡有人追的，哪個不是吊著，就陸司州態度明確，誰要是能當他女朋友簡直幸福死了?！?/br>
    夏萱想象了一下和他在一起的畫面，確實……會很幸福。

    但可惜，那個人不是她。

    患得患失的感覺讓夏萱的心情起起伏伏，中午還因為他收了劉夢的水而難過，下午便因為知道他做拒絕而雀躍。

    她好像越來越不像自己了。

    好在夏萱喜歡是喜歡，但還知道什么最重要，下午兩場考試她做得非常認真，反復檢查了好幾遍。

    最后一遍檢查完，她捏著筆，耳朵輕動了一下。

    教室里除了筆落在卷子上發出的沙沙聲，沒有別的聲音，隔著幾張桌子遠的距離，她竟然聽出了他的動靜，呼吸又平又穩，落筆的力道很沉，其他人做題都是斷斷續續的。

    唯有他，筆尖一直在動。

    陸司州是第一個交卷子的，雖然物理老師三令五申，不要著急交卷要仔細檢查，但他還是在距離結束十五分鐘的時候把卷子交了。

    物理老師是個中年男人，頭頂有些禿，看人的眼神很銳利，但每次看到陸司州都不一樣。

    有些不滿，但更多的是自豪。

    陸司州這樣的人，也確實值得老師自豪，畢竟上次的物理競賽，他可是獲得了一等獎。

    物理老師敲著講桌提醒其他人快些做，又給陸司州睇了個眼色。陸司走回去，正好路過夏萱的位置。

    兩人交錯時，好像陽光都暗了些，夏萱鼻息間充斥著他校服上薰衣草的香味，眼睫很慢地眨了下。

    錯開半個身，氤氳的光落到她睫毛尖上，睫毛翹起的弧度都多了幾分迷離感。

    夏萱握著筆的手指一松，筆在桌子上滾了兩圈，停住，少女白皙纖細的手指微微縮了縮。

    筆尖滾動時在卷子上劃出一道縹緲的線，像是在她心上緩緩畫了一筆。

    心跳就那么很重得跳了下。

    這個瞬間像是被時光刻意拉長的畫面，連生出的漣漪都透著心悸感。

    夏萱不敢用力呼吸，怕嚇跑了不經意間到來的瞬間。她手指試探著張了張，很困難的握緊筆。

    手肘那里不動聲色向外移了移，期待再次拂袖而過。

    可惜，他們離得遠，連衣角都沒碰觸上。

    陸司州走過去，夏萱繃直的肩背松了下來，調整好思緒后，再次低頭看題，下課鈴聲響起，她放下筆，把卷子傳給前桌的蘇洋。

    至于提前交卷這種事，從來不是她這種乖巧學生會做的事。

    她是萬千塵埃中最沒有存在感的那粒。

    很早以前便是。

    物理考完接下來是化學，下午第三節 課考的化學，一個個呲溜著嘴說難，不好做，化學老師太狠了。

    可沒一個沒做完的。

    化學老師隨手翻了下，唇角扯出一個小弧度，看樣子還挺滿意。

    好學生就是這樣，一口一個難，一口一個不行，成績出來，說不行的那個往往分數很高。

    這在實驗班很常見，是以大家都習慣了某些同學的口頭禪。不過陸司州不是那樣的，好就好，不好就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