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宋歸宜道:“我下午已經約了人,我晚上回來再弄吧?!?/br> 當天下午,宋歸宜坐車離開了學校,到市區找了一個熟人,拿了一袋粉末讓他在實驗室化驗。這是宋歸宜每天早晨泡咖啡,這是他會在咖啡里放的奶精粉末,這段時間他總覺得咖啡喝起來有股怪味,原本還以為是放潮了。經此一事,他便有了另一種猜測。 一周后,檢驗報告發來,這里面被摻了無水硫酸銅粉末,大劑量會致死,少量服用也會造成慢性中毒,腐蝕腸道、食管、胃黏膜,損耗肝臟和中樞神經。作為毒藥很適合下在咖啡中,這樣即使是感到不適,第一反應也是高劑量咖啡因的副作用,而不會立刻想到被下毒。奶精粉末里的硫酸銅粉末沒有到致死量,投毒者并不想要他的命,但作為玩笑顯然是太過火了。 宋歸宜請了一天假去醫院做了全套檢查,好在服用的劑量很小,并不會危及生命,應該也不會有后遺癥,但考慮到他有精神分裂的家族病史,毒物對中樞神經的影響不小,可能會讓他的病情迅速惡化。 醫生詢問他為什么會誤服硫酸銅。他只說是實驗時cao作不當,隨意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被投毒的事,宋歸宜沒有告訴任何人,不是心存憐憫,而是為了一個更長遠的計劃。 淪落到這種境地,宋歸宜的第一反應依舊是困惑,他完全不明白被怨恨的原因。他是個天性冷淡的人,但為人處事算得上溫和有禮。大學入學一年多,他和室友始終保持不近不遠,不冷不熱的距離,平時也沒有吵架,或鬧過多少矛盾。其中一名舍友,宋歸宜甚至連他的名字怎么寫,都還沒有弄清。他與他們幾乎是陌生人,卻有莫名的怨恨朝著他洶涌而來。 宋歸宜依舊繼續著他的日常,上課,下課,吃飯,泡咖啡。室友中也沒有人起疑。但宋歸宜偷偷找了一個無人的時間,在房間里裝了竊聽器。然后他就宣布,下學期要搬出宿舍 ,所以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不在宿舍的時間會變多,因為要出去打工和物色房子。但實際上,宋歸宜離開宿舍后,只是找了一個校外的咖啡館,竊聽宿舍里另外三人的對話。 一次大約是晚上八點,室友都聚在宿舍,有人忽然問道:“話說你們有沒有覺得食堂那里的貓少了好多?以前有只白色的,特肥,整天攔路碰瓷,我還喂過幾次,這幾天怎么忽然找不到了?!?/br> “我不知道,不過等宋歸宜回來了,你要不要問問他?!边@是蔡照的聲音。 “問他做什么?” 蔡照說道:“他好像有在抓貓。你還記不記得上次,他衣服上紅紅的回來了,看著和沾了血一樣。他說是顏料??墒穷伭显趺磿@個顏色?就算是建筑系的,和我們也不是在一棟樓里,那個就是血啊。我之前還看到他在后面的樹林里抓著一只貓,也不知道在做什么?!?/br> “有病吧他!他是不是在虐貓啊?!?/br> 蔡照似乎在幫他打圓場,說道:“這我不好說,說不定只是和你一樣發揮一下愛心,但是不當心給貓弄傷了。他上次請假說不定是去打狂犬疫苗了?!?/br> 宋歸宜從來不喂野貓,他上次衣服上也確實沾了血,外國語學院有女生在樓梯上摔傷了腿,他個子最高,就被拉去當騾子扛人,打橫抱著傷員去醫務室,路上順便一本正經嚇唬傷員,說別怕,你有百分之五十的幾率不會截肢。當時他有迎面撞見蔡照,簡單和他說明了原委,蔡照還主動提出幫他去食堂打飯。宋歸宜沒料到他在私底下竟然編排自己到這程度。 對話停了一陣,窸窸窣窣拆包裝袋的聲音,有人拆了一包薯片,另一人討著要吃,蔡照則要泡面,找人借一本舊書蓋著,看著封面又提到了上學期退休的一個教授。是個很嚴格的禿頂老頭,全宿舍只有宋歸宜上他的課過了八十分。三人對這教授說了些抱怨的氣話,又一齊笑開。歡聲笑語伴著咀嚼聲,一浪又一浪,傳到宋歸宜耳邊。歡樂是他們的,與他無關。 一個聲音接著之前的話題繼續道:“反正我是挺討厭宋歸宜的,這人也不知道牛逼在哪里,整天一副誰也看不起,愛搭不理的樣子。 蔡照道:“你稍微諒解他一點吧,他也不容易。你們大概還不知道,他有個親戚,好像是叔父什么的,是精神病,我上次開他抽屜拿班費,正好看到有封信,就是從精衛中心寄來的?!?/br> 宋歸宜是在很注重隱私的家庭里長大的,父母從沒有私自翻過他東西。他也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的秘密竟會以這種方式暴露在外。他從高中就和叔父有書信聯系,叔父不發病的時候算得上是良師益友,有些不能告訴父母的事,他都會找叔父尋求建議。家里信箱的鑰匙在他手里,所以每次都能第一時間拿到信藏好。這個秘密他保守了四年,結果竟被蔡照發現了。 “靠,那完了,精神病很多都會遺傳了,那宋歸宜不會也有病吧?他會不會亂砍人啊。既然是精神病,那殺人都不犯法。我要穿防彈衣睡覺了?!?/br> “他現在也不算是神經病吧?!?/br> “他不是神經病,他是你爹???” 蔡照樂不可支,似乎讓面湯嗆到,咳嗽了兩聲才說道:“別說這種話,破壞宿舍內團結啊。大家都是同學?!?/br> “放屁的團結,我和神經病可當不成同學。團結到哪里去?團結到殯儀館啊。干脆想個辦法讓他退學算了,學校應該不收神經病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