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林 第72節
她以后真是要看清楚周圍,才能說話了,不可再象今日這般迷糊下去。 謝慕林裝作沒有察覺到謝映容的目光,淡定地在她對面坐下。隨著謝映芬登車,謝家一行人也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只是他們沒走出多遠,便瞧見有幾騎快馬從遠處飛奔而至,在觀前匆匆躍下,直奔入道觀之中。為首的男子約摸有四十來歲了,臉色十分難看。而他帶來的隨從,更是個個人高馬大,孔武有力,看起來十分不好惹。 這些人該不會是來鬧事的吧?今日道觀中辦打醮會的可是趙家人呀!還有什么長公主府,歧山伯府之類的達官貴人在,誰有這么大的膽子敢來鬧事?雖然趙家那位傳聞中即將會成為太子妃的小姐已經先行離開了,可趙家還有這么多女眷在呢,誰打上門來,打的都是趙家的臉。 所以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謝徽之掀起車簾,探頭張望了半晌,回頭對兩位兄長道:“那人瞧著象是歧山伯府。今日趙家打醮,歧山伯的妻兒也是座上客,他這么氣勢洶洶地找上門,是要做什么?” 謝顯之也皺起了眉頭。他聽說過些歧山伯府的事,對他家的行事作風很是不喜,因此不愛與他家接觸。歧山伯的那位嫡長子,雖說處境可憐,但本人也太過紈绔了,不值得結交。而且,傳聞中這位嫡長子還與柱國將軍府的子弟交情莫逆,更與曹家的外孫不是一路人了。 謝謹之則說:“歧山伯沒有理由,斷不敢冒犯趙家。他匆忙前來,興許是有要事。我們都是外人,不必過問太多?!?/br> 謝徽之聳聳肩:“那好,反正我們也快要離開京城了,沒功夫打聽別人家的瑣事?!?/br> 謝家一行人順利來到了碼頭,又改走水路,回到了珍珠橋的大宅。這時候天都黑了。 文氏與小輩們侍奉謝老太太回到金萱堂,大金姨娘已經備好了晚飯。一家人索性就留下來用了餐,然后文氏方才帶著謝慕林兄妹等人返回貢院西街。 等到他們進了家門,外頭更夫都打過一更天了。 所有人疲憊不堪,又熱又渴,連忙各自回房梳洗。待忙完了,文氏一身干爽地回到前廳,叫來丫頭婆子,打算過問今日家務,卻聽得留守在家的婆子報上了一個喜訊。 今日因妻子計氏不慎摔傷,而取消了前往珍珠橋向謝老太太請安計劃的謝謹昆,親自過來報喜。計氏暈倒,并非中暑,而是懷孕了,胎相還有些不穩。但是這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謝謹昆與計氏成婚三年,終于有了自己的孩子。 文氏喜出望外,連忙通知了兒女們,連疲累都顧不上了。貢院西街這一片,宵禁并不嚴。她索性帶上善姐與兩個婆子,立刻前往謝謹昆家,看望受傷的孕婦。 第219章 思索 文氏大晚上出門,當然不會帶上孩子。謝慕林與兄弟姐妹們為堂兄堂嫂高興完之后,就回了自己屋里歇息。 她還得面對貼身大丫頭的說教。 梨兒把翠蕉打發走了,關好房門,便開始語重心長地勸誡謝慕林:“姑娘今日見到那位蕭二公子時,貿然與他搭話,還聊了這么長的時間,實在是不大妥當。姑娘如今也大了,在外頭也該注意男女大防才是。在別人家的地方,莽莽撞撞地與外男說話,要是被人知道了,豈不是壞了名聲?” 謝慕林知道梨兒這樣的大丫頭,除了服侍姑娘,也有勸誡、教導姑娘的責任。雖然心里有些不好意思,還是十分嚴肅地對待她的勸說:“我當時也沒有多想,剛開始是嚇一跳,后來就是想打聽老太太和三meimei的下落。以前住在外頭的時候,我也時常跟外頭的人說話,不管男女老少。那位蕭二公子在大理寺當差,我去大理寺牢獄探望爹爹的時候,遇到過他兩回,當時與他說話,娘就在旁邊,也沒覺得不應該。今兒我在道觀里找人,一路問了好幾個道士,就把他也成道士一樣的路人了,心里只想著找人,根本沒覺得有什么不對的地方?!?/br> 梨兒聽了,猶豫了一下:“從前是從前,那時候老爺出了事,姑娘與太太、少爺們流落在外,不得不象普通老百姓一樣度日,規矩松泛些,也是有的??扇缃裨蹅兗乙咽侨返墓倩氯思伊?,該有的規矩就得重新樹起來。否則,叫外人見了,也會覺得姑娘行事不尊重,那就不好了。再說,那位蕭公子與道士如何能一樣呢?道士是出家人,姑娘若是跟出家人說話,我也就不會多嘴了?!?/br> 謝慕林嘆了口氣:“我以后多注意就是了。我今日也只是跟他客套兩句,后來他與我說了那么多話,我也挺意外的。但聽他的口氣,應該僅僅是為了讓我跟老太太和三meimei解釋清楚原委而已。我總不能扭頭就走吧?” 梨兒的注意力被轉開了一些:“姑娘雖然有些不謹慎,但說來也是三姑娘惹禍在先,連累姑娘了。三姑娘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從前也沒見她如此魯莽過呀?且不說道觀并不是我們家的地方,我們也只是去沾光看個戲罷了,還不是正式受邀請去的。那竹舍里有什么人,與三姑娘有何干系?就算里頭真的有趙家女眷,人家都不樂意見她了,她又何必非要往里闖?老太太是要與趙家交好,可不是為了得罪人去的?!?/br> 謝慕林道:“她如今脾氣越發古怪,也不知道整天都在想些什么。我就是怕三meimei會竄唆著老太太,在外頭闖禍,因此今日才特地追上去的。也不知道趙家那位太太,還有竹舍里那位,會怎么看待三meimei呢。若是事情傳到趙家人耳朵里,老太太的如意算盤就更是打不響了?!?/br> 梨兒又忍不住嘆氣了。想想三姑娘那行事作派,自家姑娘似乎還好,平日里也沒什么出格的地方,偶爾跟認識的外男說句話,又帶著丫頭,不是私會,其實也沒啥大不了的,反正當時也沒旁人路過…… 這么想著,梨兒就不再盯著謝慕林說教了,只嘆道:“少爺姑娘們如今都變化好大。老爺出了事,雖然平安高升,家里所有人卻都大變樣了。世事莫測,真叫人唏噓?!?/br> 謝慕林微笑著點頭稱是。等梨兒轉過身去忙活自己的事時,她總算松了一口氣,借口納涼,拿了把扇子就出了門。她在院子里散了幾圈步,靜靜思考著今日謝映容的怪異舉止。 這位三meimei是個重生者,不可能無緣無故做些無聊的事。聯想到她千方百計通過謝映慧,慫恿謝老太太今日去道觀看戲,莫非上輩子的今天,在道觀里發生了什么大事嗎? 謝慕林又想起了竹舍里由始至終沒有露過面的所謂歧山伯嫡長子,沒有與其他趙家女眷一同離開、而是單獨坐馬車先行離去的趙小姐,還有謝家人臨走時,與他們雇的馬車擦身而過的中年騎馬男子……聽謝徽之回家后提起,謝慕林才知道那位就是歧山伯。歧山伯府的女眷與少爺們,今日也是趙家座上客。莫非道觀里真的出了什么事? 而此時此刻身在金萱堂中的謝映容,抬頭望向窗外的星空,也在默默思考著。 她反省了一下自己的幾次疏忽,絞盡腦汁想出了一套解釋的說辭,預備謝慕林問起時搪塞過去。 就說她因為父親的遭遇,以及謝家損失的巨額家財,仇視曹家,所以對曹家、皇后、太子以及即將嫁給太子的趙小姐都懷恨在心,才會口不擇言好了。二jiejie最多就是教訓她一頓,不會隨便把那些話亂傳出去的。 謝映容開始盤點今日的得失。雖然沒能闖進竹舍,看清楚白氏的那張臉,但她本來也沒打算真的闖進去,只是要在那件丑事傳開后,嚇唬謝老太太罷了。 上輩子的今日,趙家在覆舟山的家觀打醮設戲臺,招呼幾家交好的達官貴人。其中永寧長公主的二兒媳白氏與嫡親表弟歧山伯次子有私情,在觀中一處靜室相會,被趙家一位在觀中游覽的女眷撞破?;艁y中,白氏奔逃而出,不慎把那位趙太太撞倒在地,令她小產。事情鬧大了,歧山伯次子被趙家人當場捉住,白氏卻順利逃脫。 事后,趙家為報復,追查與歧山伯次子私會的女子身份,為了避免在場的趙小姐因卷入此事而名聲受損,提前讓趙小姐的母親陪她坐車離開了。歧山伯趕到后,為救兒子,便與趙家人爭吵起來。前來看戲的達官貴人因此聽說了事情始末,流言很快傳開。 當時有志讓家中女兒爭奪太子妃寶座的其他幾戶人家,拿趙小姐提前離開為由,企圖把臟水潑到她身上,誣蔑她與歧山伯次子有染。趙小姐的家人為了證明自家女兒的清白,費盡力氣,終于查到了白氏頭上,并將真相公之于眾,卻也因此讓永寧長公主母子丟盡了臉面。 趙氏成為太子妃后,先是不得太子歡心,被良娣王湄如奪寵,又得罪了太后與永寧長公主,在宮中處境艱難。太子后來被陷害,被皇帝賜死,趙家竭力相救不得,反而連累得自家倒臺。從頭到尾,永寧長公主都沒有幫忙說過情,太后也不愿傾力相助。太子死后,太子妃趙氏便一根白綾把自己吊死在了東宮。 這一切禍患,都是從今日的覆舟山之行而起。 但這些都跟謝映容沒有關系。她上輩子也只是在平南伯府后宅里聽下人們聊起這件八卦,具體細節并不清楚。但這并不妨礙她利用這件事,嚇唬謝老太太,好把人支出金陵城去。 是的,她后悔了。留下謝老太太,是為了讓她的計劃更順利??芍x老太太已經成了她青云路上的障礙。只要能擔保日后她說親時,有謝老太太做主就可以了。眼下,她根本不需要這個障礙,還是早些把對方支走的好。 第220章 變動 次日清早,謝慕林與家人一道用早飯。母親文氏對眾人宣布,要做好出發回鄉的準備了。 早在宗房大老爺謝澤山還未離京之時,他的孫子謝謹昆就已經替二房、三房的婦孺們包下了相熟船行里的一艘大船。他們會跟隨船行的船隊一起出發,但并不在一處起居,這樣可以確保一定的獨立性,沿途又能得到船隊的關照,不必為這一路上的各種關卡、手續、人情往來而cao心。雇船的費用,謝璞已經留足了銀兩。 那支船隊的東主,說來也不是陌生人,其母族便是湖陰縣的坐地戶,小時候曾在外家住過好幾年的功夫,與謝謹昆也是相識的,不是不清楚來歷的人家。有這樣的淵緣,謝家婦孺在回鄉路上,就更加安全穩妥了。 船隊出發的日子早已定好,就在兩天后,這一點沒什么可說的。但文氏今日卻要向家里人宣布一件事,他們原本的返鄉計劃,需要做出點小小的變動了。 她對小輩們道:“你們謹昆嫂子月份還淺,先前他夫妻二人根本沒察覺,飲食上頭便有些不太經心,再加上昨兒又摔了一跤,因此胎相不太好。大夫說,她需得好生靜養些日子,等滿了四個月,才好下床走動,否則動了胎氣,不是玩兒的。而她腳上的傷,更是得養上三個月。傷筋動骨一百天,若不小心養好了,只怕會有后患。我見他們夫妻年輕,家里也沒個長輩照看,你們嫂子的娘家人更是離得遠,雖然有幾個丫頭婆子,卻又不大擅長照看孕婦,便勸你們謹昆哥,留在家里照看妻子,不必隨我們一道上路了?!?/br> 謝顯之身為長子,首先表態:“這是應該的。我與二弟、三弟都可以照看家人,謹昆堂兄為我們雇的船,又是相熟船行的,船老大皆是穩重干練之輩,這一路更是走熟了的,想必這一趟船也是萬無一失。如此又何必再勞煩堂兄同行,卻讓堂兄牽掛家眷,日夜不安呢?” 謝謹之也道:“大哥說得是。湖陰縣離金陵其實也不遠,這一路水路過去,走慢些也不過是幾日功夫罷了。謹昆堂嫂才摔傷了,這幾日正需要有人在身邊照看,堂兄還是留在家里的好?!?/br> 謝徽之與謝涵之沒有意見,謝慕林則表示:“若是堂兄擔心我們人生地不熟,路上遇到麻煩也不知該如何解決,那他平日出遠門時帶的隨從里,若有哪位是熟悉道路、又精明能干的,借我們用一用,就更好了?!?/br> 文氏合掌:“這一點我卻是疏忽了。你堂兄原也在擔心這個來著,我問他借了人,他便更沒理由反對了?!?/br> 謝慕林甜甜一笑,心想有這么一個人在,會更安全一些。雖說三位年紀較長的兄弟如今越發穩重了,遇事也很可靠,但畢竟還是半大孩子,少出遠門,經驗不足。有個老資歷跟著,就更加萬無一失啦。 文氏早飯后再次去見謝謹昆夫妻,順道提借人的事。這回她把幾個孩子都帶上了。謝謹昆沒再反對,就把鋪子里最得用的一位陳伙計借給了文氏。 如此,文氏對于自家返鄉之行,就更加安心了。 這件事需得向謝老太太稟報,但謝慕林擔心她老人家又要挑剔生事,文氏軟弱,未必能扛得住,便想了個借口,讓文氏留在貢院西街的小宅做出發前的準備工作,順道見一見事先說好要來請安的張俏姐夫妻,自己則與兄弟們一道,坐船前往珍珠橋謝家大宅,應付謝老太太了。 奇怪的是,謝老太太竟然一直沒挑刺兒。她好象還有些心不在焉的,從前一聽說謝顯之兄弟姐妹們要回湖陰,她總愛陰陽怪氣幾句,今日卻完全不提。隨便聊了幾句天,就把他們一行人打發出來了。 就連年紀最小的謝涵之都察覺到有些不對勁:“老太太今兒是不是精神不太好?是昨兒累著了么?” 謝顯之、謝謹之、謝慕林與謝徽之都有同感。不過嘛,難得謝老太太安靜一回,他們這些被折騰多了的小輩怎能不珍惜?除了謝顯之與謝謹之跑去找珍珠,確認謝老太太并無身體不適以外,其余人等都裝作不知情,自去尋謝映慧說話了。 謝映慧在家覺得很無聊,聽聞他們兩天后就要走,就更舍不得了。雖然搬回謝家大宅,她就不必受平南伯府某些人的氣,但謝老太太對她冷淡了許多,謝映容又難得出一趟金萱堂,她沒地方打發時間,想去逛逛園子,還得顧慮在那邊進行修整工程的工匠們,因此很是郁悶。 謝慕林給她出主意:“家里幾個書房的藏書,我們之前也就是匆匆整理一回,哥哥們帶走了一些近年能用得上的,還剩下好多呢。原是打算,將來如果有需要了,再打發人回來取。但哥哥們要讀書,肯定沒空回來,書僮們能識字就不錯了,哪里分得清哪些書好,哪些書沒意思?現在大jiejie要是太過無聊了,不妨把那些書拿出來,重新歸門別類。那將來哥哥們要派人回來取書,就方便多了。大jiejie的學問,哪里是書僮們能比得上的?” 謝映慧哂道:“這活計也無趣得很,偏還累人。什么時候我真的閑得慌了再說吧?!?/br> 謝慕林笑道:“我原也是見你太過無聊了,才提這個建議的。你若有法子打發時間,也不必勞累了?!?/br> 謝映慧嘆了口氣:“昨兒倒有些意思,偏偏不能天天出去。本來前些日子還有三meimei來陪我玩笑,今兒她卻一直陪在老太太身邊,連屋子都不出了。我見她們時常打發人出門辦事,也不知道是在忙些什么。我問老太太,老太太反而嫌我多事,把我打發回來了。三meimei也幫著老太太說話,真是叫人生氣!” 謝慕林聽了,不由得與謝謹之、謝徽之對視了一眼。 謝顯之問meimei:“老太太到底怎么了?我們方才給她請安,她也是心不在焉的模樣?!?/br> “誰知道呢?”謝映慧撇了撇嘴,“她身邊侍候的人都不跟我的丫頭來往,我想讓人去打聽打聽都不行。你們若是好奇,就自個兒打聽去,打聽到什么,回頭告訴我一聲就好?!?/br> 謝慕林兄妹幾個就這么帶著疑問回到了家中,正逢文氏送溫緒友之妻出門。兄妹幾個連忙靠邊站了,恭恭敬敬地向溫緒友夫人問好。后者和煦地問候了他們,夸了幾句,又囑咐他們回鄉路上多保重身體,方才出門上車離開了。 謝慕林等人陪文氏回了內院,謝慕林問文氏:“先前不是已經跟溫叔叔一家告過別了?怎的溫嬸嬸今兒又特地過來?” “也沒什么。她聽說京中有許多人說曹氏的閑話,怕會影響你大哥大姐,便特地過來告知?!蔽氖厦嫔下冻鰬n色,“再者,便是昨兒去道觀的事了。道觀昨日好象出了點不大光彩的事,溫家聽說我們也去了,怕我們會被卷進去,就過來提醒一聲?!?/br> 第221章 流言 道觀里昨天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文氏也說不清楚。 溫緒友夫妻也只是聽到點兒風聲,具體的詳情知道得并不多。但趙家是士林名門,與溫緒友是一個階層一個圈子的。趙家那邊發生了風波,在整個金陵城士林圈內,肯定都會形成話題。 溫緒友察覺到,傳言散播的速度有些太快了。昨天才發生的事,還是不大光彩的事,今天居然就傳到了朝堂上、部寺間,有些反常。以趙家在朝野間的名望,竟然還不能制止流言散播,也未能延緩流言傳開的速度,背后定然有貓膩。再聯系到近日有傳聞說,趙家千金很有可能成為東宮太子妃,外頭的流言背后,興許會有不少高門大戶的暗中攪和。這意味著,金陵城中又要不平靜了。 這種事,本來跟溫緒友夫妻關系也不大,他們當個吃瓜觀眾就行了。只是溫緒友夫人聽別人說起,知道謝家的婦孺昨日也到那家道觀去了,他們家的頂梁柱謝璞眼下不在京城,前些日子還得罪了曹家,生怕他們會被殃及池魚,因此才會特地過來提醒一句。 反正謝家人馬上就要離京了,只要別插手管不該管的事,說不該說的話,留在京中的謝老太太與兩個小姑娘也低調度日,不要摻和什么,他們就應該不會有什么麻煩。 文氏說起這些,就忍不住發愁:“怎么就這樣不巧呢?我們不過是去看個戲罷了。老太太有興趣,我們才會陪她走一趟的。趙家也是名聲很好的人家,與我們謝家并無舊怨,昨兒去道觀的也有我們家從前的熟人。你哥哥們還說,遇到朋友了,聊得很盡興呢。這還不到一天的功夫,就出了事,真不知道該叫人說什么好?!?/br> 謝謹之問文氏:“趙家在那道觀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文氏只能給個含糊的回答:“你們溫嬸嬸說,好象是去看戲的人家里,有女眷與男子私會,被趙家人撞破了,嚷嚷開來,叫人看了笑話。后來又因趙家小姐離開得早,并未與長輩們同行,便有人嚼她的舌頭,說她就是與人私會的那個,因此趙家才會如此大驚小怪。但明眼人都知道,那些話都是誣蔑。趙家昨兒是把私會的男女一并抓住的,不與趙小姐相干,讓她早些離開,不過是因為趙小姐身體不適罷了?!?/br> 謝顯之不由得詫異:“趙家人怎會如此不小心?即使真的撞破了這種丑事,也沒必要當場嚷嚷開來呀?!”昨日是趙家主場,出這種丑事,豈不是說明趙家監察不力,讓外人有隙可乘?趙家世代書香名宦,一向以家風清正嚴謹聞名,跟這種風月丑事扯上關系,太壞名聲了,更別說趙小姐還快要成為太子妃了,正是最忌諱這種事的時候。 按理,趙家當時就不該公開此事,就算拿住了私會的男女,也只需私下里通知他們家里來接人就行了。對方還會欠趙家一個人情,心里還滿懷感激趙家替他們保密,維護了他們兩家的名聲。至于要如何處置那對男女,那就是他們各自家里的家務事了。 昨日去道觀的,都不是一般人家,達官貴人、皇親國戚都有。謝家算是自個兒送上門去的,也有從三品,背后還有燕王這位靠山。再來便是謝映慧的前閨蜜那種中上層官宦人家,背后依附曹氏一脈。而曹家因平南伯之死,以及避免君王猜疑等原因,最近都不方便出門與有權勢的人家進行交際,這便需要由附庸家族出面了??梢哉f,趙家在趙小姐還未真正成為太子妃之前,都不會輕易得罪昨日道觀里的任何一家客人。他們把人請來,本身就是為了交好這些家族,為自家女兒掃平進宮的道路。 可是,趙家的人就這么把丑事捅開來了,不管那對男女是哪一家的,趙家都會因此得罪了他們的家族,或許還有他們背后的人脈,這太不理智了。 別說謝顯之想不明白,謝謹之和謝徽之也覺得趙家的做法很奇怪。謝謹之有個想法:“被抓的男女跟趙家人有恩怨么?還是昨兒把趙家人得罪得太狠了?” 謝慕林則因不清楚這些世家大戶之前彎彎繞繞的關系,沒考慮那么多,她只是有些好奇地問:“抓到的那對私會男女是誰?在什么地方抓到的?”她想起了竹舍里始終不肯露面的神秘人,被趙家抓到的該不會是蕭瑞吧? 文氏只是聽溫緒友夫人提過一個名字:“聽說男方是歧山伯府的公子。因此昨兒歧山伯得了信便騎馬趕過去,跟趙家人鬧起來了。因他嚷嚷著要帶走兒子,這件事才會傳到賓客們的耳朵里?!?/br> 謝顯之恍然大悟:“這就是了。我們昨兒直至離開,都沒發現觀中出了什么事,想必趙家本來壓制住了事態,并未聲張,所以我們全都不知情??晌覀冸x開的時候,歧山伯趕到了,跟趙家人爭吵,這方才讓消息傳播開來?!边@個解釋令他釋然了許多,否則他一直崇敬萬分的趙家人行事太蠢,也太敗壞他的好感了。歧山伯就無所謂,那位在京城權貴圈里一向就有蠢貨的名聲。 謝徽之有些躍躍欲試:“不知道被抓的是歧山伯府哪位公子?那個嫡長子聽說一直不成器,老二倒是向來有些聰慧賢名。但我從前認得的公子哥兒們都說,董老二就是裝的,其實根本就沒什么真本事,只是會裝模作樣而已,把他哥坑得不輕。這回要是被抓的是他哥,他定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昨兒他也跟著他娘和表姐過去了吧?他表姐還是永寧長公主府的二奶奶來著。該不會這會子外頭散播的流言都是他搞的鬼吧?為了坑他哥,居然連趙家的臉面都不顧了,他這樣的蠢貨也叫聰慧?” 謝慕林聽說被抓的男子不是蕭瑞,也暗暗松了口氣,旋即才反應過來,她與那人不過是素昧平生,見過三面罷了。對方有沒有倒霉,又跟她有什么關系? 謝慕林甩了甩頭,道:“我記得在竹舍遇到蕭二公子時,他提過歧山伯府的嫡長子就在舍內,因為受了繼母兄弟的氣,正在發脾氣呢,還嚇了老太太和三meimei一跳。既然歧山伯的長子跟蕭二公子在一起,那個私會的多半是別人吧?” 謝徽之聽了笑道:“如果被抓的是董二,那就更有好戲看了!” 謝謹之敲了他的腦門一記:“那么興奮做什么?你若想打聽,也可以去找人,只是我們家兩天后就要離開了,你還有事沒做完呢,何苦去費那功夫?” 他又轉頭看向文氏:“母親,這事兒與我們家關系不大。我們可以托人打聽一下內情,知道些忌諱就是了,不必知道得太多。只是需得提醒老太太與大meimei、三meimei一聲,讓她們暫時少出門,也別摻和別人家的私下議論,免得給家里惹事?!?/br> 文氏連忙點頭:“這話說得很是。我明兒就去珍珠橋跟老太太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