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不會管酒樓,自然也不會變賣夫郎的心血,后面還是歸掌柜的管?!?/br> 問荇嘆了口氣,壞事傳千里,他這廢物贅婿的惡名何事能洗干凈。 “我真的只是夢到夫郎后來幫他看看,你看我剛剛賣豆芽都沒說我是誰,我根本不想打擾酒樓的正常運作?!?/br> 他這話有理有據,掌柜的情緒也跟著慢慢平靜。 鄉里鎮里信鬼神的人多,掌柜顯然也有些動容:“少爺…” 幾年前,是年僅十五的柳連鵲出游,接濟了當時流亡的他,還將一座盤下的酒樓順手交給他保管,這才有了如今紅火的醇香樓。 掌柜一心要把酒樓做發達,私心自然有,可更多是為了報答柳連鵲,可柳少爺走后,他似乎也沒了繼續支撐下去的理由。 “我看也快中午了,就不打擾掌柜這營業,下回我再來?!眴栜艉苡醒哿σ?,點到即止,背上空掉的竹簍就打算離開。 “等等!”掌柜叫住了他。 “我姓許,叫我老許就行?!?/br> “你說的話,我會去好好驗證,若是真的…” “你好歹是公子的丈夫,后面有瓜果蔬菜、山珍野味需要賣,隨時可以放到醇香樓來,醇香樓一定給公道價格?!?/br> 公子在世時風光霽月,死了后贅婿怎能困苦淪落到沿街叫賣豆芽的程度,公子泉下有知,定要責怪于他。 目的達成,問荇沒有回頭,勾唇一笑:“謝謝掌柜,我先走了?!?/br> 這下子供貨渠道打開了,醇香樓開價公道,雖然他不愁賣豆芽給大酒樓,可有穩定的下家愿意照單全收他的蔬菜,那自然是極好的。 “對了,這里環境很不錯,就是店員的態度,掌柜的還需要注意下啊?!?/br> “這是我夫郎的私產,我倒是不在意被其他人怎么看,可我在意夫郎的面子?!?/br> 問荇輕飄飄扔下句話,揚長而去。 掌柜的目光,緩緩移向瑟縮在角落里的小二。 “混賬東西,明天不用來了!” 問荇的下一個目標,是鎮子里的藥鋪。 他知道自己身上這點錢買不來什么,治祝澈的腿傷不可一蹴而就,只是打算打探下情況。 好藥材不管在什么時候都非常金貴,他問了藥鋪里請的義診郎中跌打損傷怎么辦,郎中果然開了個需要不少錢的方子。 “照你說的,你那朋友是獵戶,還耽誤了幾天,肯定還需要好些的藥煎服?!?/br> “不能用涂抹的膏藥類嗎?” 在問荇印象里,跌打損傷一般是用外敷藥效果更好,而且外敷還便宜。 哪知這本來不難的要求,卻讓郎中面露難色:“外敷藥風險太大了,我不敢給你開,除非你讓本人來,承諾保證接受一切用藥后果?!?/br> 內服藥最多就是吃下去沒用,可外敷要是做不好清潔,可能會適得其反讓傷口發炎,郎中承受不起這種責難。 但人腿都摔了,哪能自己跑十幾里來集附近打包票。 問荇離開了藥鋪,拿出包在油紙里的饅頭,邊吃邊繼續逛。 今天他分文沒花,還賺了八十文,找到了銷路。 雖然祝澈的腿還沒進展,可問荇剛剛翻了下書攤那的醫術,勉強憑借著外行的理解力,判斷出來祝澈的腿目前還沒惡化,仍然有不小的好轉可能性。 可要是到了盛夏最悶熱的時候就不好說了,他只能盡力去找辦法。 離開集市的時候比預想中要晚,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聒噪的蟲聲在他耳邊此起彼伏。 問荇不動聲色握緊手里的小刀,比起鬼,他更怕突然竄上來的強盜和野獸。 幸虧今天的月亮很圓,照著黑黢黢的小路,就如同在一直注視著問荇的回路般懸在天上。終于,月亮爬到問荇頭頂的時候,他已經路過了那片屬于自己的田埂。 青菜苗剛剛冒頭,瞧著有種生命萌發的蔥郁。 可問荇無心駐足,他只想趕緊回去休息。 又走了一會,他突然加快腳步。 問荇越走,就越看到再遠些的墳頭地里,隱約有人影攢動。 可現在三更半夜,這真的是人嗎? 呼吸聲微微變得急促,他走了一段又停下,擔心是強盜,沒敢貿然上前。 蟲鳴聲不知何時消失了,那片墳頭的田地上,卻幽幽冒出來星星點點藍色的螢火。 問荇有點遺憾沒帶上清心咒一起看這奇觀,如此情況,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同螢火保持著相對安全的距離。 幽藍色的螢火染上猩紅,匯聚成一雙眼睛。 那眼睛的主人,問荇再熟悉不過。 可那雙眼睛總是溫和又毫無戾氣,像含著三月的風,鮮少像如今這樣帶著郁忿,蒙著層霧。 此情此景,問荇卻心安下來些,沒往后退,手上動作卻緊了緊。 依舊穿著青衫的柳連鵲,長發隨意披散,眉間的紅痣如同血般鮮紅,看起來說不出的詭異。 “夫君?!?/br> 他聲音飄在夜色里,恍恍惚惚。 問荇的腦子飛快轉著,心里掠過無數種可能性。 直覺告訴他,這是他的夫郎,可細看又差距太大了。 他不在這段時間,柳連鵲不會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變成厲鬼了吧? 早知道應該揣著牌位一起趕集的,若是被索命,今天得交代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