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好柔弱啊/佞臣似朵嬌花 第16節
他問,“御林軍和錦衣衛不得入相府,關你一個做賊的什么事?” “……” 拾一哽了良久,忍辱負重地低頭,“您說的是?!?/br> 一盞茶的時間后。 寧如深穩穩趴在拾一背上,看著從身側飛速掠過的屋頂瓦檐、偏巷小道,長發袖裳都被呼呼吹起。 他拍拍拾一,“對了,我那府中的管事……” “會有人去偷?!?/br> 拾一說得順口,說完兩人都沉默了一下。 寧如深驀然想起那日庭中,李無廷那句淡淡的“若為朕的刀,就要什么都能做”,沒忍住感慨,“你還真是什么都做了?!?/br> 連賊都做。 下方的人身形猛地一個晃動。 寧如深,“怎么,你遇上氣流也會顛簸?” “……”拾一:? · 相府位于京城最繁華的地段。 府邸規模宏大,守備更為森嚴。處處金瓦綠檐、穿山游廊環抱池巖,極盡奢靡。 拾一帶著寧如深,輕巧無聲地翻入了一處偏僻的院里,尋了個空屋將人放進去。 進到屋中,寧如深掩上門。 他四下一望,只見屋內堆放著一些不常用的雜物,靠墻還有幾捆次等的柴火。外面的日光透過門扇投射進來,空氣中漂浮著細微的塵埃。 看上去基本不會有人過來。 拾一負手靜立在一旁。 寧如深解了根捆柴的繩子,招呼拾一,“快,把我綁起來?!?/br> “……”拾一走過去依言將他反綁了。 綁上了繩子,寧如深又上下打量自己一番,“你再幫我把這身衣裳撕開,撕成一條條的,弄得內個一點?!?/br> 拾一實在不知道“內個”是哪個。 但他自詡五好青年,斷然做不出這種事,干脆給人解了繩子,“要不,大人自己撕?!?/br> 寧如深就自食其力地把衣裳撕開了。 他撕破衣服又讓拾一把自己重新綁上,然后靠著柴堆坐了下來,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左右估摸著沒什么要做的了,便對拾一道,“你走吧?!?/br> 說完閉上眼,頭一歪。 拾一,“…………” 拾一轉身要走,面前的人突然又刷地睜眼。 寧如深看向他,叮囑道,“對了,你知道該怎么跟陛…你們匪首描述吧?” 以李無廷的才智,應該能懂自己的用意。 拾一將眼前的場景細細收入眼底,點了點頭。 寧如深放下心來,再次閉上眼,頭一歪。 門扇輕微一動,屋中眨眼沒了人影。 … 御花園中,一樹玉梨開得繁盛。 李無廷端坐在梨樹之下,身姿雍容清貴。軒王李應棠則坐在他對面,別致地捏了把折扇。 德全在旁邊伺候著兩位爺用茶。 李無廷端起茶盞,“皇兄受封這么久,該去封地了?!?/br> 李應棠一派風流懶散,“不去。封地有宮里這么好的貢茶嗎?” “離京的時候拉兩車走。你堂堂一個王爺賴在宮中不去封地,朝臣該怎么說?!?/br> “本王管他們的?!崩顟泥土寺?。 看李無廷目光直落在自己身上,他頓了頓,轉而苦笑,“……崔家還沒有解決,你要讓我出京逍遙,只留你和母妃兩人在京中?” 李無廷端茶的手定了一瞬。 他想起了李應棠的生母,淑太妃。 嫻妃薨后,淑妃將他和年僅兩歲的胞弟養在膝下;又在先帝駕崩后閉了宮門,青燈古佛。 早年那場腥風血雨的皇位之爭恍如舊夢。 半晌,李無廷起身望向垂落跟前的梨枝。 簌白的一簇似嬌弱地綻在枝頭,沁香滿腹,“朕會照看好母妃,崔家的事很快就能解決?!?/br> 李應棠聞言微愣,“你該不會是……” 李無廷沒說話。 李應棠深吸了一口氣,起身凝重道,“你有幾分把握?別忘了崔家那老賊還仗著有先帝口諭……” 話到一半,卻看一道黑影落到兩人跟前。 是天子直屬的錦衣衛。 拾一認得軒王。他先向李無廷磕了個頭,又向李應棠也磕了一個,“陛下,王爺?!?/br> 李無廷并不避諱,“說?!?/br> 拾一想起這跌宕起伏的一下午,“說來話長……” 李無廷眉心一跳,“那就長話短說?!?/br> “是!”拾一忙簡短回道,“人在崔府,被綁著?!?/br> 李無廷眸光沉了下來,“情況如何?” 拾一回想著臨走前那幅場面,一絲不茍地描述道,“寧大人雙手被縛,發絲凌亂。整個人歪頭倒在柴堆旁,衣衫盡碎,堪堪蔽體……” 他想了想,鄭重地加上結語,“好、好不可憐!” 作者有話說: 寧如深:今天的我也很嬌弱。(頭一歪 第10章 又被綁著 拾一說完,兩人似都震住了。 李無廷冷然沉眉,眼底情緒不明。 倒是李應棠回過神后,沒忍住把扇子一拍,慍怒道,“老賊怎敢!” 他怒完又反應過來,“……你進了相府?” “是?!笔耙徊桓艺f自己是以賊的身份進去的,他磕了個頭,“請陛下責罰!” 李應棠深覺棘手,“陛下?!?/br> 先帝口諭就是崔家最大的保命符。 崔郝遠在外收拾得干凈,罪證估計都藏在府中。就算暗中搜出什么,也不好光明正大地拿出來;若是沒搜到暴露了身份,反倒讓李無廷處于被動。 除非一擊斃命,否則不可貿然出手。 李應棠正在心頭犯愁,便聽身側傳來一聲,“無礙,不過是提早了一個時辰?!?/br> 拾一驚訝抬頭。 卻見李無廷面色已恢復如常。 清冷的側臉映著背后大片簌白綻放的梨花,陽春時節透出一股肅殺,“錦衣衛聽令,調錦衣北鎮撫司——圍相府?!?/br> … 丞相府,偏房。 寧如深雙手被縛在身后,靠著柴堆咸魚攤。 這間房太過偏僻,一點動靜也聽不見。時間的流逝變得模糊,只能看見門窗外的光線一點點變暗。 暮色將近。 寧如深動了動四肢,有點后悔: 衣裳撕太開了,撲撲漏風,現在他的身子就跟殺魚的刀一樣冷。 李無廷怎么還不來抄相府? 總不能抄家之前還要開個動員大會。 他獨自捱了會兒,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動靜。夾雜著細微的風聲,直沖著他所在的屋子而來。 寧如深心頭一動,抬眼望去。 下一刻,屋門被“哐”一聲推開。 一名身著御賜飛魚服的錦衣衛站在門口,凌厲的眉眼在落向他時似乎愣了一下,緊接著握了握繡春刀,大步走過來。 “北鎮撫司指揮使尹照,見過寧大人?!?/br> 竟然是錦衣衛頭頭。 寧如深支著柴堆站起身。 他坐了太久,起身時還有些眩暈,垂頭間烏黑的發絲滑落到身前,襯得面色更加蒼白,“有勞尹指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