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火葬場文里的深情竹馬 第135節
宋嘉良悶頭走不敢胡亂看,快到傅決臥室時跑了兩步,猛地推開了臥室門。 明亮的白熾燈驅逐屋外的黯淡昏黃,關上門的瞬間仿佛也擋住了這世上所有的魑魅魍魎,松了口氣,宋嘉良將餐盤放下,柔聲道:“傅先生,吃藥了?!?/br> 邊說邊張望著。 傅決不在臥室,宋嘉良習慣性地以為他在書房,走過去敲了敲書房的門后,又喊了一遍。 還是沒人應。 宋嘉良心底不禁產生了幾分擔憂。 他自幼沒見過宋俊幾次,見到了也只能得到宋俊從手指頭縫里露出來的一丁點關心,大多數時候,宋俊只會罵他、打他、嫌棄貶低他,望向他的眼神不是失望透骨就是輕蔑不屑,冰冷至極。 傅決卻不一樣,或許是人到晚年,生死面前走了數遭,傅決脾氣不似中青年時期那么嚴厲冷酷了,反而愈發隨和。他對待宋嘉良也溫文有禮,關心不斷,數月的相處下,無意中彌補了宋嘉良從幼時起便缺乏渴望的那份父愛。 怕傅決出事,宋嘉良猛地扣住書房門把手,按了下去。 房間內,傅決坐在軟椅上,面對著落地窗,似乎是在欣賞窗外夜色。 窗戶大開著,寒風吹過,泛起刺骨的冷意。 見傅決沒事,宋嘉良下意識地松了口氣。 他自然而然地拿過矮榻上的毛毯,微微一笑,邊走邊道:“窗戶也開太大了,給韓阿姨看到又得說您,您要是想吹風,我帶您下樓走一會兒吧?!?/br> 說完,剛好走到傅決身邊,正打算把毛毯蓋在傅決身上。 視線落下的瞬間,宋嘉良眼睛驀地睜大,猛地一僵。 腦海中仿佛有驚雷炸開般,他大腦空白一片,渾身血液于這一瞬迅速凍結,徹骨森寒。 傅決嘴里塞著一團毛巾,面容腫脹青紫,神色驚恐至極。他費力地掙扎嗚嗚著,卻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手腕和雙腿都被粗糙的麻繩纏住,牢牢地捆縛在了軟椅之上,麻繩勒得很緊,尖銳的毛刺扎破皮膚,流出刺眼的暗紅血跡。 毛毯落地,籠蓋住了他的腳面,宋嘉良被這觸感驚了一跳,下意識地垂眼,猛地看到了被綁在書桌底下的韓薇。 嘴里同樣被粗魯地塞進去了毛巾,韓薇眼眸紅腫,淚跡斑駁,發絲凌亂地貼在面頰上。仰頭看到宋嘉良的瞬間,她面上的哀傷與悲慟突然消失,眼中轉而流露出了巨大的恐懼與絕望。 “……”這份絕望與恐懼如有實質般,蜿蜒流動著纏覆住了宋嘉良。 恐懼到了極點,全身都在發抖,寂靜的書房里甚至能聽到他牙齒不斷打顫時發出來的磕碰聲。 風聲獵獵,不用轉身,宋嘉良稍一偏頭,便能用余光瞥見那猩紅帷幔旁的暗色身影,如猛獸,如惡鬼,窮兇極惡,暴戾恣睢。 蠢蠢欲動著,下一秒就要撲上來將他分食。 逃! 快逃! 他不能死在這里,他才二十三歲,他還這么年輕,他還有數千萬的存款,他才剛決定放下過去重新開始,他還有mama……他的mama還在等他回去! 快逃?。?! 電光火石之間,宋嘉良猛地向門口沖去,然而他實在太高估自己的身體素質與速度了,噬骨恐懼之下,雙腿軟到連走路都萬分困難,剛邁出兩步,就撲通一聲摔在地上。 身后傳來冷淡輕蔑的嗤笑聲。 沉重的腳步聲逼近,噠、噠……好似踩在了宋嘉良繃緊的神經上,死神的倒數音。 慌不擇路的,宋嘉良拼命地向前爬去,姿勢古怪滑稽。 身后人則不緊不慢,貓逗老鼠般,冷眼看著他垂死掙扎。 肩肘并用,宋嘉良爬得倒是挺快,馬上就要挪到書房門口。 “啊——!” 就在他勉強撐起身體,努力夠向門把手時,頭發猛地被人抓住了。 力度兇狠至極,頭皮要被活活掀掉般的恐怖痛感傳來,宋嘉良凄厲地慘叫一聲,雙手徒勞無功地扯回著頭發,雙腳踉蹌地跟著。 他聲線顫得不像話,從喉嚨口擠出破碎難聽的哭音,哭得涕泗橫流:“放……放過我,我……我什么都沒看到,我真的什么都沒看到??!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我……我不是傅家人,害你的不是我,嗚……別殺我……我不想死……別殺我??!” 宋嘉良根本沒看清兇手的臉,但他出國了整整八年,這才剛回國半年不到,他在洛津能有什么仇人?! 這人一定是沖傅決夫婦來的,不成想卻被他給意外撞到了! 宋嘉良此時此刻終于生起了無邊的悔恨,為他一時心軟,竟然答應了韓薇的請求多留了一段時間! 如果他一個月前能決絕果斷地出國,這無妄之災就絕對不會落在他身上??! 臉皺成一團,宋嘉良哭得又委屈又懊悔,他頭發仍被牢牢揪住,腦袋被迫仰起,很扭曲的姿勢。 身后,一個低啞滄桑的聲音響起。 攜著風聲,泛著刀光般的寒意,泣血般輕笑了一聲,語氣譏誚:“是嗎?” 那人陡然間加大了力度,大到宋嘉良腦袋快從脖子上折了下去,他被迫后仰身體,須臾間與身后那人離得極近,視線對焦,猝不及防地看清了兇手的臉。 “……”似乎是覺得眼前人有點眼熟,宋嘉良不禁迷茫了幾秒,眼睫垂下又抬起,忽而一怔,一瞬愕然。 賀琛掐住了他的脖子,緩慢收緊著力度。 他黑了很多,臉上溝壑起伏,一道疤從額頭貫穿面中至下巴。 明明和宋嘉良同歲,整個人看起來卻仿佛老了二十歲般,完全看不到那年那個傲慢驕橫的矜貴小少爺的影子,反而帶著草莽流寇的江湖殺氣,兇神惡煞的,駭人極了。 “還認識我嗎?”賀琛歪了歪頭,很輕地笑了一下。 他笑了還不如不笑,陰氣森森的,形如惡鬼,還是那種剛從地獄里爬出來的,血腥猙獰。 專程來人間復仇。 宋嘉良已經快被他掐得窒息了,求生的本能讓他不停地掙扎著,試圖掰開賀琛的手。 賀琛沒打算就這么要了他的命,在宋嘉良承受能力的邊界處突然收了手。 毫無防備,宋嘉良身體一軟,立馬狼狽地跌在了地上。他下半身已經濕透了,發出一股極難聞的sao臭氣。 倍感惡心地干嘔了一下,宋嘉良難堪地垂下了頭,啜泣。 他完全沒想到會是賀琛。 既沒想過賀琛這種養尊處優的金貴少爺能在失去家世庇佑后活下去,更沒想過,賀琛能活著回來向他復仇。 淚眼婆娑,宋嘉良手指無意地扣著地板,腦中紛雜一片,走馬燈般,從三歲有記憶時,生平的一幕幕自腦海中閃過。 心緒紛雜,混亂而又茫然,唯獨一點最為清晰。 他活不過今晚了。 不知道賀琛是怎么繞過小區的監控與別墅的保安偷偷埋伏進來的,然而無論怎么辦到的都不重要了,賀琛就是出現在了這里。 呲呲的聲響,宋嘉良嚇了一跳,抬頭,懼怕無比地望了過去。 是賀琛在磨刀。 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刀,也不知道他從哪里拿出來的,刀具于書桌上整齊地排成了一排,月光照拂下泛著幽藍的冷光,吹毛利刃般。 眼睛惶然睜大,恐懼于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縱使知道自己會死,宋嘉良也不想以這樣血腥殘忍痛苦不堪的方式死去。 他搖著頭,努力縮緊身體,瑟瑟地團成了一團,既想求饒,又不敢求饒。 后悔,鋪天蓋地的后悔,噬入骨髓的后悔……賀琛,曾幾何時對他那么好甚至舍不得看他掉一滴眼淚的賀琛,現在不僅能對他痛下毒手,竟然還要一刀一刀地殺了他?! 哭得昏天黑地,宋嘉良一會兒后悔沒早點出國,一會兒又后悔小時候那么幼稚地跟池緒作對。 然而,覆水難收,悔之已晚。 好半天,賀琛終于把刀磨得心滿意足了,他認真地挑選了一把,拿在手里,視線在三個人之間打轉。 “從誰開始呢?” 書房里的,聲線不一的嗚咽聲響起,每個人都拼命地搖著頭。 “原來你們也會怕呀?”低語呢喃的一聲,話語里充滿了輕蔑的譏誚,賀琛又笑了,眼睛充血赤紅。 宋嘉良進來之前他已經逼問過傅決一次,從傅決嘴里得知了賀世昌的死因。 賀世昌確實是自殺,自己喝的酒,自己主動從樓上跳了下去,但也的的確確是被迫,在傅家父子的逼迫之下。 債務太大了,賀世昌沒有一絲一毫活下去的可能,他太清楚這點了,臨死前只希望傅赫川能幫一下忙,好好照顧賀琛。 花心濫情的老東西,人渣敗類,狗屁不是,臨死前竟然還記得替他求情。 傅決將這一切都和盤托出,主要是為了轉嫁自己的責任,他試圖說服賀琛,害死賀世昌的是高利貸債主,而不是他。 哈,何其可笑。 他早已不是十五歲那年的他了,被騙得團團轉,被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間。 仇人是誰,他一清二楚。 眼睛一瞬幽暗,漆黑無光,宛如惡魔附體。 賀琛一邊走,一邊輕聲道:“不用著急,我有的是時間?!?/br> 他歪頭一笑,眼神卻冰冷至極,明明宣判著死刑,聲音卻歡樂暢快。 “你們嘛,一個都逃不過?!?/br> 第126章 a國。 一棟繁華大樓內, 來來往往的都是膚色白皙容貌立體的外國面孔,傅赫川和江泊文坐在大廳長椅上,窗外天色灰撲, 慘淡無光,一如他們當下心境,更一如他們這十多天來的徒勞奔走。 抬手,傅赫川看了一眼表, 四點四十四分,不詳到刺目的數字映入眼簾, 令他心頭一滯,恐慌蔓延, 不安感更重一層。 已經枯坐了四個小時了, 周圍工作人員來來往往, 經常會好奇地張望他倆一眼, 仿佛他們是什么動物園里可供參觀的展示品, 視線或許不含惡意,但落在此刻的傅赫川的臉上,好似被人憑空扇了一下午巴掌般的丟人。 十年前他來這里, 還是集團首席執政官親自趕來接待, 奉為上賓, 態度尊重崇敬,集團上下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 深怕怠慢他這位從東方遠道而來的貴客。 十年之后,他連最基本的部門經理都見不到,枯等四小時, 甚至沒人主動為他端來一杯純凈水。 站起身,傅赫川打算再問一遍前臺那位金發碧眼的客服, 問問索羅斯先生究竟什么時候愿意見他。 剛走過去,下至一樓的電梯里走出來一位黑發女人,華裔面孔。 那女人徑直朝傅赫川走來,搖了搖頭道:“很抱歉,傅先生,這件事我們不能答應幫你,索羅斯先生衷心祝愿您能度過難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