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綠色的藤蔓環繞在窗子的連接處，杜邦家族的底蘊，沉不群了解。美國的財閥之中，他最看重的生意伙伴就是杜邦。

    沉不群本來想要的只是穩定的供貨商而已，他對于參與家族內斗，可是沒有絲毫興趣的。

    無論是誰坐在那個位置上，許諾什么好處，他都不會動搖。

    Clarence和eligah當然知道沉不群的態度，也在見面前就彼此讓利，試探多次了。沉不群無疑是一個中方至為關鍵的角色，利益，游說，他無動于衷。

    Clarence和eligah都不是良善的人，當利益無法作為交換的籌碼，他們愿意做一些所謂過激的事情，稍微恐嚇一下沉不群，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

    但那些事情在沉不群眼中似乎并無影響。

    角逐結果本該在這次的見面前就有答案。

    但Clarence和eligah卻發覺，父親的反應都在意料之中，沉不群的回應卻迥然不同。

    無論是直接斷開與杜邦的交易接收克利夫蘭的橄欖枝，還是協作打壓，都沒有。

    他的態度是模糊的，像是黑暗中看著一盆水，偶爾月光黯淡的掃進來，驚鴻一瞥，卻發覺看不清這水的顏色，是透明清亮的還是渾濁不堪的。

    Clarence聽eligah提起過，這有一點像中國人常常說的打太極，又有一點像中國人說的愿者上鉤，clarence對這些語句并不熟悉。

    We  stantly  try  to  justify  our  experiences  so  that  they  make  seo  us.這才是clarence最熟悉的東西，沉不群就是利用人們心中這種順從自己所想的潛意識，讓人舉棋不定。

    clarence并不擔心，他見過不少這種人，他愿意為爭取沉不群付出的代價，clarence早在心中劃出了一道線，無論沉不群說什么，這條線都分毫不會動。

    只要洽談過程中不超過這條線，那這一定是一場最為和諧的會面。clarence相信，沉不群其實心知肚明。

    clarence遵從著一如往常的原則，禮遇沉不群。

    沉不群卻好像漠視以往的潛規則，并不想維持這場和諧的，與杜邦家族未來繼承人的洽談。

    Clarence看著面前的亞洲男人，冰藍色的眼瞳是冷的。

    eligah的中文比clarence好上一些，他的脾氣也比clarence要急躁一些，“既然來了，沉先生不該拿出該有的誠意?！?/br>
    沉不群溫潤的用右手舉起眼前的酒杯，左手輕輕拖住杯底，“伊萊先生，不必如此著急，”杯子舉起，沉不群敬了敬clarence，“克萊爾先生，先喝一杯？”

    clarence招侍沉不群的是黃酒，沉不群端著澄黃透明的杯體，手的托舉下，他溫潤英俊的面容半掩在杯體后。

    沉默半餉，clarence抽開抽屜，拿出一把純黑直筒手槍，槍口傾斜向沉不群，對準了沉不群酒杯下掩映微黃的眼眸。

    “啪嗒”，李毓婷手中的勺子碰到杯壁發出脆響。她本不應該出現這種低級錯誤的。

    但太像了，穿著白色襯衫，走進咖啡廳的曾柏芝，像是當年的學長未曾走遠。

    李毓婷指尖白了幾分，再度捏住咖啡勺，將它放在杯壁旁，緩緩站起身，笑道，“曾總?！?/br>
    她的姿勢很有禮貌，清淡的打招呼方式并不會讓人感受到不適，并不會太生疏，也不會太熟絡，順帶也招呼了一旁的服務生。

    Dempsey的人還沒到，李毓婷如今并不希望和曾柏芝單獨相處。

    但顯然曾柏芝希望和李毓婷繼續上次醉酒后的話題，他簡單和服務生交流了幾句，點好了自己的飲品，就再度看向李毓婷。

    他們都不是喝酒會忘事的人，曾柏芝眼眸掃過李毓婷的脖頸，才發現李毓婷帶著色彩鮮明的毛巾，整個人的裝扮正式，卻比上次吃飯看起來要活潑鮮明很多。

    移開目光，曾柏芝淺淺回顧了一下和李毓婷的相處模式與大腦中演示過的機鋒，輕輕開口，“毓婷，對不起，上一次是我沖動了?！鄙倭藥追掷湟夂褪崂?，其中反而帶著些許李毓婷熟悉的感覺，溫柔并且有些安撫的態度。

    李毓婷輕輕的笑了笑，“知道，曾總您就是太想祈凰了?！?nbsp;   李毓婷輕輕啜了一口咖啡，又輕輕皺了皺眉毛，“我也想祈凰了，就是目前也沒有她的聯系方式?！?/br>
    放下咖啡，李毓婷緩緩舒出一口氣，松了松脖頸上的圍巾，李毓婷笑著接著說道，“要是曾總有她的消息，也請一定找時間告知一二，要是能算作對我昨晚受驚的些微補償，那我也非常感謝了?！?/br>
    曾柏芝專注的看著李毓婷，“真是可惜，毓婷也不知道祈凰去了哪里……當年你們是最要好的，祈凰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也常常想起你，讓我也別忘記關注一下你。我們都把你當作meimei看待，照顧……毓婷，我沒辦法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你終究在我們之間是外人，我只是希望有一個彌補祈凰的機會，我們已經……”

    曾柏芝突然停住了話頭，不一會兒，咖啡送到了桌旁，曾柏芝順勢接過道謝，熟練的向咖啡里加了不少牛奶。

    李毓婷的思考卻被停在了那一刻，一句話可以安裝的信息太多了，無論真假，李毓婷都習慣把他們都先安裝進自己的大腦和現實嘗試對接。當銜接的內容和大腦原本的事情富有的重合度越高，它就越可信。

    拆分開曾柏芝說的那一段話成為一句一句的，然后匹配真實的狀況，將它們分別放入記憶的空區之中。

    曾柏芝慢慢攪動杯中的咖啡，等待它散發自己的余溫，他不打算再多說些什么，時間也接近Dempsey那邊派人來了。這種簡單的交接按理來說他是不用親自出場交接的，況且這次的交易，曾柏芝已經決定一定程度讓利沉不群以示曾家態度。因此簡單派遣助理進行交接才是整個業界最正常的處理方法。

    輕抿一口咖啡，曾柏芝壓下彌漫上眼瞼的水汽。他做出這有些失格的事情，只是因為他真的想林祈凰了。

    當社會記憶不夠發達的時候，時間真的能夠抹除很多痕跡。林祈凰她消失的太過干脆，而曾家的老太爺也太過雷厲風行，無論是哪一方都沒有給他絲毫的退路和未來。

    曾柏芝知道自己可以放下對林祈凰的喜愛，但他不愿意這樣做。曾家注重兒孫培養，正是半軍事化半功利化的培養，曾柏芝被老太爺看重，帶在身邊撫養過一段時間，尤其注重責任分擔的義務制規則。

    林祈凰不僅僅是年少的初戀，也是他不可推卸的責任，哪怕再沉重，他也不會放下。

    Dempsey派來的是他身邊跟著的一位白人助理，他壓著點，在約定時間前兩分鐘進入了小店。

    李毓婷暫時壓下了大腦中記憶權衡的進程，專注的進行文件的閱讀。

    文件合同的權益分割紅利分配等重要的部分都是沉不群、曾柏芝和Dempsey之前在飯桌上敲定的，李毓婷只主要看了跨國責任負責部分的合同書寫等相關事宜的細節概要。

    合同事宜敲定的順利，并沒有花費太多時間。Dempsey所代表公司部的法律顧問明顯是系統，完備的。

    那位白人助理和李毓婷，曾柏芝確定完成合同并且進行公章確認和公信件等核驗之后，很快離開了咖啡廳。

    李毓婷有話想對曾柏芝說，但職業上養成的習慣讓她站起來，到了門口目送著那位白人助理離開。

    曾柏芝和李毓婷的身份不一樣，所以只是站起來，向助理辭別。

    李毓婷深吸一口氣，空氣中持久的飄散海的熏味，淡淡的鹽甜氣味混合熱帶花果香氣，巴厘島的汽車并不多，因此自然的氣味比工業生活的氣味要淺淡很多，李毓婷嘆息，轉過身，回到咖啡廳坐下。今天沉不群沒有交代別的事務，出差在外，她也算是空閑下來的。

    跟司機發了信息，交接了一下信息，李毓婷坐回原本的座位。

    她其實在從前就動過把林祈凰的消息告知曾柏芝的念頭，只是李毓婷希望自己能夠尊重林祈凰的意見，也不想要自作主張，在她看來，林祈凰的意見才是最重要的，無論如何，她只是外人。

    咖啡的苦澀帶著淡淡的方糖甜香彌漫上心頭，李毓婷抿了一口咖啡，想到從前在學校里面曾柏芝對自己的照護。包括她一開始進入化學競賽班的時候，曾柏芝給她的筆記，還有曾柏芝給她講題的時候……

    李毓婷指節停在杯子的托耳上，半餉才開口，“學長，祈凰占居的國家，我確實知道，但對不起，具體的地址我并不知道，而且我對于你們而言，也只是外人?！?/br>
    李毓婷又喝了一口咖啡，稍微舔了一些干澀的嘴唇，“我愿意帶話給祈凰，如果您不想要我知道，我也可以告訴祈凰，她應該會自己聯系您的。真的對不起，學長?！?/br>
    曾柏芝的呼吸略微急促了一些，過了一會兒，他才沙啞開口，“多謝?！?/br>
    李毓婷搖搖頭，她沒幫上什么忙，只是稍作傳話而已?！皩W長，再會?！崩钬规煤韧曜詈笠稽c咖啡，拿起自己的包，離開了咖啡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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