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
周然經過一系列檢查,終于被允許出院。 周蔚接她回南海后面的房子。 那是套政府分配給周耀輝的家屬房,200平的大平層。 在最高層18樓,樓上還附送了一個小閣樓。 里面裝修一應俱全,家電設施都是全新的。 以前周耀輝和謝眉偶爾忙的時候回到這里住,平日這里都是不住人的。 黃英知道周然過來住后,提前把房子都打掃了一通,又做好飯等著兄妹倆回來。 周老爺子在周然住院期間一次都沒來看過這個孫女,在家里都不曾過問過。 黃英偶爾試探提起,想緩和兩人的關系。 俱是怒氣沖沖不耐煩的讓人閉嘴,揚言家里沒有這個孫女。 周蔚更是果決,直接讓她把meimei的所有東西都搬到這里,以后也不必回去和老爺子冷臉相對。 一點情面也沒留,把老爺子氣得跳腳。 左不過她多跑幾趟過來照顧然姐兒罷了。 黃英打心底里心疼這個孩子,手下干活的動作愈發麻利。 門鈴響起,周蔚抱著周然站在門口。 周然身上裹著厚厚的大毯子,被周蔚抱小孩一般,整個人抱著周蔚趴在他懷里,半夢半醒。 “怎的抱回來的?” 黃英嚇了一跳,連忙把人迎進來。 “然然早上沒睡醒,還有些低燒?!?/br> 周蔚進屋先把人抱進臥室,放在柔軟的大床上。 周然乖乖的坐著,任由哥哥給她脫掉外套鞋子。 明眼人瞧著,也能發現小姑娘眼睛有些呆滯。 雙眼無神,沒有焦距。 自從醒來后,說過的話屈指可數。 醫生說這些都是典型的應激反應。 周蔚放下手里的外套剛準備出去,衣角被拽住。 周然黑白分明的狐貍眼看著他,似乎有話要說。 “怎么了,囡囡?” 周蔚蹲下身和她視線齊平。 “為什么,不回家?” 摸了摸她的頭,周蔚沒有告訴她家里的那些齟齬。 “這里也是你的家,而且這邊離醫院近一點,醫生能夠隨時上門照顧你?!?/br> “那你呢?” 周蔚笑了,“我也在這里陪著你?!?/br> “哦?!?nbsp; 緊抓著的手放下,周然又恢復默不作聲。 周蔚知道,meimei其實想問周洪濤。 不過,終是沒有必要告訴她罷了。 黃英把做好的飯菜端上桌,又給周蔚沏了杯茶。 “姐兒還不說話嗎?” “醫生說需要時間做適應訓練?!?/br> 扶著黃英坐下,周蔚主動把茶遞過去,“奶奶,讓您受累了?!?/br> 黃英布滿皺紋的臉上洋溢出欣慰的笑意。 “嗨,你和然姐兒都是我帶大的,都是我的親孫子,哪有什么累不累的?!?/br> “爺爺那邊得您照顧,您身子又不方便勞累,然然這兒我會再請一個護工?!?/br> 黃英本想拒絕,但考慮到自己的年紀也大了,來回市區大院折騰實在有些力不從心。 擔心照顧不好周然,終是被說動同意了周蔚的建議。 只是告訴他自己還是會抽空過來看然姐兒。 “對了,蔚哥兒,這么多天都不回去,老爺子在家發了好大一通火兒?!?/br> 走的時候,黃英提了一嘴。 “找時間回去一趟兒吧,爺孫倆哪兒有隔夜仇?!?/br> 周蔚微微頷首,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將老人送到樓下,看著司機開車離去才折返回樓。 回了房間,周然還是一動不動坐在床上發呆。 和周蔚剛離開時一模一樣。 被驟然打開的房門驚嚇到,小姑娘眼里還殘存著一絲恐懼。 周蔚心口一痛,裝作若無其事地喊她,“囡囡,我們去吃飯好不好?!?/br> “抱!” 周蔚彎腰把人抱到餐廳坐下,桌上擺滿了周然愛吃的飯菜。 清蒸鱸魚、芥末蝦仁、紅燒茄子、白灼生菜、番茄炒蛋。 每一道菜分量都不多,剛好夠兩個人吃。 周然坐在座位上,乖乖的用勺子舀了米飯吃。 周然安靜的時候乖巧可人,純良無害,像一個漂亮的天使。 可周蔚更喜歡看到meimei生機勃勃、明媚活潑的笑臉。 剃除魚刺,把魚腹rou放到meimei碗里。 “囡囡,明天舅舅和mama過來看你,我們見一見好不好?” “嗯?!?/br> 見周然沒有拒絕,周蔚松了口氣。 這些天,周然對身邊人抵觸地厲害。 除了他和黃英,其他人一接近都會哭鬧不停。 姑姑周耀晴和舅舅謝忱前前后后來醫院好幾趟都沒能見到。 醫生說的保守治療,目前來看多少有些效果。 至少周然愿意見人了。 次日一早,謝眉就和謝忱過來了。 謝眉畫了妝,看起來氣色好了許多。 紫色羊絨大衣,圍了一條白色羊絨圍巾。 手里拎了不少營養品,看起來像是臨時急急忙忙買來的。 謝忱只穿著一件棕色夾克,黑色筆挺長褲,腳上穿著一雙皮靴。 手上卻戴著一副略顯違和的紅色羊毛線手套。 兩人進了門,放下東西直奔臥室。 周然正在床上看動畫片,沉香偷寶蓮燈救叁圣母的橋段。 看到母親和舅舅,周然眨眨眼,又看了看跟在后面的周蔚。 “然然,好點了嗎?” 謝眉心疼的走過去,拉住女兒的手噓寒問暖。 每次瞧見女兒的病容,她這個做母親的總是心里不是滋味。 兒子早早的送走,女兒好不容易養這么大,又遭飛來橫禍。 她的心也跟著七上八下,不得安寧。 周家當年勢大,偏偏要拉她謝家入局。 若不是周耀輝對她還算體貼細致,也不會遂了他們的心意。 大概是謝眉的手guntang,周然瑟縮了一下,終是沒有把手撤回來。 謝忱和周蔚默默出了臥室,在客廳沙發坐下。 “我從德國帶回來幾個醫生,改天再請過來給囡囡看看?!?/br> 謝忱揉揉眉心,時差沒倒過來讓他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謝謝舅舅?!?/br> “對了,小蔚,那個紀家的孩子靠的住嗎?” 想起厲行和他匯報的紀漣平信息,謝忱有些不放心把周蔚的公司交給他打理。 “聽說那個孩子是紀仲文在外面生的?” “是。已經認了主母回了紀家,排行第二?!?/br> “紀仲文這兩年在國稅局連升幾級,估計沒少給這個兒子開后門?!?/br> “我看了他在南洋的公司財務報表,是個可以爭取的人選,只是年少輕狂,讓他小心些行事?!?/br> “是,舅舅,我明白了?!?/br> 世家大族里誰沒有點陰私之事,謝忱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不多時,謝眉從房間里出來,眼眶泛紅。 周蔚剛起身,身邊的人比他動作還快。 謝忱疾步走過去,攬住謝眉的肩,眼底擔憂之色盡顯。 “怎的又哭了?” “醫生不是剛說你心氣虛弱,不能情緒波動,你也要多為自己著想?!?/br> 謝眉虛弱靠在謝忱的肩頭,任由淚水浸濕衣衫。 “囡囡以前那么愛笑、現在卻像個不會說話的布娃娃?!?/br> “我從德國帶回來的專家專治創傷應激障礙,他肯定會治好囡囡的?!?/br> 謝忱伸手在謝眉后背輕拍著,不時輕聲細語地寬慰著。 謝眉沒了往日端莊雍容的矜貴之態,像個小女孩般靠在哥哥胸膛垂淚。 周蔚別開眼,不去看相擁在一起的兄妹倆。 轉身進了周然臥室。 兄妹之間,親密點也無妨,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