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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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銜鶴道:“宗門內的弟子很少有使細劍的,我覺得那劍很襯你,收下吧?!?/br> 合歡宗弟子沒再推辭,他想了想,問沈銜鶴:“江前輩可能是誤會了,要不您去解釋一下?” 沈銜鶴道:“明日再說吧?!?/br> 其實這種事又有什么好解釋的。 耳邊傳來窸窣穿衣聲,那弟子說:“那我先走了,沈宗主您好好休息?!?/br> 沈銜鶴輕輕嗯了一聲,其實他應該起身送一送他的,只是與江御說的那三句話,好像已經把他全身的力氣都用盡了。 不多時,房間內就剩下沈銜鶴一個人了,他半闔眼,月光撫過他的面頰,恍惚間,他看見窗外站了個人,以為是江御,再仔細去看,卻是一道竹影,沈銜鶴閉上了眼睛。 月華流轉,銀輝灑了滿地,潺潺清溪浮著月光似一條玉帶懸在山間。從沈銜鶴的院子出來后,江御魂不守舍地沿著腳下的路一直往前,不知道自己該往哪里去。 推門后看到的畫面在他腦海中不斷浮現出來,任憑他念上千百句經文都無法忘掉,師兄的頭發那么長,散亂在床榻上,像是一片墨色的流云,他雪白的臉頰上泛著些微紅暈,眼睛濕潤的…… 然而馬上他就會想起床榻上的另一個男人,江御一時后悔今日自己回了這太白峰,一時又嫌棄自己剛才出手太慢,在他師兄出聲之前,就該把那個人一劍殺了。 可殺了之后呢? 他師兄會傷心,或許還要怨恨他,從此再不會理他了。 他怎么能讓他師兄傷心? 不知不覺間,他已來到后山,四野寂靜,星辰寥落,四五塊高大的白石屹立在四周,夜風吹拂過來,仿佛在嘲笑他這番回來是自作多情。 江御扯了扯嘴角,從來沒笑得這么難看過,他抬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心臟在胸腔里好好地跳動著,但他難受得厲害,可他還是不明白為什么會這樣。 他師兄不喜歡他了,喜歡上別的男子。 這有什么不好的? 他昨天還在苦惱以后該如何和師兄相處,如果他讓師兄失望了怎么辦,現在都不用了,有人陪著他的師兄了。 他感覺自己像是做著一場夢,從發現那張寫著“沈銜鶴心悅江御”的紙片時他就在夢中了,他在夢中渾渾噩噩、懵懵懂懂,只是不等他把一切都看得分明,月墜花折,星奔川騖,很快一切又杳無蹤影了。 現在,這場夢也該醒了。 江御抽出鞘中長劍,一劍揮去,碎石穿空,丘巒崩摧,浩大罡風卷起落花落葉,攜去云霄,驚退漫天星辰。 他不記得自己揮了多少劍,等他恢復了理智,四周所見只剩下一片狼藉,無一完整。江御苦笑一聲,扔下手中的劍,他仰頭遙望蒼茫夜空下矗立太白峰,這個長夜何時才會過去。 冬去春來,日升月落,世事變幻自有定數,長夜終會過去。 當清晨的第一道光落在太白峰上,后山背光仍籠罩在巨大的陰影中,江御提劍往回走去。 走到半山腰時,看到一綠衣青年從山上下來,正是昨晚他在沈銜鶴床榻上看到的那個。 江御看到他的一瞬間,便想到數種將他悄無聲息地殺死在這里的辦法,誰也不會知道。 這位合歡宗派來的弟子名叫曲星,比沈銜鶴小了三歲。他在合歡宗的時候聽過許多江御的事跡,對他十分敬仰。只是昨晚事發突然,兩位大能對峙,他根本不敢吱聲,不過他想江御如果知道沈宗主的苦衷,應該會理解的。 他完全不知道江御的腦子里藏著怎樣惡毒的念頭,恭恭敬敬走上前去,主動道:“江前輩……” “不敢當,”江御壓制住殺人的念頭,冷冷看他,語氣陰鷙道,“或許該是我叫你一聲嫂子才是?!?/br> “這、這怎么當得呢?”曲星的臉一紅,他只是來幫沈宗主破除無情道的,萬萬不敢奢想做太清宗的宗主夫人。 江御掃了他一眼,實在想不明白,他師兄怎么會喜歡上這種蠢貨,他怕自己再和他待在一起會真忍不住了結了他的性命,正要離開,余光忽然注意到曲星腰間的那柄細劍,江御目光一凜,厲聲問他:“你這劍哪里來的?” 曲星嚇了一跳,答道:“是、是沈宗主給我的?!?/br> 江御抬步便走,再多待一刻,這人必要死在他的劍下。 不是心悅他的嗎?為什么這么快就喜歡上別人,那紙上寫的都是假的嗎? 這些話他無論如何也問不出口的,他應該當做那些話從來都不曾存在過,與他師兄做這世間最和睦的一對師兄弟。 可是為什么會這樣難以忍受。 江御爬上太白峰,見沈銜鶴正坐在檐下,空翠煙霏,春光正好,他微微闔眼,似又要睡去。他走過去,低頭看了他會兒,出聲道:“師兄的眼光著實不太好,那樣的貨色也看得上?!?/br> 沈銜鶴聽到聲音抬眸看他,怔忡了一會兒,曲星確實無法與江御相比,可這修真界中,又有誰能比得過他師弟呢? 他輕嘆道:“師弟,曲星是很好的人,你不要這樣說他?!?/br> 江御嗤道:“師兄倒是護著他?!?/br> 他師兄現在已經開始為了個外人教訓他了,也許他才是那個外人。 江御唾棄自己的矯情,只是心中酸澀,并非他能控制,他張了張唇,良久,才啞聲對沈銜鶴道:“師兄,我是來跟你辭行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