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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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開著,上面是一檔人文綜藝,請了新晉女星羅小絳當嘉賓。 節目組正在介紹年代久遠的文物,觀眾的驚呼和掌聲一陣又一陣,空曠的大客廳因此顯得格外熱鬧。 謝之卻在思考另一件事。 何錚到底是遇到了危險,還是真的在躲他? 謝之覺得這種心態很陌生。以往他不會考慮這么多,哪怕心里同時冒出幾個想法,他也只會又快又準地抓住可能性最大的那個。認定了先去做,再計較得失。 而現在,何錚冷若冰霜的臉總是在他眼前晃,讓他不能專心去思考。 綜藝節目上,大屏幕放出兩個形態奇特的文字,所有人都不認識。 只有羅小絳恍惚一下,喃喃的說了兩個字:“天地?!?/br> 觀眾們紛紛露出驚奇之色,主持人也瞠目結舌:“這是女書,出自湖南,是世界上唯一的女性專用文字,神秘久遠,幾乎失傳,小絳怎么會知道呢?” 羅小絳整頓神色,淡淡道:“沒什么奇怪,我小時候去過湖南,剛好見過?!?/br> 電視播放的內容似乎很精彩,但謝之覺得不能再浪費時間,把電視關了,從沙發上站起來。 墻上的時鐘指針滴答,正緩慢地走向十一點。 人命關天,他打算再去何錚家看看。 此時的何錚自然不可能回家。 他沒辦法開車,頂著細雨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坐了上去。 下雨天打車的人不多,司機急于拉客,等人坐好了才問:“去哪兒啊小伙子?” 一個氣虛沙啞的聲音回他,“大松山,松云華庭?!?/br> “五十多公里呢,你確定?”司機忍不住看過去。 下一秒卻愣住了,副駕駛的人歪在靠背上,牙關緊咬忍著劇痛,一只手捂在前后冒血的肩頭。路燈忽忽晃過車內,他半邊身子都是暗紅。 司機倒抽一口氣,對方睜開眼睛,冷冷地說:“確定,我給你一萬?!?/br> 也許是一萬塊錢太多,也許是對方的樣子太嚇人,司機轉頭看向前方,一個字都不說了。 何錚迅速拿出手機,顫巍巍地掃碼打錢——可能過不了多久,他的一切賬戶都會被凍結。 天涼了,血液不易凝固,何錚覺得自己的血管幾乎空了。 他感到很冷,由內而外的冷,好在一個人的影子裝在心房里,還在鼓動他那顆心臟跳動。 雨刷晃動著,水漬在路燈底下呈現發光的扇形,一遍又一遍,像是在拼命地清洗玻璃上看不見的污點。 何錚在倒車鏡里看見自己一晃而過的臉,上半張臉木呆呆的,下半張臉則浮著一絲詭異的笑。 ……為一線希望拼盡性命,而那卻是別人的人生。 從這一刻開始,他花一半的力氣撐著一口氣,剩下一半力氣用來記住一個人和一件事——其余有的沒的,忘了吧。 司機把車開得飛快,在雨停之前趕到松云華庭。 由于車速迅疾,險些和迎面而來的白色奇瑞撞著,所幸雙方車技都不錯,在咫尺之間同時停住。 司機額頭上冒著冷汗,對副駕駛的人說:“到、到了?!?/br> 何錚卻已經開門下車,站在了雨里。對面奇瑞的車燈閃爍著,里面的人也愣愣地朝他望過來。 直到出租車疾馳而去,汽笛聲穿透寧靜雨夜。 謝之才陡然回神,匆匆打開車門下車,撐著傘朝何錚跑過來,一臉震驚地拉起他的手臂,“你怎么受了這么重的傷?” 但隨即意識到這種做法不對,趕緊放手,“疼不疼?” 流了這么多血,疼不疼顯而易見。 何錚卻好像考慮不到這些,反而拉起他的手:“快走,有人要殺你!” 謝之反應了一下,“謝謝,你生日那天,已經跟我說過了?!?/br> “不是?!焙五P無法解釋太多,沉聲道,“他們要在你家埋炸藥,你快離開!” 謝之心里大震,驚訝于惡勢力的猖狂。但一開口,卻說了一句不相干的疑問:“你專程趕來,就是要和我說這些?” “對?!?/br> “是他們打傷你的對不對?”謝之望著何錚的臉,“我走了,你怎么辦?” 是啊,怎么辦? 何錚微微抬起頭,細密的雨水在他臉上匯成溪流,滴在肩頭融于血液。 這整段人生以謊言開頭,以悲劇收場,當中二十年全是笑話。 只有對面這個人勾起來的喜怒哀樂,是認真的。 他想見的人見到了,要做的事完成了。 接下來…… 謝之正等著回復,對面的人忽然勾起嘴角,一只沾血的手摸上他的臉。 血腥味裹著雨水的味道一發傳入鼻子里。 謝之渾身一僵,就見何錚微微低下了頭。下一秒,何錚額前碎發上的雨水,滴落在他臉上。 冰涼,柔軟,血腥味越發濃重。 ——他吻上了他的嘴。 謝之的眼睛一下子睜大,淡淡雨絲彌漫天地間,而他的瞳孔里,映著何錚一瞬間平靜下來的臉。 燈光斜斜映著,濕滑路面上的身影拉得細長,宛如一條垂死的藤蔓,糾纏著一棵修竹。他們呼吸交錯,誰也沒有任何言語。 可是何錚吻過之后,像是交代了臨終遺言一般,釋然地抬起頭。 他張了張還沾著謝之體溫的嘴唇,聲音似有若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