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是哪里來的？”

    問荇看向鄭旺，這才短短片刻時間，鄭旺臉上生出的煩躁比進寶更加明顯，臉部肌rou都開始不自然地抽搐。

    他倒是沒進寶的本事能察覺出怨氣多大，就是感覺看著這塊石頭就很暴躁，心里面那點負面的想法全都出來了。

    問荇將石頭重新扔回土坑里，又順手從路邊抓了些艾草蓋上去，鄭旺臉色才恢復正常。

    “這東西還是扔遠點好，肯定不是好東西?！编嵧徚司徯纳?，下了論斷，“反正對鬼不是好東西！”

    “進寶，你最近在家里感覺怎么樣？”

    “挺好的啊?！边M寶不明所以，“吃好睡好，和以前都一樣?！?/br>
    “大人，你的意思是這塊血玉之前放在家里？”他總算聰明了回，“啊，莫非柳大人……”

    “有可能?！眴栜粞院喴赓W。

    而且十有八九就是了。

    修任何靈位用的材料都可以隔絕陰氣，防止鬼怪作祟，所以之前就連進寶沒察覺到異常。

    這塊沾了怨氣的血玉影響了柳連鵲，才導致他出現當下這種古怪狀況。

    工匠們沒這么大主意，幕后黑手肯定是柳家。

    “我記得你之前說過，我夫郎他是很特殊的邪祟，祟氣強怨氣弱?！?/br>
    進寶點點頭：“是的，柳大人在外邊還有些怨氣，但也比許多小鬼都弱，而在屋里時，我甚至感覺不到柳大人身上的怨氣?！?/br>
    “別說這樣的邪祟，我甚至沒見過這樣的普通小鬼?！?/br>
    “尋常鬼怪沾了怨氣會發狂，但是連鵲反倒是逐漸找回理智，將兩種狀態融合起來?！?/br>
    問荇陷入了思索中，他腦中有個荒謬的想法。

    “問大人……你，你怎么了？”

    進寶看問荇剛剛還在自言自語，現在卻不作聲，狀態也不似剛剛那般輕松了。

    “沒事的，柳大人是這么厲害的邪祟，他一定可以變回原來的樣子?！彼n白地安慰著。

    “而且我昨天看了，柳大人身上也沒增加太多怨氣?！?/br>
    “不是?！?/br>
    問荇閉上眼睛，聲音很輕：“他不是?！?/br>
    進寶的無心之言再次提醒了他。

    柳連鵲壓根不算完整的邪祟，之前副院子里院子外兩個模樣，就是很好的印證。

    不光邪祟，連尋常鬼怪也需要祟氣、怨氣，就像是人會都有心臟和頭腦?？闪B鵲怨氣不足，狀態割裂，長生還說他疑似是生魂。

    幾十年前宅邸主人想用自家孩童獻祭獲得氣運，結果最后誕生了進寶這個徹頭徹尾的邪祟。

    如果說獲得邪祟是整個局必備的一步，那進寶是個完全的邪祟，相對的，柳連鵲是否算是個不完全的邪祟？

    柳家人費盡心機，做的每一步定有自己的目的，那么接著他之前的猜想繼續往下，柳連鵲的情況又和進寶類似。

    ————柳連鵲的狀態不是柳家想要的，他們不想要不完美的邪祟。

    他們想靠著類似灌注怨氣的法子，人為將柳連鵲變成邪祟。

    這方法過于陰毒，問荇越想越遍體生寒，卻也在心中隱隱冒出些后怕和慶幸。

    如果真是這樣，現在發現或許還來得及，而且柳連鵲是生魂的可能性又大大提高了。

    因為是生魂，所以才會像邪祟，卻成不了邪祟。

    但如果他沒有阻止，放任怨氣進入柳連鵲身體，等到柳連鵲徹底成了鬼，那會成為下個進寶都算是運氣好，要活過來恐怕會更加困難。

    “我去找他?！?/br>
    問荇匆匆起身，掃了眼被層層掩埋的，詭異的血玉。

    進寶被他的眼神嚇得打了個寒噤，頭次見到問荇看死物是這副模樣，回過神問荇已經不見了。

    “我們該怎么做??？”

    他看向同樣不知所措的鄭旺：“問大人好像遇到麻煩了?！?/br>
    鄭旺咬了咬牙：“可惡?！?/br>
    “他剛剛說話我沒聽懂，但是我聽明白了有個事，就是現在的麻煩咱倆解決不了?！?/br>
    “去找那個頭發白白黑黑的道士?！?/br>
    “可他上次臨走說自己要好久不出來?！边M寶也很著急，“這怎么找得到?！?/br>
    鄭旺摸了摸下巴：“我呸，找個人能有多難?！?/br>
    他臉上露出自信的笑：“相信我的人脈，三天內給你找妥，天王老子我都要托到鬼去問?！?/br>
    進寶半信半疑。

    但這是鄭旺，一個沒什么其他本事，卻能和認識一盞茶功夫的鬼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的男鬼。

    “好吧，那就試試，也沒別的辦法了?！?/br>
    今天的院子里格外寂靜，可臥房里卻久違地燈火通明。

    自從柳連鵲能走出臥房，經常就會在院子里等著他，就算呆在屋里，只要注意到院內的動靜，也會放下手頭在看的書。

    燈火通明，血玉的幻境又開了，里面是神智清醒的柳連鵲。

    他應當記起來了什么。

    問荇心口一重，步履卻沒停下。他徑直走過去，面色平靜地推開門，甚至唇邊還帶著笑意。

    只是笑意未達眼底。

    “夫郎?！?/br>
    柳連鵲也非常平靜，瞳孔也已恢復成茶色。

    他平靜地翻著書，就好像他把當下的場景已經在心中預設了千百遍，熟稔得近乎麻木。

    “問荇，這是你瞞著我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