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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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奇緊了緊手中的匕首:“不然我就……!” 話音未落,被他制住的男人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猛地用力,竟握著他的匕首向自己喉嚨割去! 張鶴翎瞬間變了臉色,脫口道:“父親!” 宋奇悚然一驚,好在反應到底比這個清瘦書生快得多,立刻抵擋住他握刀的力道,伸手在他胸口大xue一點。 男人的動作被定住了,可喉嚨處依然被割破了一道淺淺的口子,鮮血溢了出來。 這下張鶴翎不再鎮定了,盯著他脖子上的傷口,臉色幾經變幻,最后換上一副斯文的笑臉:“宋副尉手下留情,我讓他們都退下樓?!?/br> 當年的潯山案在整個東南鬧得沸沸揚揚,宋奇那時雖然還沒被提拔到殿下跟前做事,但也聽說過案情大概,聽見張鶴翎剛剛脫口那一聲“父親”,他便迅速反應過來,這被自己制住的男人正是張鶴翎的養父,那位宅心仁厚,卻無辜受累,最后瘋了的張夫子——張仲學。 這下可棘手了,若制住的是個什么窮兇極惡之徒,殺了也算為民除害,偏偏是個無辜的可憐人,他反倒束手束腳,不敢下重手了。 宋奇壓住心頭的躁亂,喝道:“那還不快些!” 張鶴翎一揮手,讓牢牢把守著樓梯的玄衣軍全部退到了下層艙房,只有阿勒依然握著刀,守在他身旁。 宋奇心中估算著從此處跳海逃生是否可行,嘴上道:“你倆也下去?!?/br> 張鶴翎瞇了瞇眼,只憑著他的一個側目,便洞悉了他心中的想法,道:“宋副尉,你打算帶著人跳海?我父親原是北方人,可不會水?!?/br> 不過,他話音未落,宋奇已將張仲學猛地往前一推。 “!”張鶴翎立刻上前一步,接住直直倒過來的清瘦男子。 阿勒在旁大叫:“主人,他跳海了!” 張鶴翎抽出一方雪白的絲帕,捂住張仲學頸間不停滲血的傷口,頭都沒抬一下,冷冷道:“他會跳海,你不會跳?” 阿勒一愣,連忙說:“是!屬下這就帶人去抓!” 黎明時分,天色還不亮,黑漆漆的海水冰冷刺骨,可阿勒毫無怨言,帶著玄衣軍趕到船舷邊,帶頭往海里一跳,身后的玄衣軍立刻撲通撲通跟下餃子似的往海里跳。 張鶴翎將養父抱起來,走進屋里,將他輕輕放在靠著窗的軟榻上,才命人拿來紗布,親自為張仲學包扎了頸間的傷口。 傷口并不深,紗布包了幾圈,也就不再滲血了,張鶴翎這才給他解開被宋奇定住的大xue,道:“父親還有沒有傷到別處?” 張仲學躺在榻上,木然地翻了個身,拿背沖著他。 張鶴翎像是習以為常,轉頭去看小方桌上的棋盤。 “父親日日同自己下棋,這棋盤已舊了。待到京城,我給父親換成白玉棋盤?!睆堹Q翎道。 背對著他的張仲學沒有作聲。 平時兩人待在一處,張仲學一天也說不了一句話。張鶴翎并不強迫他開口,提幾個話題,張仲學沒有反應,他便不會再作聲。 可今日許是即將啟程,張鶴翎的話也多了些,一句落空后,又說:“算算,離開京城也有十年了,父親懷念那里么?” “我倒是常常會想起在京城的日子。那時候我吃不飽,只能常常去富貴人家的后門口等著,等他們將吃剩的飯菜倒出來,我再去撿一些充饑?!彼曊f著,似乎在回憶從前。 “還好父親收養了我。您帶著我離開京城,四處游學,日子有時寬裕,有時拮據,但是再拮據的時候,您也沒有短過我的吃穿,那是我最開心的日子?!彼⑽⒁恍?,“要是一直那樣過下去,該多好?!?/br> 張仲學默不作聲。 張鶴翎垂眸看著他木然的背影,說:“父親,您總叫我好好讀書,以后才能有大出息。我現在不算有出息么?” 他伸手握住張仲學瘦削的肩頭,將他用力掰過來,張仲學掙扎著,扭過臉不看他。 “那些平庸之輩,只因生在帝王將相家,就能一輩子大權在握,榮華富貴?!彼o緊按著張仲學的肩,制住他的掙扎,“我有什么比不過他們?憑什么要任由這些平庸之輩踩在我頭上?這天下該是能者居之!” 張仲學被他鉗制住雙手,露出了一張蒼白清瘦的臉,臉上還帶著些奮力掙扎后涌上的病態紅暈。 他啞著聲,說:“別拿這些冠冕堂皇之辭,當做濫殺無辜的借口。你、你縱容手下,燒殺擄掠,那些無辜百姓、那些守城將士,他們為什么要為你的野心付出代價?” 張鶴翎面色淡淡:“爭鋒天下,哪有不死人的。父親就是心太軟了?!?/br> 張仲學望著他,半晌,將臉扭到一邊,說:“我同你沒什么好講的?!?/br> 張鶴翎看了他一會兒,將頭低下去。 張仲學猛地掙扎起來。 “放手!放手!你這個畜生!” 啪—— 清脆的耳光聲。 張鶴翎被這一下打得偏過臉去,松開了鉗制。 張仲學連忙后縮幾步,警惕地盯著他,生怕他突然發瘋。 張鶴翎慢慢將頭扭過來,眼神已經變了,看得張仲學毛骨悚然。 他徒然地往后縮,縮到了軟榻的角落,卻被張鶴翎一把抓住腳腕,猛地拖了回來。 “我是畜生,那您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