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順藤摸瓜 q uyushuwu. c 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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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志學的信,至此,戛然而止。 最后幾個字,歪歪斜斜,似已耗盡全身力氣,忍受痛苦,勉力而出。 梁嶼琛捏著信紙,指尖泛白。手無力地垂下,一時沒有反應。 Liam將信紙從先生手里接過,重新折迭好,妥當安放。 可抬眼一看,先生一直靜默,站姿筆挺,可若仔細去瞧,先生的肩膀似乎在不自覺地顫抖。 “Liam,你說,詹佑津他真的,還活著么?!?/br> 梁嶼琛這一句話,頓了又頓,十分艱澀地問出口。 Liam并沒有回答。 信中所說,那人暫且不會殺他。 可并不代表,最后時刻,不對他痛下殺手。 更何況,若詹佑津真的還活著,又怎么會四十年都不回家,甚至音信全無,猶如人間蒸發。 那并非四個月、四年、或是十四年。 而是足足四十年之久,是一段極其漫長而荒蕪的歲月。 四十年,許多人半生已過,命數不好的,說不定已到盡頭。 梁嶼琛不愿再深思,整理思緒,冷聲開口道: “崔志學留下的信,看似玄幻,高深莫測,提及佛緣、高僧、罪孽、擋煞、化劫,獻祭一系列匪夷所思之事?!?/br> “但真正能為我們所用的,有兩個關鍵點?!?/br> “第一,詹佑津救過幕后主使的孩子。第二,黑警的存在?!?/br> “第一點,倒與外公在信里所提的,恰好對應上?!?/br> “詹佑津消失前不久,曾從云林山救回一個患心臟病的小孩,并且把孩子背到衛生所救治?!绷簬Z琛回憶著信中內容。 “如果能查到孩子的身份”Liam答。 “嗯?!绷簬Z琛眉眼半垂,“如果能順利確定這個孩子的身份,背后之人,就能順藤摸瓜被拔根而起?!?/br> “不過,此舉恐怕危險至極?!绷簬Z琛揉捏眉骨,只覺無力。 “我不認為會有任何檔案留存,即便幕后之人并不知曉,崔志學留下了這則重要線索?!?/br> “且那個眉心有黑痣之人,他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他如今又身在何處,是否還在公安系統之中?!?/br> 梁嶼琛神色愈發凝重:“若他身處高位,我們只怕會更加被動?!?/br> Liam便道:“先生,是否要將此事告知向警官?!?/br> 梁嶼琛身體一頓,十分遲疑:“向葉吉,遲遲未抓到那日在貨柜箱外之人,我實在不敢,將這樣重要的情報給她?!?/br> Liam猶豫幾秒,擔心先生會暴露于危險當中,仍是開口道:“先生,但有警察助力,確實事半功倍。在調取檔案文件方面,他們能更快速更準確?!?/br> “更何況,要查黑警,沒有人比警察更懂個中利害?!?/br> 梁嶼琛如何會不知曉,可仍是沉默。 Liam心間泛起澀意:“先生,并非所有人都會像Hale那般” 然而話并未說完,周遭空氣便已冰冷,在一剎那凝固。 Liam瞥見先生驟然陰沉的面孔,自知失言。 “抱歉,先生,是我口不擇言?!彪S后便垂著頭,默不作聲。 不知過去多久,Liam只覺愈發煎熬,背后冷汗浸透。 卻聽先生,忽地發出一聲自嘲般的哂笑。 “算了,你我如今,殘兵敗將,”梁嶼琛失神,“又有什么選擇的余地?!?/br> “聯系向葉吉吧?!?/br> Liam這才松一口氣:“是,先生?!?/br> 其實他了然,此番先生態度松動,并非因為自己的三言兩語。 而是因為程晚小姐。 從前先生受過更多比此嚴重的傷,卻從未展露過一絲的退意與遲疑。 在他的印象中,先生向來一往無前。 旁人都嘆服,紛紛對他心生敬佩與畏懼。 可他清楚,先生所有鋌而走險、釜底抽薪的舉動,皆是因先生心中絕望灰敗,自輕自賤,以為自己既便死去,亦不會有人為此傷心痛哭。 這或許殘酷,卻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在先生昏迷的這一個月里,大梁先生與詹女士,從沒有找過他,更別提知悉他的狀況,對他有所關心與愛護。 而先生,恐怕早已認清,并接受了這個事實。 所以,從前那些日子,以命相搏,又何嘗不可。 直到如今,先生遇到程晚小姐。 Liam收回神思,只覺慶幸,有人能令先生懂得珍視自己。 又不免有幾分歡欣,先生亦是被愛的,并非他自己想象的那般不堪。 Liam在心中無聲嘆息。 只希望,此事能早日結束。 更多類似文章:riri w en. 向葉吉先前,信誓旦旦,保證會將小丑的嫌疑人盡早抓獲,可時至今日,仍一無所獲。 此時面對梁嶼琛,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更擔心,他會對自己產生疑心。 可還沒等她開口,梁嶼琛便先提及新得的線索。 向葉吉一開始,還無比認真、神色凝重地聽著。待了解崔菩明的身份,與看過崔志學所留下信件后,向葉吉目瞪口呆,直接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梁先生,我怎么覺得有點嚇人呢?!彼哙聝上律碜?。 “那個應撫大師,怎么會預言得這般準確?!?/br> “他說,崔志學在數年之后會遇到兩個貴人,一個是血親,那就是他的曾孫子崔菩明,而另一個,故人之后,指的不就是您么” 梁嶼琛神色不變:“向警官,這世上,確實有很多無法解釋之事?!?/br> “崔菩明先前在崔志學的追悼會上,將一個花瓶倒置,偶然觸發我的靈感,想到了本末倒置,從而猜測嚴鴻波并非兇手目標,也因此,才得以追查到楊英悟身上?!?/br> “且崔菩明冥冥之中,護住了要被崔蕓燒掉的琉璃盞,又一直將那枚玉佩攥在手中,”梁嶼琛神色有幾分恍惚,“或許,這真的是天意,是佛緣?!?/br> “那獻祭又是怎么一回事,那二十八個孩子,真的全都被害死了嗎…” 向葉吉越想越覺毛骨悚然,脊背陣陣發涼。 梁嶼琛不答,只道:“我們先從有頭緒的地方入手吧?!?/br> 梁嶼琛指尖點了點桌面。 “好?!?/br> “不過,黑警的事?!绷簬Z琛目光沉沉地望向她。 “怎么了?”向葉吉不解。 “我擔心,此人若身處高位,你一旦開始查探,會對你不利?!?/br> 向葉吉微怔,很快又肅然道:“您放心,現在不是四十年前了,一切講究透明化、數據化,并不是那么好下黑手的時候了?!?/br> “好?!绷簬Z琛點頭。 “至于衛生所,我們也會盡快開展調查?!?/br> “嗯,辛苦你們了?!?/br> “很感謝梁先生,愿意提供這樣有價值的線索給我們,”向葉吉此刻心潮澎湃,躊躇滿志,恨不得立即將案件偵破,“也謝謝您,還愿意相信我?!?/br> 梁嶼琛點頭,沉聲道:“若應撫大師真如此靈驗,那希望一切能如他所言,到這一刻,全數冤孽皆會化解?!?/br> / 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可信,向葉吉卯足了力去查。 兩份資料,兩個線索,用時很快,不出三日,便都查明。 黑警,因為信中有其突出的樣貌特征,與具體時間的任職職位,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便查探出其真正身份。 黑警名叫敖華池。 可奇怪的是,此人在一九八四年便已死亡。 向葉吉皺起眉頭:“四十年前,他已因公殉職?!?/br> 梁嶼琛神色一震。 “而且很詭異的是,他就死在了港口碼頭,被利刃刺破了心臟?!?/br> “誰殺了他?兇手抓到了么?”梁嶼琛眉頭跳動。 “追捕黑幫成員過程中殉職?!毕蛉~吉翻開下一頁,“案發現場還有七名死者,皆是黑社會人員。其中兩人死因,同樣是臟器被利刃刺穿導致的過量失血,另外五人,死因全部是嚴重槍傷?!?/br> “槍傷?”梁嶼琛微愣。 “是的,所有子彈均由敖華池的警槍射出?!毕蛉~吉點頭,“也正因此,當時的刑警會得出這樣一個結論?!?/br> 向葉吉越想越不對勁:“可若敖華池就是領頭之人,這些應該都是他的手下,又怎么會互相械斗,自相殘殺?!?/br> 梁嶼琛靜默片刻,才開口道:“有沒有可能,這只是假象?!?/br> “假象?” “嗯,”梁嶼琛沉吟道,“詹佑津能逃一次,說不定就有第二次??墒沁@一次,或許是不再有顧忌,也不再有期盼?!?/br> “您是說” “二十八個孩子已死亡,苦苦等待的救援也沒有出現?!?/br> “因此,他并沒有繼續隱忍,而是選擇背水一戰?!?/br> “所以,敖華池和那些黑幫,都是被詹佑津反殺的?”向葉吉十分震驚。 “這只是我的猜測?!绷簬Z琛點到為止。 向葉吉合上檔案,嘆一口氣:“而且此人,或許真的有通天的能力。晉升的速度勢如破竹,簡直令人瞠目結舌?!?/br> “他能快速上位,背后必定有人推波助瀾?!?/br> “但關于他背后之人,我猜,應該一點痕跡都不會留下?!?/br> “是的,您猜得沒錯,”向葉吉頓時有些泄氣,“一干二凈,無跡可尋?!?/br> “衛生所的檔案呢?”梁嶼琛又問。 向葉吉更是沮喪:“沒有,沒有關于那個孩子的任何信息?!?/br> “倒是找到了詹佑津兩次入院記錄?!?/br> “第一次是腦震蕩,第二次是結扎手術,都發生在1984年?!?/br> 梁嶼琛身體一僵。 片刻后,才恢復鎮定:“早有所料?!?/br> 兩人陷入一片沉默。 難道,線索到此處,便又要中斷了么。 就在此時,向葉吉被同事喊出去處理緊急事務。 而數秒后,留在桌面的她的手機屏幕亮起。 來電顯示:黎女士 梁嶼琛移開視線,手機不久便沉寂下去。 向葉吉回來得很快,習慣性看了一眼手機,卻并沒有回電過去。 “工作時不接私人電話?!彼亲?。 然而鈴聲又一次響起,向葉吉條件反射般乖乖接起電話,頓時感到一陣尷尬。 “媽,我上班呢,咋了?!?/br> “哎呀,不去不去,我不去相親?!?/br> “您想抱孫子,那我給您當孫子怎么樣,從今天開始,我就叫您外婆?!?/br> “外婆外婆” 向葉吉明顯被一通臭罵,默默調低手機音量。 “噢對了,”向葉吉突然一頓,“媽,先別數落我了,我問您個正事。大姨不是醫生么,她認不認識一些潼寧衛生所的醫生???” “具體什么時候?四十年前,一九八四年?!?/br> 向葉吉的母親似乎在電話那頭說了些什么,她懨懨的臉色竟逐漸泛出神采。 “啊,真的假的,那我先掛了啊,我趕緊給大姨撥個電話?!?/br> 電話掛斷,梁嶼琛不由地問:“怎么了?” “我大姨,她叫黎瑜,是一名醫生。原來她在潼寧衛生所工作過!而且剛好就是四十年前。不過幾年之后,她就出國了?!?/br> 梁嶼琛一瞬間也不免振奮起來,可轉念細想,又生出些許低落。 “可醫生每天接診大量病人,又怎么會記得其中特定的一個患者,甚至已有四十年之久?!?/br> “而且,衛生所那么多醫生,你大姨也并非一定是當時” 總不至于,真如此湊巧。 莫非,真有佛緣降臨。 可向葉吉卻在此時打斷他。 “梁先生,總要試試的,是不是?!?/br> 梁嶼琛一愣,淡淡地“嗯”了一聲。 電話撥出去,那邊無人接聽。 “有時差?!毕蛉~吉看了眼時間,“我大姨可能在睡覺?!?/br> 但她堅持不懈地撥,終于。 “我的寶貝外甥女,這大晚上的,您有何貴干?”黎瑜的嗓音帶著濃重的困意,明顯從睡夢中剛醒過來。 手機打開擴音器,平放在桌面上。 “大姨,您四十年前是不是在潼寧衛生所任職過?” 對面完全沒想到向葉吉會問出這個問題,頓了頓,才答:“對啊,我出國前就在那邊上班,怎么了?” “想問問您,認不認識一個叫詹佑津的人?!?/br> 對面沒有回答,大概是在努力回憶。 向葉吉想著為她提供更多頭緒:“他四十年前在衛生所” 卻不料,向葉吉話音尚未完全落下,黎瑜便搶先答道: “認識,我記得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