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林 第147節
她兒子一點兒都不怕親娘發火:“就算不打死我,打上十幾二十板的,我也疼啊。況且,您兒子早就有兒子了,天知道爹會不會把孫子接走,就不管兒子死活了呢?從前他也不是沒提過這事兒,何苦主動將把柄遞到爹手里?如今楊意全也是一身的麻煩,咱們只需要看熱鬧就是了?!?/br> “不成!”楊大太太咽不下這口氣,“他是靠著我們才有今日的,憑什么自己去過好日子,卻不肯聽我調遣?!他如今翅膀硬了,便翻臉不認人,不把我這個大伯母放在眼里,還處處壓在你頭上。不給他一個教訓看看,他就會忘了自己是誰!” 楊大太太心理不平衡,無論如何也不肯輕易放過外侄,她兒子雖然覺得沒必要,卻也不會為了一向關系不佳的堂兄弟,跟親娘做對。于是,各種關于楊意全的負面言論,便在湖陰縣城各處興起了。 謝家外往放消息時,多少還顧及到了謝梅珺與她兩個孩子的臉面,沒多說楊意全什么,頂多說他軟弱,沒擔當,不能保護妻兒罷了。 楊大太太卻不會顧慮這么多,直接就放出了楊意全貪花好色,為了納妾欺凌正妻的謠言。隨即她就給楊意全送了兩個妖嬈的女子過去,是從縣城青樓里贖出來的,說是賣藝的清倌,給侄兒。 兩個女子才被送到竹山書院的碼頭,就被攔住了,連船帶人原樣被送去了楊家。竹山書院留守的大儒宣稱,書院是讀書清靜之地,不許有輕佻女子擅入,請楊家自重! 楊意全這幾日就住在書院的住處,連門都不敢出。對著書院里那些留下來過年的大儒們異樣的目光,他真是連頭都抬不起來了。 與此同時,謝梅珺這邊也挑中了一個身體健康、身材豐腴、清秀溫順的佃戶之女,敲鑼打鼓地送去了楊家,捎帶上四挑嫁妝,明言這是楊意全正妻給丈夫挑的清白人家妾室。 路人看著楊家門前兩個嘰喳吵鬧、全無儀態的艷妝女子,再轉頭去看另一邊端端正正坐在轎子里,行動規矩,滿臉寫著“我是好人家女兒”的粉衣小妾,心中對于謝梅珺的“賢良”與楊大太太的不懷好意,頓時有了自己的判斷。 第477章 后續 謝慕林因為定了要與謝顯之在正月十五元宵節過后,便出發回京城接謝映慧與謝映容回湖陰,所以年前忙過一輪后,就只過年時“歇”了三日,每天只忙著跟在母親文氏身后,滿謝家角串門子百年,從大年初四開始,便又開始忙著整理行裝,為出行做準備了。 她聽說過謝梅珺跟楊意全鬧別居的事,可沒有時間天天跟新聞。倒是文氏幾乎每日都要去二房報到,安慰宋氏與謝梅珺,開解楊淳、楊沅兩個孩子,中間再有點時間,就要跟族里其他人坐在一塊兒,批|斗那位令謝家所有人都失望無比的二房女婿楊意全了,所以,論起對謝梅珺夫妻近況以及楊家消息的了解,她比女兒要強得多了。 謝慕林問起,文氏便把謝梅珺送了個妾室去楊家的事告訴了女兒,感嘆道:“你姑姑一定是傷心到了極點,對你楊姑父徹底死了心,方才會親自挑人給你楊姑父送去的??杉词谷绱?,她也沒有故意糟蹋人的想法,還特地挑了個溫順清秀、性情平和的女孩兒,出身也是清清白白的莊戶人家,雖不識得幾個字,舉止卻端莊,人也懂事。不象那位楊大太太,口口聲聲說要給侄兒開枝散葉,結果送去的卻是風塵女子,實在太埋汰人了!她也不想想,你楊姑父好歹是個舉人,又在書院里教書,他身邊侍候的人,怎能如此不講究呢?這哪里是在為你楊姑父著想?分明就是故意打他的臉!” 文氏十分失望地搖了搖頭:“她都做得這么過分了,你楊姑父竟然還要忍氣吞聲,連那兩個風塵女子,都是書院里住的幾位大儒們擋回去的。你楊姑父做人做到這個份上,太沒有骨氣了。你嗣祖母就一直在后悔,說當年只覺得他脾氣溫和,不會苛待你梅珺姑姑,又有楊大老爺做媒,方才應下了這樁婚事。倘若她早知道你楊姑父是個對誰都沒脾氣,也不懂得護持妻兒的人,一定不會就這么草率地把女兒許出去的?!?/br> 謝慕林有些驚訝:“這種話我們私下說說就算了,祖母……她都把話說出口了嗎?” 文氏道:“我們自家人私下說說罷了。不過當時你梅珺姑姑和兩個孩子都不在跟前,你嗣祖母跟大老太太說私房話,一時傷心,忍不住跟我們說了句心里話罷了。這些話,我們也不敢在你梅珺姑姑與淳兒、沅兒面前提,可是想到你姑姑,心里也著實為她難過?!?/br> 謝慕林再問:“姑姑已經決定了要跟楊姑父析產別居了?楊淳楊沅以后就住在二房?楊家那邊沒意見嗎?” “他們能有什么意見?難不成還能把孩子接過去撫養?”文氏冷哼道,“楊大太太哪里是這等慈愛心腸的人?把孩子送去楊家,只會讓他們受委屈!至于書院那邊,淳哥兒到了年紀,去上學時,跟別人一樣住在學舍里就是了,不必跟他父親待在一起。他父親日后有了妾室,做兒子的天天看著也是尷尬。至于沅姐兒,還是繼續留在咱們這里的好。 “其實你姑姑經?;啬锛襾?,夫妻別居也方便,明言要析產,不過是擔心楊家打竹山書院的主意罷了。還有你楊姑父,今后要繼續科考出仕也罷,要留在書院執教也罷,反正是不能做山長了。等過完這個年,你嗣祖母就要上報族中,請族人們商議,該由何人來接手山長之位呢?!?/br> 竹山書院自從創使人謝澤川去世以來,正山長之位就一直出缺,只由一位謝家族人與一位大儒分別充任副山長,處理書院事務。原本大家都已經有了共識,等楊意全年紀再大些,教出的學生再多些,并且有學生考中進士功名之后,他便要正式上任山長之職的。沒想到如今出現這等變故,楊意全當然不可能再成為竹山書院之主了。若不是謝璞這個謝澤川嗣子或他的子孫接任,那就得等到謝梅珺與楊意全之子楊淳長大成|人,又考得功名后,再來接手這處產業了。 在那之前,謝氏宗族與任教的大儒們,還得繼續負責書院的所有日常事務。 謝慕林心想,楊意全姑父經此一事,從全書院公認的下任山長人選,一下淪落為普通的教學人員,心里的滋味一定不大好受吧? 他教學的水平并不算差,只是教的都是基礎比較淺、年紀比較輕的學生罷了,等到學生學到一定水平了,就會改由其他學問更好的先生指導。他也沒有正式收什么弟子,除了謝家女婿、未來山長的身份,其實在竹山書院的教師群體中,并不是很突出。謝家如今不再支持他上位,他可能就得做一輩子的普通老師了。他本人能不能適應是一回事,那位對他有大期望的楊大老爺知道了消息,恐怕就要大發雷霆了。 不過……謝慕林總覺得,謝梅珺姑姑這回跟丈夫楊意全翻臉,有些過于果斷無情了。只是有楊家人提出納妾,楊意全又沒有拒絕罷了,也許還有楊家族人為了水泥的事,存心給謝梅珺難堪的緣由在,但就這么鬧到析產別居的程度,除了還留著一個夫妻名份,兩人幾乎可以算是和離了吧?事情有這么嚴重嗎?明明前不久,他們夫妻之間還很恩愛和睦來著,又有兩個孩子…… 謝慕林只覺得怪怪的,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人家夫妻就算在人前恩愛,私底下也未必就真的和睦了。也許是楊意全做了什么過分的事,謝梅珺早就與他貌合神離;又或是楊家人太過分,讓謝梅珺實在無法忍受下去了,所以才翻臉的? 謝慕林自己也不清楚人家夫妻的內情,但謝梅珺親自做了決定,宋氏不反對,楊淳楊沅也沒哭鬧,另一方當事人楊意全還乖乖地接受了,外人又何必多加過問呢? 謝慕林繼續為了出行做準備工作,還每日督促謝顯之勤加鍛練,適應室外活動,多食用有營養的食物,保證睡眠充足。這樣可以盡快調養好身體,為不久之后的遠行做好準備。 謝家灣那邊傳來消息,馬車改造工程已經開始了。謝徽之得空時就會過去看一眼,據他說,進展順利。 而謝慕林實在沒時間去理會剛剛得到手的飛梭織布機,見謝映芬十分感興趣,索性就把cao作方法教給她,說了幾點注意事項,就把織機丟給小妹玩兒去了。謝映芬高興極了,還把要好的小姐妹都邀來家中玩耍,特地把飛梭織布機給搬回自己的院子去顯擺。 沒過幾日,七房的琉大嬸娘便找上了謝慕林:“真姐兒,那個什么飛梭機,你是打哪兒弄來的?” 第478章 合作 琉大嬸娘方氏手里有幾十張織機,雇了人織綢,一年下來也能賺不少錢。但象她這樣的小型織坊主,在太湖周邊有很多,織出的綢也不是上等好貨,所以她如今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殷實富足沒問題,想要成氣候就不可能了。 她家的織場,如今還比不上文家從前的織紡規模呢,更別說是三房老太爺謝澤湖在世時的家業了。 然而,琉大嬸娘是湖陰縣本地人士,又嫁入了謝家,從小見過謝家絲織業鼎盛時期的盛況,心中也是向往無比的。只不過她夫妻二人家底有限,如今除了一點兒一點兒地積攢財富,不停給自家添加織機,擴大產量以外,也沒有別的法子。 可如今,琉大嬸娘卻猛然發現,除了買新織機以外,她還可以讓織機織得更快、更多,看起來這加快織造速度的裝置還不算復雜,她頓時就坐不住了,讓女兒從謝映芬處打聽清楚織機的主人,回頭跟丈夫草草商量過,便立刻跑來尋謝慕林。 謝慕林坦白地告訴了她:“織機是我的,不過是閨學里分派下來的機子,我又請人往上頭加了個飛梭,加快織布的速度而已。這是試驗品,需要把織機還回閨學去時,我會把東西拆下來的?!?/br> 琉大嬸娘一聽這東西拆裝方便,頓時雙眼一亮,拉住謝慕林的手道:“好孩子,這東西真真是再好不過了!你有這樣的好東西,怎么不跟嬸娘們說?你是不是不知道這東西能帶來多大的好處?!” 謝慕林笑笑:“我自然知道它有什么好處,能加快織布的速度,同樣的時間內,可以織更多的布。不過這只是初始產品,是我委托三位技藝出眾的木匠制作出來的,當中還有其中一位匠人的創新改良。我眼下有事要忙,暫時抽不出空來管織機。等閑下來了,我會再跟那幾位匠人商量,怎么把這飛梭用在更大的織機上。如果能用來織綢,那就更好了?!?/br> 琉大嬸娘忙問:“那幾位匠人姓甚名誰?家住哪里?好孩子,嬸娘知道你要忙著回京接人,騰不出手來。嬸娘替你cao心,如何?放心,這是你弄出來的織機,嬸娘絕不會搶了去的,不過是心急著想要早日看到這飛梭用在織綢機上,嬸娘家的織紡也能跟著沾光而已!” 謝慕林心知周大匠、許木匠與馬木匠三位,眼下都是見不得光的,當然不會照實告訴琉大嬸娘,只道:“我聽說他們回鄉過年去了,而且還有熟人委托的活計要做,幾個月都未必有空閑接新工作。況且,這飛梭最要緊的技術難題,已經被他們攻克了大半,剩下的也不是幾個木匠能解決的,所以我原本是打算等去了北平后,有空閑時,再招幾個手藝好的匠人想法子的?!?/br> 北平周邊地區應該有不少鐵礦,到時候她可以尋個好鐵匠研究一下合適的鐵絲,試制彈簧。謝慕林不是理科生,也不記得多少相關知識了,不過前頭有那位崇尚工商的穿越版永樂帝朱標在,玻璃水泥火槍火炮都搞出來了,說不定也弄出了鐘表的制造工藝? 謝映真的記憶中,從前謝家大宅的正院上房里,曹氏是擁有一個西洋大座鐘的,鍍金外殼,鑲了許多寶石,只是抄家之前就失蹤了而已,傳聞是出了毛病,送去內務府修理了,事實上多半是曹氏在出事前就轉移了所有的貴重物品,以免在抄家中有所損傷。 曹氏自己和身邊的心腹如桂珍等,好象還隨身佩戴有懷表之類的小玩意兒,方便看時間。只不過謝映真跟她們相處的機會不多,也不會留意她們的穿戴打扮,所以記憶不深刻而已。 由此可見,鐘表在如今這個大明朝是早已有了的,只是不清楚到底是自己造的,還是從海外進口。永樂帝在位時,對外貿易頗為發達,賣出了大量的絲綢、棉布、茶葉、瓷器、香料,又從國外流入了大量的白銀與寶石等物。鐘表這種只有頂級權貴與富豪才能享用的奢侈品,很難說清楚永樂帝與當時的內務府是否打過主意。 而鐘表里頭就有彈簧這個部件,有了鐘表,彈簧還會遠嗎? 北平那地方,因為歷史原因,留存的永樂帝遺澤最多。就算江南一帶因為離京城太近,受皇室影響,某些東西的存在感被極大程度地削弱了,也不代表它們在北平同樣也消失殆盡。倘若她能找到彈簧,哪怕不是制造工藝,而是成品,也是極好的。這么一個小零件而已,應該不難辦到吧? 謝慕林想到這里,便正色多看了琉大嬸娘幾眼,心中有了個想法。 琉大嬸娘則在咬唇沉思,很快便有了決定:“真姐兒,你找的木匠技藝高明,自然是沒說的。他們沒空來做后續的活計,真真是太過可惜了!不過這飛梭織布機是極好的東西,遲一日用它,我們就要吃一日的虧。拖的時間越久,我們吃的虧就越多!倘若你不介意,嬸娘找幾個得力的木匠來替你完善這飛梭的技藝,如何?放心,嬸娘不會虧了你的。這是你的東西,嬸娘只是幫著找人稍加改良罷了。到時候咱們兩房合伙,開一家織機作坊,我們七房負責柜上的事,你們三房……還有二房,只管坐家里等著收錢就行了。作坊專賣你這種飛梭織機,賣出去多少,嬸娘與你三七分,你七我三,一起發財,如何?” 謝慕林不由得對琉大嬸娘方氏刮目相看。能第一眼就發現先進工藝制作成的工具能帶來的好處,愿意投資作進一步的改良,還不貪心,愿意跟他人分潤利益,只求獲得時間優勢。如果織機作坊真能成功,她立刻就會從一介小織紡主,一躍成為織機供貨商,旱澇保收,在整個織造產業鏈中的地位也大有提升。 琉大嬸娘的眼光與決斷力,就算是在現代,也不弱于許多商界女強人了。 二房不經商,三房雖有商號,卻不做織機生意,織機作坊的買賣與三房、七房的現有產業不存在沖突,倒是可以成為很不錯的補充。而一旦與三房成為合伙人,七房便能更進一步地利用到三房在官場的影響力,以及二房在湖陰縣的名望,為自己保駕護航,爭取更多的利益。 這算盤打得真精哪! 但謝慕林并不反對。她弄出飛梭織布機來,可不是為了自己在家多織幾塊布,或在人前顯擺而已。她是希望這東西能給謝氏宗族帶來好處的。 文氏對技術一點兒都不敏感,身為大織造坊主的女兒,她見了飛梭織布機,除了夸一句好,就想不到別的了。 宗房忙碌,實在抽不出時間來,自家也有產業。 二房、四房與五房都是書香門第,專心科舉,志不在此。 七房既有織坊又有眼光,合作的誠意也足夠,為什么不選擇七房做合伙人呢? 于是謝慕林沖琉大嬸娘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嬸娘的主意真好。那咱們再仔細商量一下細節吧?回頭我再上稟長輩們,請長輩們為我們的織機作坊做個見證?!?/br> 第479章 祖孫 談生意這種事,當然不會由謝慕林這個年紀尚小的孩子來完成。 文氏面對七房謝琉與方氏這對夫妻忽然提出的合作計劃,是有些懵的。女兒弄出來的那臺飛梭織布機是不錯,但那也不過是能加快一點織布速度罷了,織出來的仍舊是最普通最常見的棉布,既無華美的花紋,也沒有細軟的手感,有什么值得人刮目相看的呢? 等到謝琉與方氏解釋清楚是怎么回事,女兒謝慕林也確認了飛梭是可以用在其他織機上的之后,文氏才弄明白了這種技術能帶來的好處。她欣然接受了合作開織機作坊的計劃,卻不肯讓七房只占三成利潤。因為她們母女倆再過兩三個月就要北上與謝璞團聚,就算真的開了織機作坊,她們也不會參與運營的,事情還是要靠七房去做。一筆寫不出兩個謝字,都是一家人,怎能叫七房吃虧呢? 文氏認為雙方六四分利,是最合適的方案,三房四,七房六。 謝慕林忍住吐嘈的沖動,沒有吭聲。算了,賺錢是其次的,趕緊把飛梭織綢機的成品搗鼓出來,讓謝氏族人中從事紡織行業的人使用,好讓全族人都能跟著得益,才是最重要的。她自個兒家里有精明能干的老爹和掌柜們,就算親娘圣母一點,大方一點,也照樣能賺到錢,不差這一點兒。 不過謝琉與方氏都是正派厚道人,又有心跟二房、三房都打好關系,便與文氏你來我往地“討價還價”了半天,還跑到二房宋氏面前請示了一番,最終議定,三房占五成股,七房占四成股,剩下一成歸入二房,畢竟“發明”了飛梭織布機的謝慕林,其實是二房的嗣孫女兒。 然而,七房夫妻離開后,文氏就立刻告訴幾個孩子,三房占的五成股里,有三成要單勻出來,分給謝慕林,因為謝慕林才是大功臣。 謝慕林表示,三弟謝徽之也幫了很大的忙,所以要再分一成給他。 謝徽之興奮得臉都漲紅了??吹降漳肝氖蠜]有反對,還夸獎自己做得好,幫了jiejie的忙,辛苦了,他都快高興得跳起來了,心里頓時覺得壓力大減。 他答應陪二哥謝謹之去考應試,就是為了長輩們的紅包錢。如今看來,沒有紅包錢,他也不缺銀子花。只是答應了哥哥們的事,總不好食言,既然如此,那就照二姐建議的那樣,只當是去走個過場,陪一陪二哥,免得二哥孤單寂寞吧。他又不會到處跟人宣揚自己要下場應試,考得好不好的,他不說,誰會知道呢?等成績出來了,所有人都只會忙著恭喜二哥,或是關心大哥缺席考試的原因,誰會沒眼色地問他成績如何? 謝顯之、謝謹之、謝映芬與謝涵之四人都對織機作坊的股份與利潤分配方案沒有異議,還很為謝慕林與謝徽之高興呢。謝映芬立刻嚷著三哥要請客,謝徽之便大方地表示,縣城里任何一間飯莊酒樓都可以,任他們選擇。 謝映芬與謝涵之對望一眼,都高興得叫了起來。謝徽之便拉著他倆,叫上兩位哥哥與二姐,要一同去縣城里打牙祭。 謝謹之無奈地說:“忙的什么?銀子還沒到你手里呢,還怕日后沒有請客的機會?這大冷的天,你還要帶著小四去外頭吃飯?萬一吹了風,你要如何跟家里交代?” 謝徽之看了看瘦小的謝涵之,傻笑了幾聲,方才低聲道:“那好,等到開春后,天兒暖和了,我再請你們進城吃飯去……” 謝映芬與謝涵之仍舊是高高興興地拉著他的袖子,熱鬧地討論起,哪一家館子的菜更好。 等眾人都散了,謝慕林正在思索著要給周大匠、許木匠與馬木匠他們封個多大的獎金紅包時,宋氏叫丫頭把她喚了回去。方才文氏讓謝顯之、謝謹之兄弟倆分別代表二房與三房跟七房謝琉簽訂了合作協議書,如今二房那一份,就放在宋氏手邊。她又把這份協議書遞到了謝慕林的面前。 謝慕林有些糊涂:“祖母給我這個做什么?” 宋氏笑笑:“你想出來的織機,若是掙得了銀子,自然也是歸你所有。這個你且收好了,給你娘收起來也行。等到七房那邊送了銀子過來,我就會照原樣送到你娘那兒去,留著做你日后的嫁妝。你若想要支銀子去使,就跟你娘開口?!?/br> 謝慕林吃了一驚:“可這是給二房的!” “傻孩子,難道你不是我二房的孫女兒?”宋氏把協議書塞到謝慕林手中,微笑道,“七房只是要借二房與三房的名頭罷了。他們既想要借你爹爹的高官體面,又想求得我們二房的好名聲作庇護,所以,不講究什么二房、三房之分,他們就是要同時跟我們兩房合伙。只要名義上有二房、三房在,送到我們手里的利潤,我們要如何分配,他們是不會管的。 “這織機本是托了你的福,才能現世,因此銀子交到你手里最合適。你要分潤一成給徽之,也是你做jiejie的愿意貼補弟弟,你娘都答應了,我自然不會阻攔。但分給二房這一成,我是不會要的。世上哪兒有做長輩的拿孫女兒銀子的道理?只是方才七房在這里,我怕他們多心,因此沒有說話罷了?!?/br> 宋氏并不在乎這點錢,但她覺得謝慕林的想法很好,若是織機作坊真能建成,造出來的新織機,肯定先滿足了謝氏宗族內部的需求,這對整個家族都是有好處的。哪怕是為了獎勵嗣孫女兒,她都樂意把這份錢掏出來。 謝慕林卻壓低聲音對她說:“作坊能賺多少錢,還是未知之數,但應該是個長久的買賣,能積少成多,對二房也是個貼補。您如今不是一個人了,姑姑和楊家表兄、表妹都在家里住著,開支比過去增加了不少。楊家那樣的嘴臉,楊姑父又是個軟弱人,難道還指望他們肯貼補姑姑與表兄表妹嗎?書院那邊就算有盈利,也是有限的,絕對到不了大富大貴的地步。但若叫姑姑和楊家表兄、表妹受委屈,我們又怎能過意得去?將來楊表兄還要科舉,楊表妹也要備嫁妝。您拿著這份銀子,手頭怎么也能寬松些?!?/br> 宋氏驚訝地看著謝慕林:“你這孩子,真是……這哪里是你需要cao心的事?” 謝慕林笑笑,把協議書重新塞回到對方手中:“祖母好生收著吧,只當是孫女兒孝敬您的。您是我的祖母,跟孫女兒客氣什么呢?” 宋氏看了她一會兒,把協議書收入了袖中:“也罷,我替你收著好了。你想用銀子時,就來跟我說。至于平日里這銀子要給誰使,你就別問了。好孫女兒,你只管聽你祖母的安排便是,不要啰嗦?!?/br> 謝慕林驚訝地看著宋氏,宋氏卻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把袖子撣平了。 第480章 馬車 二房、三房與七房合作的織機作坊,還要等到年后才開始正式的籌建工作。不過文氏這邊已經很快撥出了一筆三百兩的銀子,交付七房的方氏,作為三房投入作坊的資金。 作坊的具體事務,她是不會過問的,全權交給七房去料理。她與二房的宋氏,都只打算坐等分紅就行了。 方氏仿佛被打了雞血一般,拉著丈夫謝琉,連年都顧不上過了,就開始忙活起來。作坊選址、打造織機所需的材料還有雇請可靠又技藝出眾的工匠,等等,事情還多著呢。 文氏還順便請回鄉過年的毛掌柜幫著提點一二,省得七房夫妻倆習慣了小生意,對于從來沒有涉足過的行業,會有疏漏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