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點人數，不要在這里耽擱太久?！弊Ｊ卜愿劳晁纹?，才轉過身來，看向雀瀾，“有沒有受傷？”

    雀瀾擺擺手：“我沒事?！?/br>
    這時，胡仁懷喘著粗氣跑過來：“我的娘，跑死我了。殿下，少夫人，沒事吧？”

    “怎么現在才來?！弊Ｊ参⑽Ⅴ久?。

    胡仁懷忙說：“殿下，這兒不是咱們預想的設伏地點。我在前面等著呢，等老半天了，要不是有個在山上采藥的郎中報信，我這會兒還在那傻等?！?/br>
    “我這民兵營里又都是步兵，接到消息跑過來，也跑得夠嗆?！焙蕬巡亮税押?，“幸好殿下和少夫人都沒事?！?/br>
    祝盛安道：“你再晚來一步，就說不準了?！?/br>
    胡仁懷訕訕地笑。

    宋奇在旁道：“以后用兵，要注意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殿下的命令不是死的，你到了這兒，得自己變通?！?/br>
    胡仁懷連忙道：“是、是?！?/br>
    應完了，他才反應過來，這意思是日后還能跟著殿下繼續混，連忙說：“多謝宋副尉提點！我老胡一定好好跟著宋副尉學！嘿嘿！”

    坐在樹下的雀瀾稍稍緩過來了，他身上穿的衣裳早在打斗中被四濺的鮮血浸濕了，周身都是血腥味，臉上、頭發上也有。

    他大大咧咧慣了，沒有隨身帶手帕的習慣，全身只有手背還算干凈，就拿手背擦了擦臉上的血跡。

    一方絲帕遞到跟前。

    “擦擦臉?！弊Ｊ驳?。

    雀瀾抬眼一看，世子殿下只是遞過來手帕，眼睛看都沒往自己這邊看。

    “我這么擦就行了?！比笧懹帜檬直衬藥紫履?。

    “越擦越臟了?！弊Ｊ矅K了一聲，終于轉過臉來，蹲在他跟前，捧住他的臉，親自給他擦。

    雀瀾垂著眼睛，不敢同他對視。

    宋奇踢了胡仁懷一腳：“在這兒杵著做什么？去整隊。待會兒就走了?！?/br>
    胡仁懷把他當成了頂頭上峰，連忙說：“是！這就去！”

    他們兩人走了，附近就只剩了祝盛安和雀瀾。

    “……可以了?！比笧懙吐曊f，“殿下自己也擦擦臉?！?/br>
    “我臉臟了么？”祝盛安道。

    雀瀾點點頭，伸出手指頭，虛虛點了一下：“這里?！?/br>
    “這里？”祝盛安拿帕子拭了一下。

    “不是，要右邊一些?！比笧懻f，“沒擦到?！?/br>
    祝盛安手上跟隨著他的指引擦臉，眼睛卻一直盯著雀瀾，低聲道：“我自己又看不見?！?/br>
    雀瀾沒明白他的意思，又指揮了一會兒，可祝盛安哪兒都擦，就是擦不到血跡。

    雀瀾終于忍不住，搶過了他的手帕：“我給殿下擦?！?/br>
    一搶過來，他就后悔了。

    世子殿下將臉湊近了一些，等著他來伺候。

    這張臉利落得如同刀削斧鑿，面皮干干凈凈，沒有一絲贅余，俊美得恰到好處。

    雀瀾這么近地看著，不由屏住呼吸，輕輕替他擦拭。

    祝盛安一瞬不瞬地望著他，雀瀾卻只能局促地躲避他的目光，好不容易擦完了，立刻將帕子還給他：“好了?！?/br>
    祝盛安垂眸，看了一眼手里的絲帕，站起身：“走罷?！?/br>
    兩人一前一后，回到了隊伍中。

    宋奇牽了馬過來：“殿下，馬車用不了了，您帶著少夫人共騎一匹馬罷?！?/br>
    雀瀾連忙說：“我另騎一匹馬?！?/br>
    宋奇不由看了看世子殿下。

    祝盛安道：“給少夫人再牽一匹馬來?！?/br>
    宋奇連忙領命去牽馬。胡仁懷在一旁，正同人講話：“要不要我們捎你一程？你是回澹州吧？”

    那人背著個藥簍，溫聲說：“我跟著軍爺的隊伍走就行了?！?/br>
    這聲音有些耳熟，雀瀾看了過去。

    這人背對著他，夜里也看得不甚清楚，只能看出身形高大周正，是個乾君。

    這時，宋奇牽著馬過來了：“少夫人，您騎這匹馬?！?/br>
    雀瀾道：“有勞?！?/br>
    那邊的男子聽見聲音，回頭看了過來。

    這一看，他就愣住了，不敢相信似的，喃喃道：“雀瀾？”

    雀瀾也愣在原地：“齊大哥？”

    正準備上馬的祝盛安動作一頓，看了過去。

    這背著藥簍的男子身長八尺余，長相頗為清俊，眉眼舒展隨和，一看就是溫和好脾氣的人。

    而且，他是個乾君。

    祝盛安眉頭皺了起來，一把抓住了正要向那男子走過去的雀瀾：“這是誰？”

    “這是我在嵋州認識的朋友，齊韞言?！比笧懙?，“我同師父失散后，四處躲避抓捕，齊大哥收留我在他的藥鋪里躲了很久?！?/br>
    又轉向齊韞言，說：“齊大哥，這是世子殿下?！?/br>
    齊韞言看了一眼祝盛安抓著他的手，頓了頓，才抬眼看向祝盛安：“草民見過世子殿下?！?/br>
    他眼神溫和，但直直看著祝盛安，并不膽怯。

    祝盛安微微瞇起雙眼。

    兩名乾君的對視，帶著微妙的火藥味。

    雀瀾并未察覺，在旁問：“齊大哥，你怎么會來澹州？”

    “嵋州動蕩，母親怕卷入是非，我們就搬了出來。還沒想好去哪兒，這幾日暫時在澹州落腳?！饼R韞言溫聲解釋。

    “好巧，我這陣子也在澹州?！比笧懜吲d道，“你們現在住在哪兒？剛到澹州，屋子是不是還沒收整好？我一有空，就去給你幫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