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以武識人
二人進了雍城,胡人侍從安排好她們的住處后,就回林氏浮光堂復命去了。 金家武館原是男主楓澤寒長大成人的地方,風澤寒和館主之女金蓮兒素有師兄妹之情,為恐他們發現楓澤寒已經被自己做成活人偶了,柳醇兒決定將楓澤寒留在旅館,自己只身陪秦姽婳前往武館。 金家武館設施簡樸,不像浮光堂處處雕梁畫棟,桌椅無不蓋著綾羅綢緞,看得出來主人比較愛好樸素。 自進門以來,就是一個大天井,地上鋪著青石大磚,眾人在此處練武,天井前還有一處空曠的室內,以木板鋪就,里面的角落處放了不少沙袋,假人、木樁和各色兵器??磥硎鞘覂鹊挠柧殘?。 武館內,不少學徒練家子赤著胳膊練拳,或是獨自著擊打木樁練習基本功,或是兩兩成對相互切磋。 館內一片熱氣騰騰,離得近了還能聞到汗酸味,兵器擊打的聲音,吶喊助威的聲音不絕于耳。 金忠義坐在檀木椅上,一邊看著學徒練武,一邊用茶杯蓋刮著手里瓷杯的茶沫,輕輕吹散熱氣,啜了一口擱在檀木桌上。 “兩位可是來替自己兄弟報名的?”一位老家仆笑臉迎了上去。 柳醇兒皺了皺眉,道“怎么,我們不能來報名嗎?” “哪兒來的話,只是學武的姑娘確實少見,武館開業到今天,都沒見過幾個。更何況,有兄弟保護,何須再勞駕姑娘舞刀弄棍呢?”老家仆依舊笑臉盈盈。 柳醇兒不再辯解,一只手放在他的肩上,也笑著回望他。 袖子里的赤練蛇悄悄爬出來,繞過老人的后背,家仆似乎感覺背后涼涼的,回頭去看,卻見一紅黑相間的大蛇抬頭對自己吐著信子。 “哎呀——媽呀”他頓時被嚇得抖動起來,慌不擇路想要逃跑又摔倒在地上。 柳醇兒見此,哈哈大笑起來,將赤練蛇收回袖中。 “怎么了,慌慌張張的?”見老家仆慌忙逃回內院,金忠義起身問道。 家仆并沒有回應,只有天井下一個身穿紅黑道袍,扎著丸子頭的小丫頭哈哈大笑,模樣與年齡都和自家小女相像。 “小姑娘笑什么?”金忠義問。 “我笑你的仆人狗眼看人低?!绷純横樹h相對。 秦姽婳忙拉住柳醇兒衣角,在她耳邊說“我們今天有求于人家?!?/br> “哦,不知閣下是何門何派的?師承何人?” 金忠義回了一個抱拳禮,心里卻盤索著,這不會又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跑來踢館的吧? 門派,師傅,柳醇兒心想,自己并沒有學過武功呀。思來想去答道“醫仙谷,柳素玄?!?/br> 金忠義臉色一變,瞬間溫和了起來“原來是柳醫師的徒弟,久仰大名,二位隨我前往內室一坐?!?/br> 說罷,便主動前往開路“請——” 柳醇兒側身對秦姽婳耳語“沒必要這么低聲下氣,你不是來求人的,你是來做交易的。 你越是低聲下氣,別人越覺得你軟弱可欺,再加上他們歧視女人軟弱,你一副客客氣氣的模樣反而坐實了他們的歧視。 他們就會不斷來試探你的底線,看看究竟能占到你多少便宜。 要記住,別人同意你的請求不是因為可憐你,而是因為對他們有利。利益,才是陌生人之間,最好的情誼?!?/br> 一邊說著一邊往內室去。 秦姽婳道“受教了?!?/br> 二人入了內室主客位落座,室內雅致潔凈,熏有龍涎香的味道,茶幾座椅都顯出古樸大氣,不雕琢一絲花紋。 只有面對正門的主位墻上掛有壽星獻桃的水墨畫,主位的兩側就是客位了,各設有一桌兩椅,客位的背后各有兩個刀劍架子,放著各種寶劍。 “不知是貴客到來,不要怪老夫禮數不周啊。家伯,上茶!”金忠義渾厚的聲音傳來。 不一會兒,剛才那個逃走的老家仆便恭恭敬敬端著茶水來了,見了柳醇兒,遞茶的手不由得一抖,幸好沒有撒出去。 “家伯,你今天是怎么了?”金忠義關切地問。 “小人……小人只是昨夜偶感風寒,適才。身體不適?!崩霞移椭е嵛岬氐吐暤?。 “既然身體不適,就去歇著吧,這點小事讓婢子們來做就行了?!苯鹬伊x大手一揮,示意他退去。 “早就聽說柳醫師收了一個學徒,今日方得一見”金忠義上下打量著柳醇兒 “怎么,你見過jiejie,不,你見過師傅?!绷純盒闹幸痪o。 “不曾見過,只是前段時間從醫仙谷出來的病人說過,柳醫師身邊多了個扎著雙丫髻的小跟班。雖然雍城距離醫仙谷有些距離,但是柳醫師醫術高超,還給貧民免費義診,雍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柳醫師的大名啊?!苯鹬伊x答道。 柳醇兒的心又重重地沉了下去??磥磉@些人還不知道jiejie已經失蹤了。 “醫仙谷住處已經被燒了?!绷純耗季?。 “什么!那,你師傅呢?”金忠義震驚道。 “下落不明?!绷純洪L嘆一口氣,愁苦道。 “姑娘節哀……說不定你師傅在別處去了,對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br> “我叫柳醇兒,這位是秦姽婳?!?/br> “什么?”金忠義的茶杯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咣啷聲。 秦姽婳摘下她的面紗,露出那張足以叫人見之不忘的嫵媚面龐。 金忠義“霍”的一聲站了起來,“我金家絕不和魔教中人有染,如此敗壞名聲的事情,哼!還望姑娘好自為之!” 說完,他狠狠拂袖,背手而立,側目不看秦姽婳一眼。 “金大俠有所不知,魔教售賣逍遙散并非是小輩的主意,若小輩繼位,一定控制逍遙散的濫用,還武林一個清凈。 不僅如此,小輩還愿獻出魔教在雍城一半的地產用作禮金,只求與金家結秦晉之好?!鼻貖箣O起身行抱拳禮,徐徐解釋道。 “哼!”金忠義氣以消去三分,用眼角打量秦姽婳,心中盤算:看來魔教長女和小公子失和爭位并非流言。 “我正派從不與魔教來往,今日是看在柳醫師徒弟的面子上給你個機會。儒家以理服人,俠客以強爭勝,今天你若是贏了我,才有資格和我說話?!苯鹬伊x態度依舊強硬。 “如此,便討教了?!鼻貖箣O正色道。 二人來到室內練武場比武。 武館內的弟子紛紛停下手里的訓練,前來圍觀。 “咦?這不是魔教教主之女,素有圣女之名的秦姽婳嗎?” “這等妖人怎么到我們武館來了?師傅為什么不趕她走?” “嗨,這你就不懂了,這人是柳醫師的小徒弟帶來的,把人趕走多拂人柳醫師面子啊不是?!?/br> “師傅就是太講義氣了,處處都替別人考慮?!?/br> “一個小姑娘家家還敢和師傅較量,我倒要看看她有幾兩功夫” “哈哈哈哈,待會兒就打的她屁滾尿流?!?/br> 周圍議論的聲音不絕于耳。 從生下來,秦姽婳就聽過不少貶低自己的言論,貶低整個女人的言論,但她從來不信這些,天若生女子不如男,那為何生女子,天既生女子,同為天生地養,女子如何不如男。 此時,她想起柳醇兒那句話“狗眼看人低”用來形容這些人正是恰當啊,臉上不由得浮出淺淺微笑。 金大俠以形意拳鷹捉起手,秦姽婳則以八卦掌青龍探爪起手,左手為攻手置于胸前,后手為輔手放于左手后。 金大俠變換手法,以形意拳龍身三折起勢,一個進步崩拳直逼秦姽婳肝臟的位置,肝臟本是沒有痛感的,但是肝的外層包了一層肝膜,肝膜若被擊傷,疼痛百倍,不能聚氣,自然也就無法發力了。 秦姽婳以龍行游身,側身旋轉,一息間,逆著金忠義打來的小臂滾到他的身后,不僅躲過這一擊,回身就是一掌拍在他的背上 金忠義被拍了出去,趁勢翻身,一招鉆拳從下打來,直擊秦姽婳下巴,被仰身躲過后,橫拳劈打秦姽婳胸口心窩,招招朝著死路去。 形意拳霸道兇猛,招招大開大合不說,還擅長以肘擊和手臂增強威力,八卦掌以暗勁圓滑應對,稍顯力道不足。 秦姽婳被震退開來,堪堪站穩,一招半步崩拳直打心臟,秦姽婳一邊拍開打來的拳頭,一邊旋身躲閃,順勢轉身以旋風掌砍向金忠義的頸動脈,以達到一個供血不足,頭暈的效果。 所謂武術,就是殺人技。 柳醇兒在一邊看得津津有味,早把此來的目的給忘得干凈,混在人群中翹首張望。 金忠義用一只手拍防開砍來的手掌,另一只手迅速從側邊狠狠揮來,打擊秦姽婳耳朵,耳朵里有很多軟神經,如果能造成耳鳴的效果,無疑會給自己增加很多優勢。 秦姽婳低頭躲過。 金忠義提腿膝擊,秦姽婳躲閃不及,被擊中腹部,這一踢狠辣霸道,將她震出數米。 秦姽婳周身疼痛,但是面色如常,比武場上最忌露怯。 吃了虧的秦姽婳也用起了形意拳,打算以霸制霸。 二人相隔數米,不約而同相對沖來,金忠義面色兇狠,大吼一聲,兩人同時使出崩拳擊中對方腹部。 這一拳金忠義被擊退數米,單膝跪地,秦姽婳則直接被擊飛出去,摔倒在木地板上。 金忠義繼續沖來使出進步崩拳,秦姽婳一個鷂子翻身,一只手抓住金忠義打來的手臂,另一只手順著他伸直的胳膊,直砍他的喉嚨,金忠義連忙以后空翻閃避。 突如其來的形意拳與八卦掌相結合,讓金忠義始料不及。 拉開身位后,他似乎有些急躁了,先是一招劈拳橫打被避開,又是踢腿直擊秦姽婳下巴,被秦姽婳用雙手按下,然后一拳打向秦姽婳面門,秦姽婳身形一側用八卦掌拍防,以力卸力,順勢轉身。 金忠義試圖以手肘擊打秦姽婳脖頸,被她一掌包住手肘,前進不得。 見他打得如此緊湊,秦姽婳知道,此人心境已亂,不久就要露出破綻。 緊跟著又是一只手直掐秦姽婳的喉嚨,她連忙用左手抓住這只手,果不其然,身下露出這么大的空位,秦姽婳以右手托在這只手的腋下,一用力卸掉了金忠義的右手。 勝負已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