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火葬場文里的深情竹馬 第2節
可惜沒人信他,后來漸漸地,連原主自己都不信了。 在原主短暫的六年時光里,外婆宋明琇才是他唯一的光。 原主其實不大理解什么是死亡,他只知道自己再也見不到外婆了。 宋明繡突然去世后,原主曾著急忙慌地問那幾個一直欺負他的小孩,怎么才能永遠和外婆在一起。 其中一個名叫王鑫的大男孩懂得最多,已經上到小學三年級了。 他笑得惡劣,帶著天真的殘忍,揚了揚下巴道:“去,跳進海里去,你跳進海里就能見到你外婆了?!?/br> 原主懵懵懂懂,信以為真,竟然真的一深一淺地往海里走去。 王鑫沒想到原主這么好騙,一開始還抱著胳膊看笑話,見原主越走越深后,終于慌了,沖進海里把原主撈了回來。 “你個蠢豬!”王鑫大罵了一句,又驚又怕,但也沒有解釋太多,嫌晦氣般,把原主摔到沙灘上就走了。 可能連王鑫也沒想到,當天深夜,做好決定的原主再一次走進大海里。 也許是天可憐見,生命盡頭,瀕死之際,原主竟真的看到了和善溫柔的外婆。 也算圓夢。 “……”從原主的回憶中掙脫出來,裴謹修攥緊了雙拳,又驟然間松開。 他身在豪門,雖然待的時間不多,但看到過的亂七八糟的豪門恩怨不在少數。 遠有比沈紜過分的母親。 但可能是此時靈魂身處于原主的軀殼中,孤寂感與對沈紜生而不養的恨意深入骨髓,格外感同身受。 每一個階段有每一個階段的追求,沈紜這六年來從一個英年早婚又離婚的小花成長為了一線大咖,作品出圈,得獎無數,事業風生水起。 只不過榮譽背后,付出了子欲養而親不在與親生兒子永遠留在六歲那年的代價。 誰對誰錯,值不值得,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桿稱,但這不是裴謹修糾結的問題。 畢竟現在原主已經變成了他。 他不愛人,更無所謂別人負不負責,愛不愛他。 裴謹修不說話,沈紜也沒什么好說的。 沉默片刻后,她揉了揉眉心道:“下午出院吧,去送你外婆最后一程?!?/br> 說到這里,沈紜不禁又是一陣心煩。 醫院外面正圍著不少狗仔記者,長木倉短炮的,像趴在她身上吸血的水蛭。 每個人都想拍到第一手新聞,葬禮現場也毫不收斂,也不怕天道輪回,驚擾亡靈所帶來的報應。 這么多年,沈紜一直打了雞血般忙工作,無縫進組拍戲,一個周只睡三小時也是有的。 一方面是想將過去失去的一切都補回來;另一方面,也是存了較勁的心,想證明什么。 但此時此刻,沈紜終于有些累了。 她望著裴謹修,看著當初那個皺巴巴丑兮兮的小嬰兒,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六歲了。 長大了,也長開了,繼承了她和裴見深的基因,比沈紜見過的所有小童星都精致好看。 乖巧懂事又安靜,看著還怯生生的,令一貫厭惡小孩的沈紜都難得燃起了些埋藏在心底深處的為數不多的母愛。 心動意動。 沈紜出神地盯著裴謹修看了好半天,越看越心生憐愛,情感先于理智,她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道:“再等一年,等mama拍完這部戲就回來陪你,好不好?” 沈紜又給出了一個承諾,但裴謹修知道這次是真的。 沈紜參演的最后一部電影是王逸軍導演的《暗河》,橫掃五大國內獎項和三大國際獎項,為她的息影畫下無比完美的一個句號。 裴謹修點了點頭。 這個承諾如同雨落入湖中激起淺淡的漣漪。 他有些悲哀地意識到,離原主的朝思暮念,原來只差了一天。 第2章 但裴謹修轉念一想,原主那憋屈而又牢里蹲的后半生,似乎也沒什么可惋惜的。 興許早點投胎轉世也不錯。 他看書速度很快,更何況是一本沒什么營養價值的狗血文,看起來更是走馬觀花,一目十行,醒來后在窗邊站一會兒的功夫就看完了全文。 因此早在和系統搭話前,裴謹修就知道了全文的劇情走向。 在原書中,他的人設是暗戀主角受的深情男配,作用是幫美強慘主角受出逃,被渣攻抓回去報復,黑化后同洗白的渣攻作對,最后硬生生斷送掉裴家多年來的基業,牢底坐穿,病死獄中。 更可笑的是,盡管原主為主角受搭上了家世生命乃至一切,主角攻受虐戀糾纏了百來章,最終還是毫無芥蒂地在一起了。 裴謹修聽懂了系統的含糊其辭,更聽得懂系統那拙劣話術下的真正含義。 怕他不乖乖走劇情,所以拿萬泠集團的幾千億要挾他嗎? 那系統的如意算盤可注定要落空了。 它拿錯了籌碼,也威脅錯了人。 首先,系統可能不大了解裴謹修的成長經歷。 其次,對裴謹修來說,就算擺在他面前的是金山銀山,也不可能讓他心甘情愿地放下尊嚴,拋棄智商,成為一個純粹的弱智。 最后,裴謹修還真不在乎繼承周銘仕幾千億。 他來到這個世界,既然占據了原主的軀殼,也該對原主有所報答。 而不是作踐他的身體,當什么無聊的深情男配。 因此,看完原書的那三五分鐘內,裴謹修就迅速地打定了主意。 下午的時候雨下得更大了,似乎連老天都在給宋明琇送行。 辦好出院手續后,十幾個身強體壯的保鏢開路擋住狗仔,沈紜護著裴謹修上了車,一行人直奔墓園。 宋明繡葬在了一處公墓里,是宋明繡自己早年間買下的,和她的丈夫沈青松相鄰。 即使是夏日,墓園也泛著一股陰森刺骨的寒氣。 下車之后,沈紜牢牢牽住裴謹修的手,走過一排排冷硬森寒的墓碑。 宋明琇的骨灰盒放在了墓碑前的大理石臺面里,但還沒有用水泥徹底封住。 墓碑上有宋明琇生前拍的一張照片,笑容慈祥,溫雅和善。 宋明琇生前是個大學教授,寫得一筆好字,因此原主從三歲時就開始學書法。 宋明琇脾氣好,耐心也好,就算原主一天摔泥坑里七八次,挑食又膽小。宋明琇也只會關心原主摔得疼不疼,變著法兒地給他做好吃的,每天晚上哄原主入睡。 不罵原主弄臟衣服,不怪原主一身臭毛病,不刻板印象地要求原主當個大膽的男孩。 童年時的經歷于腦海中一幕幕閃現,裴謹修跪在墓碑前,認認真真地磕了三個頭。 既替原主,也替占據了原主軀殼的自己。 他沒有什么親近的長輩,從出生起,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便都不在人間,也從沒被任何人如何細致地呵護過。 ……以至于一時間竟生出了些許荒謬的欣羨。 大雨傾盆,冰冷的水泥和厚重的大理石板封死了深黑色的骨灰盒。 也埋葬了獨屬于原主的所有過去。 · 再度登上飛機時,裴謹修竟然狀態良好,沒有產生任何的ptsd。 他的身體畢竟還是個小孩,又大病初愈,因此困得格外厲害,一路上都睡得昏昏沉沉的。 從曲云市飛往洛津市需要四個小時,沈紜也累得很,她太陽xue一跳一跳地神經性頭痛著,卻睡不著。 既然睡不著,沈紜習慣性地翻開了用各色筆寫滿批注的劇本。 她不光早就背會了自己的臺詞,甚至還記住了所有對手演員的。 這部戲拍了快一年了,幾乎快抽干她所有心血,成敗在此一舉,沈紜必須繃緊腦海中的那根弦,全力以赴地拍完這剩下的那部分戲。 起碼還得再拍一年。 這勢必導致她分不出心來照顧孩子。 大人長年累月不在家,沈紜更不放心把小孩交給陌生的保姆帶。 因此,她在回洛津之前就做好了打算,那就是讓裴謹修去她閨蜜池晚宜家寄住一年。 正好裴謹修和池晚宜家的小孩池緒同齡。 沈紜見過池緒,是個活潑開朗、天真善良的小朋友。 裴謹修實在是太沉默內斂了,又纖細瘦弱,看著容易受欺負。 兩個小朋友做個伴,興許能讓裴謹修性格再外放些。 小孩裹著毯子睡得正香,臉頰鼓鼓的,呼吸一起一伏,可可愛愛。 沈紜越看越心軟,直到快下飛機時,才輕輕地推醒了裴謹修。 她輕聲道:“mama送你去一個小朋友家里住一段時間,好不好?” 裴謹修還懵懵的,頭發也睡得有些凌亂,沈紜一邊問,一邊伸手幫他順了順,笑著說,“那個小朋友叫池緒,性格很好,你們一定會成為好朋友的?!?/br> 聽到這個名字,本來還有些迷糊的裴謹修徹底清醒了。 池緒,主角受。 那個軟弱可欺、木訥寡言、病殃殃的廢物。 他在心底毫不客氣地諷刺了一句:呵,性格很好?是很好欺負的意思嗎? 看完《豪門之抵死纏綿》這本書后,裴謹修對主角受池緒就只有兩句話: 第一句:尊重祝福鎖死別死我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