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好柔弱啊/佞臣似朵嬌花 第11節
寧如深充滿希冀地抬眸:不追究他了? 李無廷,“寧卿和耿侍郎私交似乎很差?!?/br> “……”寧如深唇一抖:重要嗎! 在他心潮涌動間,跟前的帝王收回了目光。 一道輕飄飄的聲音落下,“寧卿可知,處置崔家要比處置一個耿尚書麻煩多少?” 寧如深呼吸滯了一下。 李無廷說完,邁步走向御書房外,“今日的話,朕當你沒說過?;厝?,這里不需要你當值了?!?/br> 德全掛著一腦門汗珠子趕緊跟上:可算翻篇了,嚇死他啦…… 玄色的衣角和一身緋袍擦身而過。 寧如深忽然伸手拽住了帝王的衣擺—— 李無廷腳步一剎,低頭看去。 德全差點就跪了:哎喲這又是要干嘛?。。?! 寧如深心頭打鼓,但還是拽緊了李無廷的衣袍。既然都決定踏出這一步了,那就一條路走到底。 他呼出口氣,對上那危邃的目光,“或許是麻煩…但臣愿做陛下的一把刀?!?/br> 玉骨伶仃的手襯著墨色玄衣,不堪一折。李無廷的視線順著他的手臂一路延伸至那張仰頭而來的臉上。 默了兩息,“松手?!?/br> …… 嘩啦!一道杯盞碎裂的聲響從御書房里傳出來。 緊接著,守在外面的宮人只聽得天子之怒,勢若雷霆: “寧琛言行無狀,拖下去,仗三十!” 宮人們嚇得噤若寒蟬。 不知向來圣眷在身的寧大人,如何觸怒了龍顏。 兩隊錦衣衛奉命前來。很快,庭中便傳來了一聲聲令人后背發寒悶響: 嘭、嘭、嘭…… · 視線敞亮的庭內。 平直的木凳上牢牢綁了一大塊豬rou,左右兩名錦衣衛高舉廷杖,盡職盡責地一下下敲著豬臀:嘭、嘭、嘭! 寧如深煨著披風坐在不遠處,捧了杯熱茶小口嘬著,好不柔弱。 雖說是苦rou計…… 但給他找這么個替身,是否是在陰陽什么? 他側目朝李無廷瞟去。 李無廷面無表情,“朕還是頭一次用這么脆的刀?!?/br> 寧如深羞赧,“刺客都是高攻低防……” 他說完也不管李無廷聽懂了沒有,轉頭朝人露出兩排小白牙,“不如臣再做得逼真一點?” 李無廷薄唇似警覺地動了一下。 寧如深已經放下茶盞開口:“嘶…啊……啊………” “啊……陛下饒命啊………!” 他叫得十分正經,一旁德全卻聽得心慌。 李無廷額角一跳,忍無可忍,“閉嘴?!?/br> “……啊?!?/br> 寧如深最后用氣音收了個尾,又乖乖合上了嘴低頭喝茶。 他其實自我感覺還挺不錯,情緒都到位了。 三十廷杖沒多久就打完。 傳聞中殺人不見血的錦衣衛有條不紊地收拾著板凳上的豬rou。 寧如深贊嘆而羞愧,“委屈他們了?!?/br> 堂堂直屬圣上的軍機特務,害他們做這種事,實在是他的罪過。 “若為朕的刀,就要什么都能做?!崩顭o廷淡淡道。 說話間,錦衣衛正抬著豬rou從寧如深面前走過。寧如深看了眼,三十杖下去,整塊rou都被打得皮開rou綻。 “寧卿?!币坏缆曇衾厮淖⒁饬?。 寧如深轉頭,只見李無廷輪廓分明的側顏映著背后灰白的庭墻,目光落在遠處,“朕給你這次機會,莫要令朕失望?!?/br> 他捧緊了茶盞,熱意從指尖直燙到心頭。 “臣必全力以赴?!?/br> … 回到寧府。 寧如深入屋便吩咐杏蘭給他拿了紙筆過來,伏案奮筆疾書。 嚴敏湊過去,“大人,您在做什么?” 寧如深頭也不抬,“我在全力以赴?!?/br> 嚴敏:?? 沒多久,紙上便寫下了條條名目。 寧如深拿起紙張瀏覽了一遍,自認為沒什么紕漏了,便滿意地出屋喚來十名護院。 “從現在起,你們就按著我紙條上寫的去做,動靜大一點——把衣服穿上!我不是指這種動靜……嗓門大一點,明白了嗎?” 護院齊齊垂頭,“是,大人!” 待一群彪悍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外,嚴敏湊過來,“大人讓他們買什么去了?” 寧如深矜持地遞去紙條,向人展示這篇文采斐然的清單—— 嚴敏低頭一看: 東市買熏爐,西市買棒骨; 南市請大夫,北市扯白布。 “………” 寧如深暗含期待,“什么感想?” 嚴敏,“老奴想都不敢想?!?/br> · 不過一天,傳言很快飛了個遍—— 寧如深躺在院里的軟榻上,瞇著眼睛曬夕陽,“現在外面都怎么說?” 嚴敏如實稟報,“朝中都說大人您失寵了,因為幫耿尚書說話而觸怒了龍顏,打了三十廷杖。打完當場就不行了,蓋著白布被抬回了寧府?!?/br> “他們信了嗎?” “信了。都知道大人斷了八根肋骨,府里買了十斤棒骨給您補補。還將京中大夫一網打盡,拐進府中開了兩車藥材吊命?!?/br> “還有那些白綾……”嚴敏說著一頓,欲言又止,“呃大人,這個會不會有點夸張?” “就是要讓人虛實難辨才好?!睂幦缟钗⑽⒈犻_眼,細長的睫毛染著夕陽的薄金,“要想騙過敵人,必先騙過自己?!?/br> 他悠悠望向遠空,“呵,目眩神迷了吧?!?/br> … 同一時間,養心殿中。 李無廷目眩神迷地揉了揉眉心,“你再說一遍,他在干什么?” 德全躬身,“稟陛下,聽說寧府開始扯白布,準備掛靈堂了?!?/br> “………” 德全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帝王的神色,打著哈哈,“雖說是苦rou計,但寧大人也做得太逼真了點,奴才都快信了呢?!?/br> 他說完,殿中卻沒有回應。 隔了好半晌,李無廷忽然開口,“朕那日,應該的確是沒有打過他?” 德全驚怔地抬眼,“陛下?” 李無廷緊蹙著眉心,竟生出一種恍惚,“也沒罰過他別的?那茶盞……當是沒碰到他?” “那自然是——” 德全本來很篤定,但被這么一問,突然也不確定了:寧大人那病骨沉疴的身子,還真說不清楚。 他噗通跪下,“奴才,奴才也記不清了……” 李無廷被傳言攪得頭昏腦脹。 自從重生以后,很多事都變得離奇了起來,跟做夢似的。 “拾一?!?/br> 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跪在了殿內。 “你去看看,他是裝病還是——”話到一半,李無廷似想起了什么,又止住,“算了,你下去?!?/br> 拾一又不聲不響地磕了個頭消失了。 片刻,李無廷起身,看向殿外已隱隱泛上青灰的天際,“今日正好無事,出趟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