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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慕林在線閱讀 - 慕林 第31節

慕林 第31節

    第91章 聞訊

    謝徽之一大早就從外面沖回李家,進了謝老太太的屋子便大聲嚷嚷著王家起火的消息,還道:“聽說王家母女全都燒死了!王安貴老婆昨兒遣散了家中的下人,因此半夜火燒起來的時候,根本沒人發現。等鄰居察覺,火勢已經無法阻擋了,王氏族里住得離他家近的幾房都遭了殃,死了好幾個人呢!”

    謝家所有人都驚呆了。謝老太太差點兒摔了粥碗,尖叫著問:“怎么燒起來的?昨兒夜里打過雷,是不是天罰?!”

    “……不知道?!敝x徽之噎了一下,接過謝慕林送上的茶水,喝了一大口,便照?;卮?,“不過有傳言說,是王安貴老婆自個兒放的火。昨兒不是他家老太太出殯了么?王安貴的案子也該結案了。她們養尊處優慣了的,哪里吃得了流放的苦?索性一把火燒死自己干凈。況且,連房子和里頭的東西一并燒了,也省得便宜了王氏族人。這段日子,她們跟族人鬧得很僵吧?”

    謝慕林問他:“確定她們全都死了嗎?”

    謝徽之聳了聳肩:“這我哪兒知道?我方才一大早就帶著家里新做的點心去尋曹榮說話,誰知他卻要跟曹文祥他們一塊兒出門,說是去王家那邊看熱鬧。我不想跟其他人碰面,就先回來了。二jiejie要是想知道,回頭我再往王家胡同去一趟好了?!?/br>
    謝慕林還沒說話,謝老太太就忙不迭開口了:“你趕緊去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們家燒得有多厲害?是不是成白地了?”說完還似乎有些猶豫,“我是不是也該親眼去瞧瞧?咱們謝家的仇人有了報應,不親眼看一看,總覺得有遺憾?!?/br>
    文氏面色蒼白地勸她:“老太太,如今在那里圍觀的人只怕不少,您年紀大了,何必去湊那個熱鬧?萬一擠著碰著了,可不是玩兒的?!?/br>
    她本是好意,但謝老太太聽了這話卻不高興了:“我年紀怎么就大了?我身體硬朗著呢!坐著船去,又不用走多遠的路,難道我還能支撐不???!”

    謝慕林在旁插嘴說:“老太太不是昨兒才道自己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只能靜養嗎?我們都說您還年輕硬朗,您自個兒反倒不樂意了,非要堅持自己是老人家,不可輕易勞動。怎么一天時間都不到,您又改口了呢?”

    謝老太太被噎住了。她難道能說昨日只是想逃避二孫女給自己安排家務活么?雖然只是幫忙揀點豆子,她完全干得來,但她憑什么要干活?叫雇來的婆子做就行了。反正她是花了錢雇人的,叫人多做點活又能怎樣?

    謝老太太僵著臉,好象沒聽見謝慕林的話。這時候謝映容開口了:“老太太,您想去看看仇人的下場,我們做小輩們的自然明白您的用意。只是王家如今才發生過大火,這會子也不知道火熄滅了沒有。即使熄滅了,只怕也還有煙氣,離得近了就會覺得不舒服的。您何苦去受這個罪?讓三弟去打聽就是了?!?/br>
    謝映芬有些怕怕地說:“是呀,老太太,聽說燒死的人都象是焦炭一般,很可怕的,您別去看了!”謝涵之也連連相勸。

    謝老太太有了臺階,便順勢下來了:“那我就不去了。我身體不好,萬一吸了煙氣,生病了怎么辦?如今家里也沒幾個錢,經不起我一場大病的。我老人家就不給你們這些小輩添亂了?!?/br>
    謝慕林笑笑,沒有繼續懟她。只要謝老太太不故意找文氏的麻煩,她也沒興趣跟人打嘴皮子官司。

    謝謹之拉著謝徽之在餐桌前坐下,給他塞了個包子,道:“一會兒辛苦三弟,陪我跑一趟王家胡同,我想去親自去瞧瞧。這事兒透著古怪。前兒你不是才從曹榮那里聽說,寧國侯世子夫人程王氏在找人打點,想給弟媳婦與侄女兒找個好點兒的流放地么?她昨兒出殯回來時,還去了平南伯府一趟。她還在為王安貴妻女四處打點,王家母女分明未到絕望之時,怎的就忽然放火燒死自己了呢?是不是有別的緣故?”

    倘若火不是王安貴老婆自己放的,而是旁的什么人故意謀害,比如前不久才跟王家女鬧過不愉快的曹家人……那就有文章可做了。

    謝徽之三兩口就把包子吃了,答道:“二哥要是覺得身體還行,那我就陪你走一趟。曹文祥那些人不可能在那邊長待,等我們過去,他們只怕早就走了,我們不必擔心什么。至于其他人,程家、江家什么的,見了面也不會對我們怎么樣。我還能想辦法找個人打聽一下,王家那邊都有些什么消息?!?/br>
    謝徽之如今說這種話,底氣足了。這些日子,他刻意與曹榮結交,頗有成效。他把自己認識的紈绔子弟的喜好與忌諱告訴曹榮,又教了對方一些與人相處的技巧,曹榮覺得受益不淺。從前只會在需要打手時才會叫上他的曹家紈绔圈子,如今時常找他玩樂,這讓他得了母親曹蘇氏好幾回夸獎。再加上曹蘇氏也因為謝徽之帶來的消息,成功獲得了承恩侯夫人與曹二太太的賞識,天天過去做個陪客,很有體面,連兒子都沒空啰嗦了,曹榮便越發覺得新任好朋友順眼。

    其實曹榮心里也知道謝徽之是想借自己打聽曹家的消息,可那又怎樣呢?謝家這么可憐,想打探消息不是很正常么?真正的朋友才不會介意這些呢!再者,謝家又沒實力對承恩侯府不利,與他們結仇的還是跟承恩侯府以及曹家二房不和的平南伯府。曹榮對于自己做的事,一點兒心理壓力都沒有。

    謝徽之不但通過曹榮打聽曹家外圍的消息,他還借著先前曹榮之力,認識了承恩侯府與曹家二房的幾個家生仆奴子弟。這些人當中有差使的也不是什么重要位置,沒差使的沒收入,更沒什么顧忌了。只要謝徽之肯付錢,他們什么消息都樂意幫忙打聽。曹家對這些閑人的管束并不嚴,而那些知情的體面下人,又不會防備自家或親戚家的小輩,隨口閑話幾句,就能透露出不少重要情報了。

    謝徽之從謝慕林這里拿到了一些錢,還了曹榮的借債后,還有余錢在承恩侯府內發展秘密線人,并通過承恩侯府與曹家二房兩家下人本身的關系網,成功地將人脈發展到程家、王家那邊去了,消息越發靈通。這些天里曹家三個房頭、程家與王家之間發生的各種恩怨糾葛,即使細節內情他不清楚,大概發生過什么,他還是知道的,也有信心能找到深入打聽的門路。

    謝慕林見謝徽之如此有信心,想了想,便說:“那我也跟你們一塊兒去?!彼紶栆矔鲩T,這不算什么。文氏張了張口,便又閉上了,沒有出言阻止。

    謝老太太撇了撇嘴,只覺得這不成體統。誰知謝映容也期期艾艾地看向她:“老太太,您要想知道王家人有多慘,不如……我幫您去看一眼,怎么樣?”

    第92章 遞話

    最終一起前往王家胡同的人,就變成了謝謹之、謝慕林、謝徽之以及謝映容。

    前三人這些日子時不時會出一趟門,遠的如謝徽之,城中大街小巷就沒有他不敢去的,近的如謝謹之、謝慕林,從大理寺牢獄到北門橋一帶的街市,都有光顧。只有一個謝映容,進了李家門后就沒再出去過,十分安份地做一個深閨少女。今日她忽然說要跟著一塊兒出去,其他三人都覺得很不方便。

    倘若謝映容平日與他們關系好,也就罷了,偏偏這姑娘說話行事都有些陰陽怪氣地,厚道如謝謹之,都覺得有些難以招架。不過謝老太太點了頭,他做兄長的,也說不出不帶meimei出門的話來,只能叮囑謝映容,一定要好生跟在他們三人身邊,千萬別走丟了。

    謝映容有些不以為然,但她確實很少出門,前后兩輩子都是長年生活在宅門后院里的女人。若不是實在沒辦法了,她今天也不會忽然開這個口。她想要接觸江玉良,可江玉良一直沒有上門,她又不認得路,沒辦法去江家找人,還能怎么辦?既然謝徽之說,江家的人可能會到王家胡同去,那她就算再不適應,也要去碰碰運氣的。

    反正有三人與她同行,料想問題不大……

    謝映容得了許可后,便興致勃勃地回房間換衣裳梳頭去了,連早飯都沒顧得上吃完。謝慕林早從謝徽之那里知道王家胡同的大致位置,知道從北門橋坐船過去,怎么也得個把時辰,不吃飽是不行的,還特地勸了謝映容一句。但對方不以為意,她也就不多嘴了。

    反正南京城里到處都是賣吃的攤子,大金姨娘私下賣了首飾,又做了針線拿去寄賣,私房錢還是有一點的,女兒要出門,她也不可能一文不給……謝映容餓不死,謝慕林就不打算多管這個姐妹的閑事了。

    不過當她做好準備,打算與兄弟們一道出發的時候,看到謝映容一身講究的打扮,不禁又有些無語。

    謝家人如今手頭緊,給幾個孩子準備的衣裳,只能在質地上有些要求,比如挑些質量中等以上的細棉布什么的,色彩花樣就在其次了,反正大多數人都很少出門,只要穿戴整潔,不失禮數,就可以了。

    可謝映容今日特地穿了一身新做的綠色衫子,領口、袖口都有她親手繡的花兒,腰間系的是抄家那日,她弄濕了衣裳后換上的干凈衣裙,雖然比不得參加宴席時穿的,卻也是做工精致、釘珠繡金的綢緞百褶裙。她還往頭上插了新鮮花卉,順道將家里帶出來的珠花給別上了。這哪里是去看人家火災現場?去喝喜酒都行了吧?

    謝謹之皺眉道:“三meimei,你這身打扮,怕是有些不妥當吧?”

    謝徽之嗤笑:“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只肥羊,特地把自個兒僅剩的財物都擺出來,吸引小偷強盜了。你穿戴成這樣出門,姨娘不知道吧?她若知道,還能由得你這般糟蹋東西?!”

    謝映容今日要去見江家的少爺們,覺得也有可能會遇上江紹良,哪怕這個男人上輩子負了她,她也不能容忍自己蓬頭垢臉地出現在他面前,所以才特地用心打扮。再說了,她本就是千金小姐,出門怎么可能不穿戴好了?真要象謝映真那樣,象個鄉下土妞一般到處亂逛,沒半點官宦巨富之家的體面,她才干不出來呢!

    她堅持地說:“此去王家胡同,說不定要遇上故人。我們若穿戴得太寒酸了,只會惹人笑話。我們謝家怎能丟這個臉?”

    謝慕林哂道:“回去摘了首飾,換一條舊裙子。要是不聽話,就別跟我們出門了。老太太要責問,那也是我們回來后的事?!?/br>
    謝映容噎了一下,瞪著謝慕林不說話。謝慕林也不理她,招呼了兩個兄弟一聲,便要出門。謝映容只得大叫:“你們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去換!”氣沖沖地跑回西院去了。

    剩下兄妹三個,謝徽之見沒有旁人在,便悄聲兒出壞主意:“咱們趁她不在,先溜了吧?帶上她太麻煩了。她這般花枝招展的,路上還不定會惹什么禍呢。就算沒惹禍,有她在,我們說話也不方便?!?/br>
    謝謹之嘆氣道:“都是自家手足,也別把她當外人防備了。再怎么著,她也不可能害我們。再說了,老太太已經發了話,我們丟下她跑了,回頭老太太定然要罵人的?!?/br>
    謝徽之撇撇嘴:“二jiejie也說了,那是我們回來后的事了。老太太要罵就讓她罵吧,反正我們事事聽從她的話,她也一樣不順心就要罵的。她心愛的大孫子大孫女兒如今都不在她跟前孝順呢,我們這些雜草兒哪里入得了她的眼?再乖巧再聽話,也是白費力氣?!彼钦娌幌敫x映容一塊兒出門,嬌氣小姐一個,就算沒有主動害人的心,也攔不住草包會無意識坑人哪!

    謝謹之還是堅持:“既答應了要帶三meimei去,就別食言。你雖然不把老太太的話放在心上,但能少找一回罵,又何必招惹她?老太太不高興了,其他人也別想好過,何苦叫大家為難?”

    謝徽之知道他是在為文氏著想,想想大金姨娘和時常在謝老太太面前晃的謝映容,他輕哼一聲,沒再多言了。

    謝慕林見狀微微一笑,看向謝謹之。她心里是明白兄長用意的。謝謹之也笑了笑,卻是開口另起話題:“三弟,一會兒我們到了王家胡同,你見機行事。我們能避開曹家人,就盡量避開些。不過,要是能碰上江家的江紹良,你能不能幫我給他遞一句話?”

    謝徽之怔了怔:“江紹良?”

    謝慕林好奇地問:“二哥,你找江紹良做什么?你和他很熟嗎?”

    謝謹之微笑道:“打過幾回交道,曾經也算是個朋友吧。如今兩家關系不比以往,這些話也不必提起。我想讓三弟你幫我告訴江紹良一聲,曹家二房如今正命人搜捕的那對小偷夫妻,我曾經在北門橋附近的估衣廊見過相似之人,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倆。曹家二房眼下正在懸賞二人,但我不打算跟姓曹的打交道。他當日也是苦主,若是有心,可以去估衣廊打探一番?!?/br>
    謝慕林有些意外:“二哥怎會知道那對小偷夫妻長什么樣子的?”

    謝徽之拍掌:“是前兒我回來跟二哥提到的吧?曹家二房找人,特征都說得很詳細,女的又高又胖,十分顯眼,男的倒是個矮小黑瘦的人,左邊臉頰上有銅錢大小的一顆痣,十分好認!”

    謝謹之點頭:“正是。我昨兒去書鋪把抄的書賣了,路過估衣廊時,就看見一個矮小黑瘦的男人,剛剛從最大的一家估衣店里,把一套女裝買走了。店里的人說,那套女裝的尺寸極大,猜測那男人的老婆必定又高又胖。不過那個男人的臉上,并沒有銅錢大小的黑痣?!?/br>
    謝徽之不由得一怔。

    第93章 上香

    謝慕林比謝徽之早一步反應過來:“如果其他特征都能對上的話,有沒有痣,并不重要。這么大的黑痣,非常顯眼,很容易引人注目,但與此同時,也會讓人把注意力放到痣上,而忽略了這個人其他的長相特征。這個男人興許用什么東西把痣遮起來了,也有可能他本身就沒有痣,只是故意偽裝上去的。需要逃避追捕的時候,他把痣拿下來,別人見他臉上沒痣,也就忽略他了?!?/br>
    謝徽之恍然大悟,忙問謝謹之:“二哥是這樣想的么?你確定那個矮小黑瘦的男人就是那個小偷?!”

    謝謹之微笑道:“說不上確定,但我覺得很有可能。那人匆忙間在估衣店里買綢衣,只要差不多合身,即使做工、花色不好,也不在乎了,連價都不講,可見是急需換衣。我聽那店里的人閑話,說他身上穿得很平常,舉手投足也不是富貴人家的作派,看不出是一口氣就能掏出五兩銀子買幾件估衣的人,那太不劃算了。他老婆那樣的身材,其實量體定做新衣是最好的,而不是買一套不算很合身的舊衣裙。店伙計也曾試探地問過那人,為什么不去定做新的?那人隨口說,要趕著出遠門,來不及等新衣做成了??墒恰纫鲞h門,只買一套衣裳,就夠了么?”

    考慮到這人外形符合,老婆身材符合,又急匆匆準備要出遠門,還有換上與日常衣著習慣不相符的綢衣,有化妝改扮的嫌疑,最后還有北門橋這個地點的特殊性——謝謹之覺得,他遇上正主兒的可能性非常大。若這樣都還是巧合,那只能說是天意了,江紹良即使撲了空,也沒什么損失。

    謝慕林與謝徽之恍然大悟,覺得很有道理。謝慕林說:“這里是平民百姓聚居的地方,繁華、熱鬧、人多船多、購物方便、水陸交通發達,而且又沒什么達官貴人過來,頂多就是時不時有去雞鳴寺上香的船經過,對于被通緝的人來說,算是個挺好的大隱隱于市的地點。而過了北門橋之后,幾乎就是荒郊野外了,那對小偷夫妻想要逃走,也方便得很。呀!這么說來,他們快要跑了?如果真要通知江紹良來抓人,恐怕得快一點才行?!?/br>
    謝徽之咂了咂嘴:“說實話,我不是很希望這兩人被曹家的人抓走。他們雖說讓曹家人丟了個臉,但也救了曹大小姐一回吧?若不是曹家把王安貴的女兒逼得太緊了,她也不會再害一回人。如今曹家人卻為了挽救曹大小姐的名聲,恩將仇報地搜捕這兩個小偷,也太不要臉了?!?/br>
    謝慕林笑道:“雖說他們干的事讓你覺得挺高興的,但小偷就是小偷,他們又不是初出道,而是早已在這行當里混了許多年的熟手,不知多少人受過害。就沖這一點,他們也應該送交法辦的。依我說,也別告訴曹家的人了,直接報給官府知道算了。咱們也認得幾個熟悉的差役,不如叫他們掙個小功勞?”

    謝謹之說:“我讓你們去找江紹良,并不是要把人交給曹家?!彼D了一頓,“這事兒我也拿不準。反正,三弟照我說的去做就好了。江紹良此人,原是個聰明又端正的人,無奈攤上一對不省心的父母,只能身陷利欲糾葛之中,汲汲營營,實在是可惜了。不過,只要不是涉及身家性命的要緊大事,他的人品還是靠得住的。我們示好于他,他自然也會有所回報?!?/br>
    謝謹之這話有些意味深長,謝慕林總覺得他好象在暗示著什么。

    不過她和謝徽之都沒有追問,因為謝映容出來了。

    謝映容摘掉了貴重的珠花,把華貴的裙子也換了,換成一條竹青色的粗絹褶裙,是從估衣店買的,又自行往裙擺上繡了幾朵花,雖然比不得原本的裙子,卻也很精細好看了。

    謝映容小心地整理了一下鬢邊的鮮花,不滿地問:“這樣行了吧?可以走了沒有?!”她打扮得這般簡陋,忍不住想借姨娘的脂粉用用,還被大金姨娘硬按著把臉給洗了,只好象個村姑一般走出來。想到一會兒可能要用這副模樣去見江紹良,她就覺得什么臉面都丟盡了。

    謝慕林打量她幾眼,撇了撇嘴,沒有再挑剔。天色不早,他們可沒那么多時間浪費!

    于是謝家兄妹四人,總算走出了門,踏上前往王家胡同的路。

    他們穿過巷子,前往河邊碼頭。沿路遇到許多街坊鄰居,近日時常見面,也有些混熟了。謝徽之一路打招呼過去,有無數的人跟他搭話,還往他手里塞了幾個果子。謝謹之也時不時沖人微笑致意,有一位老大娘請他幫忙寫一封家書,他爽快地答應了,傍晚時再過去。

    謝映容一路拿塊細布帕子掩著臉,既是不想聞見外頭難聞的氣味,也是怕叫人看見了容貌,心里隱隱有些嫌棄,面上也露出了幾分。然而她看到謝慕林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樣,也沒什么男人對其無禮,說些不干不凈的話,便不由得有些訕訕地。

    她如今還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似乎……還沒有那份引人注目的女性魅力呢。

    從頭到尾都沒什么人搭理她,頂多就是有人多看了她兩眼罷了,但很快又轉開了視線。這讓謝映容不由得有些氣悶。

    一行人來到碼頭,謝徽之便高聲喚來平日里熟識的船夫,招呼兄弟姐妹們上船。他們剛剛踩到船的甲板上,謝徽之就忽然小聲說:“快!快進船艙里去!”

    三人愣了一下,謝謹之與謝慕林迅速鉆進了烏篷中,謝映容落后一步,沒反應過來,被謝徽之直接推進去了,差點兒摔了一跤。

    她大為不滿,回頭厲聲質問:“你做什么?!”

    謝徽之也很快鉆了進來:“小聲點兒!曹家的船過來了?!?/br>
    三人齊齊一愣,謝慕林忙湊到船尾的船篷邊緣去偷看,果然瞧見一艘打著“曹”字旗的華麗大船緩緩駛過,把河道兩側的小船都擠得快撞岸上去了。

    謝徽之坐穩了身體,方小聲道:“我認得甲板上站著的那個婆子,她是跟著承恩侯夫人出門的。曹榮母親身邊的大丫頭,好象也在船上,正跟那婆子說話?!?/br>
    丫頭婆子都是跟著主人走的。這船既然是曹家所有,那么承恩侯夫人與曹榮的母親曹蘇氏,很可能都在船上。

    謝謹之低聲道:“她們坐船經過這里,是要往哪里去?”他目送那船越走越遠,看著它穿過北門橋的橋洞,消失在遠方的河道中。

    謝慕林喃喃低語:“這是香客們常走的水路。她們這是要去雞鳴寺上香嗎?非年非節的……”頓了一頓,“總不能是為了王家的大火,去廟里上香祈福,順便辟邪吧?”

    第94章 議論

    謝慕林一行四人坐著船往王家胡同去,路才走了一大半,太陽就已經升得老高了。謝映容的肚子也咕咕地叫了起來。

    她這些日子每天都吃飽喝足,在家里也不用干什么體力活,還有張俏姐特地準備好的小點心,隨時可以充饑,哪里挨過餓?根本沒想到會有這么一出。她頓時窘迫得漲紅了臉,低下頭,卻還偷偷看別人,生怕有人會笑話她。

    謝慕林一臉什么都沒聽見的模樣。早上她還提醒謝映容要吃飽些的,人家不領情,現在受罪了,她心里樂一下就好,不必表現在臉上,叫人記恨。

    謝徽之倒是大大方方地嗤笑出聲,還瞥著謝映容道:“人家好心提醒你吃飽些,你還不當一回事,現在吃虧了吧?叫你不聽好人言,真當家里人人都想要害你呢?!”

    謝映容臉上已經快要漲紫了。

    謝謹之不聲不響地出了船艙,沒過多久就拿著個用紙包著的熱燒餅回來,遞給了謝映容。他如今時不時會買些便宜的筆墨紙硯,根據記憶默寫背過的書本,然后賣到書店去。雖然賺得不多,但三五百錢還是有的,除了自己吃藥進補的花費,還能余些零花,買點吃食,一點壓力都沒有。

    謝映容對外頭賣的吃食不太放心,遲疑著不知該不該接過來。謝慕林可不會縱容她的嬌脾氣,翻了個白眼:“你每天都沒少吃外頭買回來的吃食,還嫌棄這個?你以為李婆婆和張jiejie真有閑心每天給你做三四樣早飯么?!”

    謝映容聽了,終究還是沒敵得過燒餅香味的引誘,接過來吃了。因為吃得有些急,又沒有水,她還噎住了。

    謝徽之又嗤笑了一下,把腰間系的竹筒遞了過去。里頭是謝慕林熬的藥草茶,既解渴,又能預防感冒、保養嗓子,謝徽之每天都會帶著一筒出門去。連竹筒都是謝慕林出主意設計的螺旋蓋款,請李貨郎幫忙做出來的,后者自個兒也做了一個,方便攜帶,又輕巧方便,十分好用。

    謝映容紅著臉接過竹筒,喝了一口茶,臉上火辣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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