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就不擔心怪物會闖進來。

    兩百升的桶不知道裝了多少尸體，非常沉重，而且外面沾滿尸油，幾乎沒有抓手。邱諾和云子石只能把桶傾斜，慢慢滾過去。

    但脆弱的門板等不到他們來遮擋就已破碎，林楚楚探入一顆腦袋，細長蛇頸扭來扭去，亂發狂舞。她不曾看向邱諾和云子石，只死死盯著瘦高男生。

    邱諾一只手扶桶，一只手舉刀，試圖砍掉這顆腦袋。

    然而不等他揮動手臂，林楚楚就發出痛苦無比的尖叫。她的蛇頸在抽搐，眼睛死死閉上，五官扭曲成一團。她仿佛被屋內某種無形之物嚇得不敢多看一眼，飛快縮回腦袋。

    門板中間破開一個大洞，外面的燈光照射進來，在地上投射出綽綽鬼影。

    “啊啊??！”

    “嗬嗬嗬！”

    “呃呃呃！”

    屋外響起高高低低、起起伏伏，重重疊疊的一串尖叫。它們來自于林楚楚的每一顆腦袋。它們在痛苦，也在恐懼。

    云子石示意邱諾松開塑料桶，然后他獨自把巨大的桶滾到角落，走到門口張望。

    對面墻壁上懸掛的幾十顆人頭在狂搖，狂甩，狂喊，仿佛陷入群體性癔癥。黑色亂發糾纏在一起，宛如一塊黑布，細長蛇頸交錯痙攣，亂如藤麻。

    那驚悚的畫面云子石只敢看一眼。再看一眼他血條會掉。

    邱諾很有自知之明，躲在一旁暗暗吞咽口水。他不用看，光聽外面的動靜就知道有多恐怖。

    “媽的！你給老子過來！”云子石大步走向瘦高男生，拽住對方的頭發，將之拖到門口。

    “你好好看看林楚楚的樣子！”云子石把瘦高男生的腦袋壓向門板上的洞，讓他直面林楚楚瘋狂搖擺的幾十顆頭顱。

    瘦高男生閉上眼，哭著求饒。

    云子石把他的眼皮撐開，咬牙切齒地威脅：“把你知道的真相全都說出來，否則老子把你丟出去！”

    “什么真相？”邱諾滿臉懵逼。

    云子石：“……”

    “我已經把林楚楚的事都告訴你們了！真的！求你們放過我！”男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就在這時，痙攣中的幾十顆人頭齊齊安靜下來，一雙雙充血的眼瞳直勾勾地看向男生。它們認出了此人的聲音，甚至還擁有與對方相關的記憶。

    交錯纏繞的蛇頸緩緩松開，糾結成團的亂發為了彼此分離，竟被幾十顆人頭狠狠扯斷，發出嘶嘶啦啦的聲音。

    它們像蛇群，也像蜂群，更像一只只毒蜘蛛，從上方、下方、左方、右方……攀爬而來。

    它們從四面八方聚攏，在破洞前瞇起雙瞳，死死盯著瘦高男生的臉。似是認出對方，它們張開嘴，露出獠牙，齊齊沖瘦高男生發出嘶吼。

    它們面容扭曲，五官猙獰，滿眼恨意。

    云子石更加篤定自己的猜測，厲聲道：“你說不說？不說我就把你的腦袋塞進這個洞，讓你跟林楚楚面對面好好敘舊！”

    “你到底要我說什么？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瘦高男生又哭又喊，身體快要抖散架。

    云子石不再廢話，直接把這人的腦袋摁進破洞，讓他跟林楚楚來個近距離接觸。

    林楚楚的幾十顆腦袋發出更加亢奮的嘶吼，長而蓬亂的頭發濃得像一片無法穿透的黑霧。瘦高男生的腦袋剛伸出去，它們就猛撲過來，鋒利獠牙咬住男生的鼻子，耳朵，臉頰，脖頸。

    “救命，救命！快把我拉回去！”瘦高男生聲嘶力竭地喊。

    云子石無動于衷。

    邱諾看著男生被一顆顆人頭啃咬的場景，臉色不由發白。

    “林楚楚，你想拿回你的東西嗎？想就放開我！不然我毀了它們！我一定會毀了它們！”瘦高男生無法從云子石那里得到幫助，只能轉而威脅林楚楚。

    已經徹底失去理智的林楚楚卻仿佛聽懂了這句威脅，瘋狂撕咬的幾十顆頭顱竟齊齊僵滯，隨后一個個松開獠牙，縮回對面墻壁，變成懸掛其上的一張張面具。

    這些面具雙瞳濃黑，目光陰毒，死死盯著男生。它們不再發起攻擊，即使它們的五官已經因為恨意而扭曲。

    它們想要拿回自己的東西。

    云子石把瘦高男生的腦袋拽出破洞，一腳踹翻對方。

    “你拿了林楚楚什么東西？”他踩在瘦高男生的心臟上，用刀背輕輕拍打對方脖頸上被咬出的一個血洞。

    “我沒拿，我什么都不知道?？?，快給我止血！救，救命！”瘦高男生撥開刀，用力捂住血洞，臉色越來越蒼白，聲音越來越虛弱。

    失血過多，他很快會死。

    “我這里有止血噴霧，你把真相說出來，我就給你上藥?！痹谱邮瘡牡谰呦淅锬贸鲆粋€藥瓶。

    瘦高男生眼睛一亮，連忙伸出手，祈求道：“給我，給我……”

    邱諾站在一旁，腦袋上掛滿問號。什么真相？媽的，絕對不能讓攪屎棍看出來我什么都不知道！否則會被笑死！

    于是邱諾神色一厲，跟著呵斥：“快說！別他媽磨嘰！”

    云子石瞥他一眼，嘴角忍不住上揚。

    瘦高男生盯著那瓶噴霧，眼珠轉來轉去，竟然死到臨頭還在打鬼主意。

    云子石冷笑一聲：“你知不知道，你之前說的那些話，破綻多得像篩子！”

    有嗎？邱諾抓抓后腦勺，眸光清澈而又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