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最黑暗的一天
書迷正在閱讀:罪惡之花(監獄H)、斷點np、愛你時瘋、滿級大佬在虐文(快穿)、炮灰庶子重生后去考科舉了、七零之嬌嬌嫁紈绔[穿書]、我在廢土建公廁、穿成年代文女主的漂亮jiejie、透骨歡(古言穿書 SC 1v1)、吃掉月亮(gl)
程晚拼盡全力疾馳,體力持續透支,腦供血不足。 于是,當她趕到那一刻,只覺眼前一黑,幾乎暈厥。 瑤瑤面色慘白,眼神空洞,呆滯地捏著一個小女孩的手。而那個陌生的女孩,此時已頭破血流,不知生死。 程晚沖上去,將女兒緊緊抱住。 瑤瑤三魂丟了七魄,可當她看清眼前的人時,再忍不住,失聲痛哭:“mama,mama...” 程晚急得渾身發抖:“瑤瑤,你還好嗎,有沒有事?” “mama,我沒事,但是,”瑤瑤的精神已到崩潰極點,說出口的話音越來越弱,“快救救Sophie,救救梁......” 瑤瑤昏厥過去,倒在她的懷里。 濮云川已查探完Sophie的狀態:“還活著?!?/br> 女兒的話戛然而止,可程晚卻倏地身體僵硬。 她一顆心猛地揪起來。 “怎么了?”濮云川問道。 程晚不答,只抱著瑤瑤向前走去,腳步虛浮,精神恍惚。 直到看見不遠處,梁嶼琛靠在一顆樹旁,身側已積攢起刺目鮮紅的血泊,身體上三個黑洞洞的傷口,仍在汨汨流血。 方才的窒息感,再次席卷而來。神經刺痛,如同冰塊碾碎其上。 她幾步上前,渾身顫抖著跪倒在他身旁。 “梁嶼琛,梁嶼琛......” 哭喊聲喚醒處于昏迷邊緣的男人,他睜開眼,動了動蒼白的唇:“程晚?!?/br> 見他仍有反應,程晚仿佛被扼住的呼吸才得以恢復,可眼淚也隨之無聲落下。 梁嶼琛聲音虛弱卻冷肅:“快帶瑤瑤走,這里不安全?!?/br> 小丑在數分鐘前便逃掉,可并不代表他不會突然折返。 耳畔傳來愈發嘈雜的腳步聲與呼喚聲,意識到成群結隊的保安,還有老師們都在靠近,梁嶼琛擰緊的眉頭松開,眼中警惕漸褪。 支撐到這一刻,或許足夠了。 可看到程晚面色沉重,淚如雨下,他強行喚回彌散的意識,努力擠出淺笑:“程晚,我沒被打中要害,不會有事?!?/br> “不要哭,好不好?!?/br> 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安撫她,下一瞬,梁嶼琛便徹底陷入昏迷。 / 梁嶼琛醒時,從病房的窗望出去,夜色黑沉,無邊的濃墨深重地涂抹在天際,云層積得厚,莫說星爍,連月光也看不分明。 他看了一眼時間,距離他失去意識,已過去五小時。 這稍偏離他的預期,但仍在預估范圍以內。 從前他受過幾次類似的傷,大多在6-7小時蘇醒。此次大概是心有牽掛,催促他盡早恢復意識。 此時恰好有人推門而入,梁嶼琛望過去,卻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人。 ——褚越啟。 感受到梁嶼琛倏然繃緊的身體與戒備的眼神,褚越啟將病床邊的椅子拉遠一些坐下,卻一言不發。 梁嶼琛蹙眉:“褚先生,為何會在這里?” 褚越啟滄桑的臉,此時更是頹喪,只沉聲嘆息:“你今天救下的小姑娘,是我的孫女?!?/br> 梁嶼琛神色微動。 “我不知道這算什么,”他似乎極其迷茫,“我早以為掙脫的噩夢,哪怕過了這么多年,依舊會以另一種形式卷土重來?!?/br> 梁嶼琛只是冷笑,嘲諷道:“某種意義上,你的孫女可比你有魄力得多?!?/br> 當時,瑤瑤為了讓他保持清醒,同他說了在樹林里發生的事情,說到Sophie折返回來救她時,哭得簡直驚天動地。 褚越啟微怔,瘦削的雙肩止不住顫抖。 梁嶼琛身體仍虛弱,靠回床頭,漫不經心道:“瞿巧蘭的照片和迎陽的檔案,是你留在那的吧?!?/br> 并不是詢問的口吻,而是篤定的語氣。 褚越啟渾身一僵。 “關于迎陽的一切,全部被抹除得一干二凈,怎么偏偏就出現了一張照片,還有幾個志愿者的名字?!?/br> “這些,恐怕是背后那人,所知道的唯一信息?!?/br> 褚越啟肩膀愈發地塌下去,顫聲道:“是我對不起他們...” “我看不出你的歉意,”梁嶼琛厲聲道,“既然你鐵了心要擺脫,為什么又欲蓋彌彰地做這些?!?/br> “你根本從來沒有死心,可又不愿承認自己的無能與軟弱?!?/br> “怎么,你是希望那些東西被誰看到,讓他來替你復仇?” “你現在來找我,”梁嶼琛嗤笑,“是覺得我可以替你完成這一切么?!?/br> 褚越啟神色動蕩,渾身發抖。許久后,才恍惚地呢喃出聲: “梁先生,你說得沒錯?!?/br> “我痛恨我的固執、我的愚蠢、我的軟弱,我從不敢直面它們,所以寧愿死也要把秘密帶進棺材?!?/br> 褚越啟流下兩行渾濁的淚:“我確實是寄希望于你,但你也很想知道,不是么。就當作報答你對我孫女的救命之恩?!?/br> “但,”他停頓數秒,“我可能并不能給出你想要的答案,或提供什么有價值的信息與線索?!?/br> “我只能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br> 梁嶼琛深邃的瞳孔微閃。 褚越啟滿嘴苦澀,頓了頓,才緩慢地,沉重開口:“巧蘭,蔡曉晶、常艷、郝鈞...” “他們全部都是被我害死的?!?/br> / 四十年前。 巧蘭一如往常地到迎陽做志愿者,有些遲了,匆忙間落下一份志愿者名單。 他不知這份東西是否重要,翻閱幾下,便打算給妻子送過去。 卻不料,被他撞破一件可怕的事情。 也是從這一刻開始,后面的一切,關乎命運的抉擇,在逐漸曲折與失控,令他悔恨終生。 迎陽占地面積不小,他并不熟悉,七彎八拐竟到了一個怪異的地方。 這里極靜,倒像是鬧市中刻意辟出的一方天地。 樹叢茂密,遮天蔽日。 可靜下心來,便能隱約聽見壓抑的嗚咽,密密麻麻。 那處只有一個巨大的鐵皮倉庫,四周沒有窗,可他自小在劇團練得一身好功夫,輕手輕腳便翻上棚頂。 可從天窗往下一看,卻令他瞬間毛骨悚然。 ——倉庫里關押著很多孩子,全部被捆綁住手腳,用布條封口。 大多在哭,也有幾個絕望的,眼神空洞。 倉庫角落里站著兩個男人,似乎是在監視這群孩子。皆戴著草帽與面巾,看不清模樣。 他心神惶恐,只想著立刻去報警,卻不料聽見其中一人開口,大概是在回答他憂心忡忡的同伙,聲音充滿不屑:“我們還用怕警察?有先生在,誰敢管?敢管的人,估計是嫌命長?!?/br> “再說了,就算警察能趕到,這些小孩早就被轉移走了,不過是白費心機?!?/br> 他陰狂的笑聲,令褚越啟膽戰心驚,冷汗直冒。 失魂落魄地離開,妻子比他還要早到家,見他面色有異,柔聲詢問。 褚越啟沉默許久,張了張嘴,仍說不出一個字。 他想將一切告訴巧蘭,讓她有所警惕,迎陽背后可能深藏可怕的秘密。 可他太了解妻子,她絕不會坐視不理,任由事情沉寂,她是一個溫和卻有力量的人,堅韌勇敢,寧可身陷險境,也要救那些孩子。 與此同時,若妻子突然停止前往迎陽,也可能引起懷疑,打草驚蛇。 思量再三,他決定緘口不言,獨自行動。 他作好偽裝,幾乎每一日都潛入迎陽。 記錄監視者的活動與換班時間,孩子們被分批帶去吃飯放風的安排,以及無數條設想過又被推翻的逃生路線。 他躊躇滿志,胸有成竹,卻并不知,自己早已被盯上。 妻子也察覺他的異樣,可他一再否認,只讓她不必擔心。 那一天,當她準備離開迎陽,瞥見丈夫一閃而過的身影時,再按捺不住。 她不由自主跟上去,陪伴她的,還有其余三位準備一起回家的志愿者。 褚越啟隱在一棵樹后,卻覺今日異常沉寂與肅然。 他恍惚覺得不妥,遲遲沒有向前。 可妻子與三位志愿者的身影突然出現,瞬間就被埋伏于此處的人擒住。 褚越啟在這一刻,才明白,自己早已敗露。 而偏偏,今天就是收網的日子。 仍是那個不可一世的人,指揮其余的手下將四人捆住,嘴里塞上布條:“我就說是那個長頭發的志愿者,你還說是男人,眼睛不好就去治?!?/br> 褚越啟滿目驚愕。 他在劇團擔當女角兒,身形并不魁梧,也刻意保養了一頭長發,乍一看,確實與妻子極其相似, 另一人唯唯諾諾:“是我看錯了?!?/br> “真是不知死活,還以為自己隱蔽得多好呢,還敢帶上幫手來救人?!?/br> “不過,不過...”驚惶懦弱的聲音響起。 “不過什么?”那人皺起眉頭。 “他們是迎陽的志愿者,一次性全處理了,會不會動靜太大?” “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那人笑了,“一個扔河里,一個被車撞,都是意外,誰能懷疑?” “至于另外兩個?!?/br> 那人獰笑著,忽地從背后掏出一把砍刀,電光火石間,手起刀落,將苦苦掙扎的瞿巧蘭與蔡曉晶直接殺死。 目睹妻子被殺,一瞬間,褚越啟只覺氣血上涌,一片空茫。 再回過神來,口腔已充滿從心尖震顫而起的鮮血。 妻子,竟成了他的替死鬼。 天旋地轉間,他靠在樹干,無力地滑下去,渾身發軟。 是他,是他害死了妻子。 崩潰、愧疚、痛苦、仇恨,一并伴隨熱淚涌出。 “讓她們下落不明,警察那邊自然會按失蹤處理?!?/br> “給她們家人寫信?!彼龡l斯理地開口。 “年紀大一點那個,穿著打扮這么窮酸,就寫她嫌家里太窮,跑了?!?/br> 另一人軟弱地開口:“我聽蔡曉晶提起過,好像不滿家里給訂的婚事?!?/br> “那更簡單,就寫她跟人私奔?!?/br> “寫成這種丑事,一般她們家里人都不敢聲張,更別說鬧大了,簡直毫無后顧之憂?!?/br> “可,可如果碰著不依不饒、死纏爛打的,怎么辦?” “若按先生的性子,”他摸摸下巴,“大概會直接動手,全部殺掉吧?!?/br> “你也知道,現在什么事情對先生最重要,他不會允許任何人成為攔路虎?!?/br> 另一人愣愣地點頭。 “是不是滴水不漏?!蹦侨搜笱蟮靡獾匦?,“我可是給你機會表現了,你不是最會模仿別人的字跡么?!?/br> “這可是在先生面前爭臉的好機會,別說我不關照你?!?/br> 另一人只垂下頭去,默不作聲。 唯有地面上刺目的鮮血,被不知情的夕陽,用溫暖的余暉照亮。 說到此處,褚越啟早已老淚縱橫,滄桑的臉上,肌rou痛苦地抽搐。 他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沉重無比,字字泣血。 梁嶼琛面容嚴峻,不知是因這過于驚悚的往事,亦或是受傷的緣故,他的手竟在不受控地輕顫。 “我沒有辦法,沒有辦法,”褚越啟搖著頭,淚水愈發洶涌,“若我追查下去,最后必定也會死在他們手里,我根本斗不過他們。 “自新當時才三歲,若我死了,自新怎么辦?我和巧蘭的孩子該怎么辦?” “甚至,甚至...他們會殺了自新。那些被抓住的孩子都不過十歲上下,他們最后去了哪里,他們的結果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們喪心病狂,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來?!?/br> 梁嶼琛緊繃的面上,出現一絲裂縫,額上冒出虛汗:“褚先生,抱歉?!?/br> “我不知道你所承受的這一切,先前對你出言不遜?!?/br> “不,梁先生,你說得很對,”褚越啟面色灰敗,“我曾設想過無數次,如果我一早同巧蘭說出一切;如果我不那么固執自滿,以為自己運籌帷幄,能夠救出那些孩子;如果我狠心一點,視若無睹,管他什么狗屁真相,管他什么該死的正義,只顧自己與家人...” 他抬起眼,眸底的悔恨與痛楚一覽無余。 “或許巧蘭,現在仍能幸福地活著,能陪伴兒子長大,能看著孫女降生?!?/br> “而不是在我面前,被人活生生地砍死?!?/br> 梁嶼琛心一顫,神思竟有片刻的恍惚。 “我甚至在很久以后,才敢回到那個可怕的地方,把他們埋在角落里的骸骨偷偷帶走??晌抑荒苷业角商m的頭,其余的骨頭不知所蹤?!?/br> 埋藏四十年的痛苦,一朝揭開,痛不欲生,撕心裂肺。 褚越啟竟咳出不少血來,梁嶼琛遞過去紙巾,很快潔白便染成一片鮮紅。 他仍顫著聲開口: “你女兒今日遇到的危險,與當年之事是否有關,我并不清楚?!?/br> “你之前所提及的詹佑津,我更是從未聽聞?!?/br> “潼寧這個地方,實在太詭異,太令人捉摸不透?!?/br> “巧蘭死了,應隆死了,崔志學死了,你所說的詹佑津失蹤了,如今你的女兒又被人追殺?!?/br> “這一樁樁,一件件,背后到底是否有關聯,誰也說不清??赡艿筋^來,你苦苦追尋的那條道路,甚至犧牲很多才換回的線索,根本不能為你指明想要的方向?!?/br> 沉默在悲戚與絕望中蔓延。 “梁先生,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最沉重的一天?!?/br> “自此以后,我渾渾噩噩過了四十年,沒有一日能夠放下?!瘪以絾⑽孀⌒目?,又一次咳出滿口血沫,無力地嘆息。 “我只希望,不要再有人經歷那樣的痛苦?!?/br> “你今日亦切身感受到,所愛之人落入險境的痛楚,”褚越啟哀切地望向他,“只望你,慎重,慎重,再慎重?!?/br> “祝你,一切好運?!?/br> ----- 可能你們很想知道,瑤瑤到底知道什么。 但要先寫這章,后面才能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