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路昭以前在德陽縣干基層工作,從來不會對老百姓耍官威,對同事更是和和氣氣,雖然別人總說他是“首都來的領導”,但他從沒覺得自己是領導。 可是首都這兒的人,即使不是領導,也好大的官威。 他壓下怒火,正面回擊:“這位同志,你能代表組織嗎?” “你!”雄蟲被他一噎。 “你們一來,我就講了,我可以跟你們走?!甭氛褩l理清楚,開始反擊他,“我沒在紀委工作過,只是略懂辦案的流程。收到舉報后,先是搜集證據、證詞,和被舉報人談話,證據確鑿后才能審問、留置?!?/br> “請問舉報我的人,提供了確鑿的證據嗎?”他說。 雄蟲粗聲說:“你是被舉報人,你不能打聽辦案進展?!?/br> 路昭說:“我的意思是,你們現在的辦案流程,是不合規的?!?/br> 他在反駁雄蟲說的那句“來帶你去審問、來搜查你的住址,都是合法合規的”。 “其次,這棟房子不是我的房子,里面的東西絕大部分都是我朋友的,而且他的工作性質還很特殊。你們沒經過他本人的允許、沒經過他單位的允許,就進來搜查,我認為這也是不合法的?!?/br> 雄蟲又拿出了那張搜查令:“我們的搜查是有明文批復的?!?/br> 路昭看了一眼搜查令的落款和紅色印章:“難道這張批復凌駕于國家法律和規章制度之上?” 雄蟲被他堵得無言以對。 比他年長些的工作人員是名雌蟲,他攔住了同事,說:“路昭同志提出訴求也合理。請問你這位朋友在哪里工作?他叫什么?我們聯系一下他的單位?!?/br> 路昭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激動的情緒:“軍防部,第五研究院。他叫方曜?!?/br> 聽到“軍防部”三個字,雄蟲愣了愣,雌蟲則點點頭:“哦,那工作可能確實有點特殊?!?/br> 雄蟲不服氣地瞪著路昭:“你和從事國家機密工作的朋友住在一起,你卻涉及從事間諜活動的舉報,要是泄露國家秘密,罪加一等?!?/br> 路昭冷哼了一聲:“請問,舉報人提交的那幾封偽造信件里,有泄密的言論嗎?” 雄蟲又一噎。 他和雌蟲都是此次專案組的成員,都看過舉報人提交的證據,里面那幾封很有偽造嫌疑的信件里,只有反動言論,沒有涉及國家秘密。 不過,路昭又涼涼地說了一句:“當然了,我看這個舉報人本事通天,這么快就有專案組來調查我,看來很快又有新的、涉及國家秘密的‘證據’被送到你們手里了?!?/br> 雄蟲粗聲說:“辦案進展不會泄露給舉報人和被舉報人?!?/br> 路昭說:“泄不泄露都無所謂。假的成不了真的,真的也成不了假的?!?/br> “信件可以造假,字跡可以造假,但是我在德陽縣的四年,我一個腳印一個腳印走出來的路,能造假嗎?”他目光如炬,直視這兩名工作人員,“我不怕被污蔑、被調查,我做過的事、干出的成績,清清白白,沒有一絲水分?!?/br> “說我哥哥是真理黨將領,說我父親是舊貴族,黨內有多少人曾經就是真理黨將領,醒悟后倒戈歸順的,有人算過他們的舊賬嗎?”路昭說得擲地有聲,“舒主席都說過,對自己的同志要完全信任,一個要算舊賬、懷疑自己人的黨派,怎么可能走得長遠?!” 雄蟲被他說得胸膛直起伏,一旁他的同事連忙拉住他:“好了好了,小鄭,你去給組里打個電話,看看是不是問問軍防部的意見?!?/br> 小鄭只能惡狠狠地瞪了路昭一眼,跑到不遠處的電話亭,撥通了專案組的座機電話。 不一會兒,那邊接了起來。 “我是小鄭,找副組長?!毙∴嵙⒖陶f。 那頭的人叫了副組長過來接聽電話,他才接著說:“現在路昭反抗搜查,說他是借住朋友的房子,他的朋友在軍防部第五研究院工作,是保密的,不讓搜查。聽周圍的老百姓說,他的這個朋友應該是他的對象,或者未婚夫,工作單位好像也是真的?!?/br> 電話那頭頓了頓,語氣帶些上位者的輕慢:“軍防部第五研究院?” 小鄭說:“是的。路昭說,得經過他朋友單位的許可,才能進去搜查?!?/br> 電話那頭冷冷地哼了一聲,帶些輕蔑和不屑:“我去問問?!?/br> 他掛斷了電話,小鄭只好又跑回來,和同事以及兩名警察,這樣和路昭對峙著。 路昭站了一會兒覺得腿酸,想進屋坐坐,小鄭就立刻說:“你是不是要進去銷毀證據?” 路昭真是煩死他了,說:“那叫你同事看著我吧?!?/br> 他打開花園的小門,只放了雌蟲進來,帶著雌蟲一塊兒進屋,然后就自如地喝水、上廁所、打掃衛生,還去書房把回給德陽縣同事們的信寫完了。 雌蟲倒很規矩,只是盯著他,并不翻看東西。路昭回信的時候,他就坐在旁邊,看見了那些德陽縣寄來的信件。 提交上來的證據,還有路昭的筆記本,他們都比對過,那些信件的字跡只能說和路昭剛工作時的字跡比較像,如果是偽造的,可能是去路昭的學校找到了他寫過的東西。 而路昭的幾本厚厚的筆記本,卻真實地記載了他在德陽縣的四年。 他的那句話說的很對。 假的成不了真的,真的也成不了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