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你不要說這些虛的。我只知道，人沒了，什么都沒意義了?！彼螑偮裨谒乜?，眼淚不停地流。 徐行知摸摸他的腦袋：“可是我們必須要承認一個規律——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br> “這位小戰士的運氣沒有小路這么好，那一關沒有捱過去?！毙煨兄f，“小路如果能挺過來，以后一定會有所作為的。這些苦難，都是他成長的基石?！?/br> 他捧起宋悅的臉：“所以，你也不用太難過，好好陪他渡過難關就行了?！?/br> 宋悅咬著嘴唇，眼睛紅通通的，點點頭。 方曜在客廳守到凌晨一點，路昭休息的那間臥室忽然傳來了窸窸窣窣的動靜。 他連忙大步過去，打開臥室的頂燈。 刺眼的燈光一照，屋里的路昭一下子拿手擋住了眼睛。 方曜往屋里走了幾步，這才看見他懷里抱著的舊書包，以及手里的存折。 “怎么了？”方曜在床邊坐下，輕聲問，“怎么突然起來看存折?！?/br> 路昭休息了大半夜，精神看上去已經好了一些，他呆坐了半晌，小聲說：“好像睡糊涂了，以為出去讀書、做生意、弟弟和mama死了，都是個夢，想看看是不是真的?！?/br> 方曜微微一愣，心中有些酸疼。 第70章 他伸手摸了摸路昭的頭，安慰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br> 路昭吸吸鼻子：“真的嗎？” “我離開家，去首都讀書的時候，本來也以為一切都會越來越好?！彼f著，聲音又帶上了哽咽，“可為什么我已經這么努力了，事情反而越來越糟糕呢？” 方曜說：“這些是意外?！?/br> 路昭搖搖頭：“不是意外?！?/br> “如果我沒有離開家去首都讀書，我就還在家里照顧著弟弟，弟弟不會死，爸爸mama不會鬧離婚，mama也就不會死?！彼涯樎裨诒蹚澙?，“一切都還會像原來那樣?！?/br> 方曜拉開他的手臂，讓他抬起頭來：“原來那樣的生活，你和你母親過得快樂嗎？” 路昭眼里盈滿淚水，望著他。 “如果還像原來那樣，那么你和你的母親，都會一輩子活在暗無天日的牢籠里，永遠都嘗不到自由、光明的味道?！狈疥渍f，“這樣的人生，活得再長，有什么意義？” “我想，你的母親應該從未后悔把你送到首都讀書，他犧牲了自己，讓你獲得了完全的自由和新生?！?/br> 路昭的眼淚掉了下來，嗚咽著說：“可是，我想要他活著，活著比什么都重要?！?/br> 方曜輕輕嘆了一口氣：“阿昭，我們只能接受已成為事實的命運，然后努力去改變未來的命運?！?/br> “好歹，他還是在生命結束之前，度過了一段幸福自由的時光?！彼呐穆氛训募绨?，“不要太難過了?！?/br> 路昭紅著雙眼，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怎么可能不難過？以后我就沒有家了。所有人都有去處，只有我是無根漂萍，無依無靠?！?/br> 方曜頓了頓，思索片刻，說：“雖然你現在成年了，已經不需要監護人。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繼續當你的代理監護人?！?/br> 路昭愣住了。 方曜給他擦擦眼淚：“你放假可以到我家來吃飯，學?？梢岳^續留我的電話，如果有事情，就讓老師來找我?！?/br> 路昭呆呆地看著他，好半天，才搖搖頭：“不用這樣麻煩的，我、我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上學……” 方曜握住他的肩膀，認真地說：“阿昭，你是個可造之材?！?/br> “現在國內的五十所重點大學，一年總共才招不到一萬名新生，而參加高考的學生有一百萬人，更別說現在初中升高中的升學率只有百分之十。你和你的同學都是優中選優的勝出者，以后都會是國家的棟梁?！?/br> 方曜望著他：“不要輕易放棄自己?！?/br> 路昭咬住了嘴唇。 方曜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拉起他的手臂：“既然睡不著，我們去看看星星?！?/br> 路昭愣了愣，被他拉著，從床上起身，踩著旅館的塑料拖鞋，跟著他爬到了樓頂的天臺。 頭頂就是凌晨一點漆黑的夜空，皎潔的月光灑在他們身上，漫天璀璨的群星像鋪在墨色錦緞上閃閃發光的鉆石。 “你看，我們頭頂的這片星空，這些閃爍的星光，是遙遠的恒星億萬年前發出的光芒?！狈疥讕еь^仰望，“億萬年間，滄海已經變成桑田，曾經制霸這個星球的物種隕落，新的物種取而代之，循環演變，不知幾何?！?/br> “而這些宇宙中穿梭的星光，又不知道見證了多少星球的興起和隕落?！狈疥嘴o靜望著夜空，“和這片永恒的星空比起來，我們的生命多么渺小短暫?！?/br> 路昭也抬頭看向夜空，他在這片天空下成長了十幾年，可直到今晚，才第一次這樣真切地感受到它的浩瀚無窮。 “我在最北邊的大草原待過一段時間，那時候我喜歡半夜開車出去，頭頂是一望無際的星空，前方是筆直地指向天際的道路，四周是莽莽遼闊的草原，天地之間，只有我一個人?！狈疥渍f。 “我就在半夜出發，一直往東，不停地往前開，直到看見太陽從道路盡頭的地平線升起，才停下來欣賞那曠世的美景?！?/br> 路昭聽著他的描述，不禁也生出幾分向往，問：“那是什么樣的美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