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宋歸宜點頭,閉上眼含糊道:“那你要是來得及,回來的時候記得買一點牛奶,家里沒有了?!?/br> “好,我記得應該能經過超市。那我先走了,你繼續睡吧?!崩杷乜觳降介T口,沒有換鞋又折回臥室,“對了,我那發卡應該是丟在家里了,你有空幫我找一下?!?/br> 這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彼此都忘了說再見。許久之后,當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無數次的回憶終于磨平了愧疚的痛苦,宋歸宜再想起那個夜晚時,記得的只有氣味。黎素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還有房間里久不通風,沉滯的空氣味。這兩種氣味彼此交織著,混合成專屬于他的悔恨的氣息。 宋歸宜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看一眼時間,早上六點,一切尚早。他習慣性起身叫黎素起床,臥室的門虛掩著,房間空蕩蕩的,黎素徹夜未歸。 第73章 憤怒的滋味里有血 宋歸宜立刻撥打了黎素的手機,但處于關機狀態。他的第一反應是失蹤,然后像是自我逃避一般,他迅速否定這個猜測,尋找照著其他可能的解釋:黎素可能車爆胎了,所以就在賓館住了一夜。她可能讓父母留下來了,怕打擾他養病,就沒有貿然打電話。她甚至可能酒后駕車,現在關在拘留所里。 宋歸宜有黎素家的電話,他直接打了座機。接電話的是陸濤,黎素的繼父,他的聲音依舊四平八穩,但困意未消,“我是陸濤,哪位?什么事?” 宋歸宜客客氣氣道:“伯父好,我是宋歸宜,黎素昨天晚上沒回來,手機也關機,想問一下她是不是在你那里?” 陸濤頓了頓,緩緩呼出一口氣。那時宋歸宜尚且不知道,這片刻的猶豫,將決定許多人的命運。他說道:“是啊,她在我這里,昨天她走的時候太晚了,不方便,我就讓她住下了,她現在還在睡覺,等她醒了我在這里讓她打給你,要不要?” 宋歸宜暗自松了一口氣,說道:“不用了,知道她沒事就好,那我就不打擾了?!?/br> 掛斷電話,宋歸宜繼續一天的日常洗漱,心底殘存的一點影影綽綽的疑心,被他很自然地歸于多心。陸濤與他的關系再惡劣,也不至于在這樣的事上撒謊,黎素就算是繼女,也是他從小撫養長大的。 他摸了摸額頭,似乎已經沒有熱度了,修理完胡子,沒胃口用早飯。閑來無事,他就索性把房間里里外外打掃一遍。他在床底下找到了黎素丟失的那枚發卡,拉開抽屜隨意往里面一丟,等著黎素回來再湊成一對。 出了一身的汗,他就簡單沖了個澡,熱水往身上一噴,反而蒸得原本殘留的一些不安越發膨脹了。 他姑且等到了十點,這時間黎素必然上班了,沒道理把手機關機著。他打了一個電話過去,仍舊是不通,索性找到她公司前臺的電話,裝作客戶的身份,點名要找黎素小姐,終于轉接了三個電話,人事部門的人告知黎素今天沒有來上班,休了一天的病假,有事可以聯系她的郵箱。 宋歸宜知道問題出在陸濤這里,他停頓那幾秒里正是籌謀著一個謊話。他也懶得多說廢話,直接叫車就往黎素父母家去。他連電梯都懶得等,三步并作兩步跑上樓梯,強盜一般地敲著門,終于等來黎素等來母親應門。 黎素的母親是個沉默的中年女人,有些一種干癟的虛弱,常年在丈夫光芒的遮擋下,成了一抹淡薄的影子。而黎蘇以她作為一個負面例子,性格愈發強硬乖張起來。其他家庭里是母親保護女兒,這個家庭里卻是女兒自認為有責任保護母親。黎母被宋歸宜滿臉的陰沉嚇得一跳,都不敢請他進屋,只是站在門口,問道:“你是小宋吧?你有什么事嗎?” 宋歸宜道:“我早上打電話過來,說黎素沒有回家。電話是陸濤接的,他說黎素昨天晚上住在這里,今天是上班了。我去她公司問過了,并沒有這樣的事。所以現在到底是什么情況?” 黎素母親的神色是呆滯的,愣了半晌,才怯怯道:“原來早上那個電話是你打過來的,陸濤還說是推銷。小素昨天沒住在家里,她九點多就開車走了,我以為她和你在一起?!?/br> 宋歸宜怒極反笑,噗嗤笑出了聲,越是察覺事態嚴重,他越是冷靜,像是一根細絲懸著他的理智,在要斷裂的前一刻,反而繃得緊緊的。他平靜地安撫了黎素母親,又問她要了陸濤的手機號碼與工作地址,并不忘記說再見,才轉身離去。 在去檢察院的路上,宋歸宜連續給陸濤打電話。他的手機始終是關機,應該是在開會。宋歸宜卻不氣餒,反倒呈現一個精神病患者應有的偏執。親手掛斷一次,再撥打,如此重復了十分多鐘,然后就開始給陸濤發短信,并不發文字,只是打出一串問號給他。等到達目的地時,宋歸宜已經打了二十五通電話,發了四十條短信給他。 但他臉上的神情仍舊是平和的,出租車司機與他搭話時,還不時能附和幾句。他像是午夜里暗流涌動的海,靜靜地發著瘋,但尚且還不至于釀成海嘯。 宋歸宜剛從出租車上下來,陸濤就面帶怒氣地沖出來攔他,把他拉到無人處,壓低聲音質問道:“你在發生什么瘋?我這里有正經事要忙,剛才在開會。沒空陪你胡鬧?!?/br> 宋歸宜強忍著怒氣,道:“黎素在哪里?給你一分鐘解釋,要不然我就把事情鬧大,立刻報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