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前日
后院來報,言公子情緒激烈,臉色青白,似身體有恙。 沉云之聽完前因后果,挑了挑眉,這是氣出毛病了。該有這么一遭,他性情剛直,心中自有一套行事準則,對認定的親人恩師至純至孝,對朋友赤誠以待,對敵人不留情面,對女公子則是謹守禮數,從不逾矩。 而她偏偏打破了他的堅守的原則,未有三書六禮,明媒正娶,便逾過禮法這條線,輕薄他,那喜床,落在他眼中便是無媒茍合,一種冒犯了,他怎能不怒。 可她斷斷不會退讓的,她一個大齡女青年難得心動,非常想要個滿意的儀式感,所以哪怕明知喜床會惹怒他,還是堅持己見。 沉云之掛心不已,便暫時放下公務,急召府醫,與她一同前往棲子堂。 凝神香的青煙縈繞室中,為床上的人帶來一場安寧之眠。 她坐于床沿,看著衛安懷蒼白的面容,掖掖被子,知他并無大礙,心下一松,他的反應比她原預計要大,是的,出身高貴,身懷八斗之才的他哪里接受得了余生委身他人,以色侍人。 動心之后,她也曾追查過他的過去,自是知道他少年時是如何風度翩翩,不矜不伐。 那時在通州或京城,家中有適齡女子的高門大戶幾乎都曾扼腕嘆息過,這樣一個表里如一,品貌俱佳,身世顯赫的嫡長公子,正是他們夢寐以求的東床快婿,可惜最后竟天不假年。 沉云之后悔不曾見識過那時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他,現在只能從紙上的寥寥數語中窺見他耀眼奪目的過去。 五年前桃林初見,他眉眼便已有郁色,經年未見,如今郁色未減反增,她窺視他多年,自然知曉他憂心何事。 他是一個執著的儒士,守禮卻不迂腐,以弘道濟民為使命,并為此奮不顧身。 若我還這天下一個國泰民安,那時你是否能傾心于我?大概是不會吧。 沉云之撩開他散亂的墨發,眼神繾綣纏綿。 我不想毀了你,但又不甘心放開你,當年一眼成癡念,現如今你已入我手,我哪里會愿意讓你再成為那云中仙,山間客,從此相識不相見。 沉云之呆了一會便重新回到前院,離開北越時間太長,積壓太多公文了,地盤太大,要處理的事務不少,而且遷都迫在眉睫,她必須盡快以弱示之,接下來一段時間她都要忙得腳不沾地了,順便讓他好好靜心調養幾天。 如今江國藩王僅存五位,南絳王好色荒yin,平淮王少斷無謀,陳襄王懦弱無能,武蕭王為人自負,至于西河王,山溝窮鬼一個,沉云之看著地圖上各地藩王的封地,思量從何處入手,不過這事倒也不急,現在當務之急是得盡快在明面上將北越的威脅性降低下來。 她去年剛蕩平北戎,威望高漲,整個北越軍民氣勢空前振奮,蓄勢待發,這樣一只猛虎要如何包裝成病貓,還得裝得像,讓皇上打消南遷的念頭。 沉云之沉思,她抬頭瞅了一眼孔望京,孔望京正襟危坐,眼珠子轉來轉去。 “本承,我前幾日傳書于你交代你想個法子,這么些時日過去了,可有妙計?” “將軍,下官愚鈍,實在無計?!?/br> 沉云之將視線轉向其余諸人,一個個抿唇垂目,不發一言。她臉色一沉,看來她借口閉關,不理事務,朝廷式微,北戎被滅,讓這些個人懈怠了,才多久,就自驕自滿,對公事不以為意了,像那拉磨的驢,不驅策就不想動了。 “諸君難道以為我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不成,我之大志,事到如今,爾等竟還不知嗎?” 語氣冷酷。 聽到沉云之這么說,在場的將官臉都漲紅了。 “將軍先前不是不愿嗎?” “將軍回心轉意了,可喜可賀?!?/br> “實是我等癡愚,望將軍莫怪?!?/br> 沉云之美目蓄滿寒霜,這幫人腦子就這么寸,她現在不停地招兵,還調整練兵之術,以培養驍勇之軍,野心已經昭然若揭了,而他們還在計較她過去的搪塞之語,還非得她打開天窗說亮話,才能領會到她的意思。 沉云之一掌拍在案桌上,留下了一個完整的掌印,嚇得諸將把話憋了回去,室內為之一靜。 “不錯,吾欲圖天下,成不世偉業。如今朝廷忌憚北越太深,以致有了遷都之念,遷都對我等大業委實不利,渭河天險和南邊富足的錢糧會讓他們如虎添翼,所以我們才要你們想個法子打消他們的念頭,只是我萬萬想不到竟無一人能正確領會我的心思?!背猎浦曇舨淮?,卻如寒冬烈風一般刮遍了室內。 將官們聽完羞愧不已,原來是他們錯怪將軍了。沉云之看到他們羞憤難當,心想還不是無可救藥,這些武將,征戰沙場是一把好手,但在政治上不敏銳,這跟北越尚武好斗的風氣有關,腸子太直了,沉云之真希望天降一個國士給她,優秀的人才可遇不可求。她身為上位者,竟要自己來搞陰謀詭計,很累的。 若非任務有變,不然她花十六年來布局,搜羅人才,以圖大業,何愁現今找不到一個能用的文臣。 蓮慈倒是合適,但他決不會奉她為主,為她所用,想到這,沉云之默默給安王又記上了一筆。 沉云之將她的計謀娓娓道來,仔細吩咐眾人按計劃行事。 “若誰負責的部分走漏了消息,我就廢了他?!背猎浦涣羟槊?,帶上了兩分殺意。 “是?!?/br> 很快的,白水河急報,北越突發疫病,事態失控。 此消息令朝廷內外愈演愈烈的遷都之聲萎靡了,接下來便是狂喜,天佑江國,北越在這時候自取滅亡。 潛伏探子紛紛傳回消息,言北越城池為自保都關門了,街道冷冷清清,充斥著熏艾的味道,而且每日都有滾滾濃煙升騰而起,聽聞沉云之下令焚燒病死的人的尸體,惹來不滿和攻訐。 在眾人想象中應該焦頭爛額的鎮北侯則正安逸地坐在廊下,欣賞著她面前的美人。 衛安懷一身厚實的貂毛,從頭裹到腳,蜷縮在懶人椅中,懶懶望向天空,時不時的,偶有一抹黑影掠過天際。 北越的冬天對他而言還是太冷了,衛安懷慢慢地從爐上端起熱羊奶啜飲一口。 “你日日來此,這么清閑,莫不是離開北越太久,你大權旁落,下屬把你架空了,呵!”衛安懷無視沉云之灼灼的目光,語氣清冷平靜,仿佛前幾日的怒火是大夢一場。 沉云之不在意他的話語中暗含的奚落,問他:“怎么出來了?外面天冷?!?/br> “太悶了,呆不住?!?/br> 沉云之笑了,“是我的疏忽,等會我讓人開東廂房,那是我專門為你建造的書房?!?/br> 衛安懷有點訝異,接著說:“我素來不喜奢靡,如今所居乃峻宇彫墻,所穿乃華冠麗服,日食萬錢,實在不適,你將之撤了吧?!?/br> “這可不會答應你,以蓮慈傾世之容,當著華服美玉,食山珍海味,不然豈不屈就美人,而且你的喜好太素淡了,本來臉上就沒多少血色,被那寡淡的衣服一襯,更像那風中的苦黃菊了?!?/br> “無恥惡賊,欺我太甚?!毙l安懷氣惱,調戲他還嘲弄他,這人太欠了,只恨他體弱,且受制于她。他站起來就要回房,沉云之上前一步摟住他的腰,道歉:“別生氣了,寶貝,是我失言了?!?/br> 衛安懷厭之,他掰開沉云之的手,自顧進屋去。 沉云之望著他的背影,皺了皺眉,不知道是否是他認為自己壽將終焉,看淡了天命,她在他身上感覺到一種衰敗之意,他平時的起居坐臥竟透著一股行將就木之感。沉云之嘆了一口氣,不該如此,他不該是這樣的,至少不該任他這樣默默遠離。 突然的,衛安懷發覺自己騰空而起。 “沉云之,你放下我?!毙l安懷掙扎。 “我有話要和你說?!?/br> “你我無話可說?!彼栽趻暝?。 沉云之失了耐心,一把將他扔入床上的那片緋紅之中,反正他穿的厚。房中婢仆見狀退出門外。 屋內很暖和,沉云之按住往里退的衛安懷,扒去他的大衣。 “不要,放開我?!毙l安懷死死攥緊系帶。 “脫了,屋里沒必要穿這么厚?!毙l安懷最終還是不敵沉云之,沉云之將大衣扔到衣架上,將人按倒,狠狠地吻住。 “唔唔......放...開...”衛安懷拳打腳踢。 “換氣,傻瓜?!?/br> 趁著換氣的空擋,衛安懷急忙翻身,卻被沉云之緊緊按住,不得動彈,接著吻了上去。哪怕衛安懷咬破她的嘴唇,她也不松口。 “唔......”衛安懷漸漸耗盡力氣,癱軟下來。 一盞茶后,沉云之才放開了他,衛安懷在她身下不停地喘息著,蒼白俊逸的面容染上了云霞,很是動人。 沉云之心思一動,張口就道:“今晚我要和你圓房?!?/br> 衛安懷大驚,他抬眼向沉云之望去,視線相交中,沉云之看到他那雙綴滿寒星的黑檀色的雙眸漸漸失去光彩,微微顫抖的眼皮暴露出了他驚慌失措的內心情緒,猶如被天外隕石震碎的冰面,開出了一個缺口,無法再繼續保持古井無波,任人窺見了他負面的,脆弱的內里。 “我不愿,你若真心愛慕我,就不要這樣對待我,你我無媒無聘,理應發乎情止乎禮,你屢次輕薄我,已是大錯特錯,不要一錯再錯?!毙l安懷抗拒,試圖說服她。 “而且太醫曾言,我身體根基極差,精水稀薄,根本不能行房,強求輕則短命,重則斷命?!毙l安懷急急忙忙地補充,為了制止沉云之,他也顧不得了,還故意說的更嚴重些,話音剛落,他羞得脖子都紅了。 “蓮慈,我可不是什么守禮的人,何況我太貪戀你了,我想和你水rujiao融,已經想了整整五年了,我想扒了你的衣裳,啃遍你的全身,強占你的身子,讓你上上下下都布滿我的烙印?!背猎浦∷南掳?,吮吸著他的耳垂,語氣纏綿。 衛安懷掙脫不開,他聽見這么下流的話,寒毛卓豎,激烈地大喊:“住嘴?!?/br> 沉云之單手將他消瘦的手腕按在被褥上,膝蓋壓住他的亂動的雙腿,另一只手解開他的腰帶,在衛安懷絕望的目光中探入他的中衣,揉捏他的乳首和下體。 “你看,你都有反應了,可以的,養了這么段時間,你的身體早就沒以前那么差了?!辈灰粫?,沉云之將手從他褲腰里抽出來,室內日光燦爛,衛安懷清楚地看到了沉云之指尖的液體。 衛安懷幾近崩潰,他的身體不該是這樣的。明明房中溫暖如春日,衛安懷卻像陷入了寒冰地獄一般,體內的血液幾乎凍結,他不敢面對的,不敢提起的就這樣被撕破開來。 不管心里如何厭惡作嘔,自己身體生理反應卻不能控制,欲望就被輕易地撩撥起來,他以前不是這樣的,衛安懷難以面對這樣的自己,在仇敵的身下被她褻玩,不受控制地露出丑態,給衛安懷造成了另一層打擊。 “我把你擄來北越可不是讓你做客的,你逃避不了的,我的蓮慈?!背猎浦袂橹饾u邪譎,語氣專橫,夾帶著惡欲的丑惡一面翻涌上來,誓將她的囚徒拆吞入腹。 “你就是個畜生?!毙l安懷悲愴,聲音虛弱無力。 “千般辱罵也改變不了你注定的結局,你只會是我的,永遠?!背猎浦砰_他,喚小廝進來為他更衣。 突然,衛安懷起身往床柱撞去,沉云之冷眼看著,看著他僅挪動了一寸便重新跌回床間,看著他蒼白的面容在劇痛之下轉為死灰,冷汗如雨而下,看著他捂住腦袋哀嚎不止。 幾息之后,她抱緊他,輸入溫和的內力,掰開嘴強行喂了兩顆補氣丸,看著懷中昏厥過去的人兒,她深感煩惱,第三次尋死了,就該讓你吃點教訓,這人太過清正了,歷經了太多的坎坷艱難卻不愿就此沉淪于難堪污穢的境地里,寧愿一死,也絕不肯屈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