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五條律子是被熱醒的,皮膚上浮著一層熱氣,胸口汗津津的,衣服沾濕了貼著rou,讓她感覺自己像是被裹在了蒸鍋里,被水蒸氣蒸透了,骨頭都是熱的。身體在睡夢中翻動了一下,始終都無法擺脫那股悶熱感,身上壓著股沉重的力,她閉著眼睛去摸,摸到了一只赤裸的手臂。 還沒睡醒的她推了兩下,沒推動,反而被抱得更緊,只好迷迷糊糊地說:“悟,好熱……”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頭頂一個聲音突然起來,隱約帶著笑。說話時胸腔明顯地震動,五條律子靠在他胸前的腦袋被震得一陣發麻,“我說,在床上的時候喊別的男人的名字會不會太過分了一點?!闭Z氣還很不正經。 聽見這話后,她登時就醒了,只是睜開眼依舊是兩眼一片黑。沒能反應過來的她兩只手慌張地在面前那塊堅硬的,溫熱的“墻”上摸了一通,直到被一把拽住,被警告說:“別亂摸,”她嚇了一跳,僵住了身體。 斷線的記憶重新鏈接,她遲遲才想起自己身邊的人并不是五條悟,甚至自己也不在家里。在她呆愣時,對方粗糲的掌心已經順著她的手腕摩挲了一下,拖著曖昧的語氣問她,“還是說你其實喜歡睡醒之后做?” 身邊躺著的人是綁架她的劫匪——一個她連對方是誰,長什么樣都不知道的陌生男人,光是想到這,五條律子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放……放開我?!蹦吧愋院翢o征兆的靠近讓她下意識掙扎,抬起膝蓋想要踢開他的身體,結果不偏不倚碰到了一塊硬邦邦的地方,踢得身前的男人一聲悶哼。她當即趁他吃痛,注意力分散,從他手里成功抽出了自己的手腕,手撐在榻榻米上,摸著黑,動作還算敏捷地后退,直到后背碰到墻她才停下。 “真不講道理……明明是你主動的誒,”一時不察被她踢中的伏黑甚爾深呼吸了兩下才緩過勁,盯著墻邊臉色警惕的五條律子,語氣戲謔地說,“你還抓著我不放,要我別離開,不記得了嗎?” “我……”聽到他這種暗示,她的臉有些發熱,“昨天我的手……是綁起來的,怎么可能抓著你不放?!?/br> “我就是好心幫你解開的時候被你拉住的啊?!?/br> “你哪有那么好心?!?/br> “我要是沒那么好心,你以為你能睡這么安穩?”伏黑甚爾坐起身,手肘撐在膝蓋上,手掌撐著下巴,他舔了一下牙齦,表情看起來像是餓了一天的人遇見了一道異??煽诘氖澄?。他見她的臉微紅,于是變本加厲,“對了,你那時候還說了什么,比五條悟厲害這樣的話,你要是不記得,我可以復述給你聽?!?/br> “胡說八道!”她臉皮薄,一聽他這么說,立刻漲紅了一張臉,“你……你……怎么能說得出口……”說完又覺得不對,這才結結巴巴地反駁他,“我不會說……說這種話?!?/br> “爽的時候口不擇言嘛?!?/br> “變態!流氓!”她身體的熱氣一下子全沖到了頭頂,太陽xue熱得砰砰直跳,“下流無恥的色情狂!”她的教養讓她沒辦法說得更過分,這種不痛不癢的指責明顯無法對伏黑甚爾造成半點傷害,甚至可能起了點反作用。 他瞇起眼睛,好奇地問:“你昨天不是接受得挺坦然的嘛,親也親了,摸也摸了,現在才開始害羞?” 話音剛落,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昨天他伸進衣服里的手,還有他頑固的骨節凸起的撫摸。皮膚仿佛殘留著他手掌心那種粗糙燥熱的觸感,在一瞬間,身體像是被風吹過的湖面,由內到外細細密密地泛起一層層微弱的漣漪般的癢。有心理準備和毫無征兆完全是兩種心境,勇氣過了站之后,五條律子遠沒有昨天那樣能夠對現狀接受得心安理得。于是在聽見他低低的笑聲后,她雙手抱在胸前,忍不住罵他,“不要臉?!?/br> “你可以試試再罵幾句,我還可以更不要臉?!彼蝗徽酒鹕?,衣服摩擦的聲音像蛇信子一樣絲絲作響,嚇得她肩膀縮了一下。 她果斷閉上了嘴,聽見他的動靜后從地上站了起來,不留痕跡地往一邊躲。 “該吃早飯了,大小姐?!币娝钟|,他在她不遠不近的地方站定不動,只是抱著手臂說。 “我不想吃?!?/br> “這不是詢問?!?/br> “你……” 他輕描淡寫地威脅:“別讓我走過去請你?!?/br> “可是……我想先用水……洗個臉,”房間里沒有空調,唯一的窗戶也關得嚴嚴實實,兩個人的體溫足以把屋內的氣溫烘烤到她難以忍耐的程度。而且也不知道是因為出汗,還是因為別的,她的手臂和大腿裸露在外的皮膚逐漸開始發癢,在她受到驚嚇的時候還沒意識到,等她冷靜下來,自己的雙手已經不由自主地撓了自己好幾下。剛才還在和他對著干的她根本不敢說實話,只能紅著臉,委婉地說,“就擦一下……” 伏黑甚爾盯著她剛才不經意撓紅了一片的手臂看了一會兒,不打算在這種事情上為難她,“這里只有冷水?!?/br> “……可以的?!?/br> 雖然說不打算為難,但這不代表他不打算調戲她。他歪著腦袋看她艱難扶著墻的動作,故意問:“你自己走過來,還是我過去?” “我可不可以摘掉這個?!彼钢约貉劬ι险种臇|西,她已經失明近一天,需要靠眼睛適應陌生的環境。 “不可以?!?/br> “我就算看得見也……” “我說了不行?!彼驍嗨脑?,語氣驟然強勢,嚇了她一跳。 她不敢再追問別的,語氣有些委屈地摸著墻壁說:“我自己過去……”說完沿著墻根,慢吞吞地往他那邊挪。 沒走幾步,小腿意外撞到了什么,疼得她差點沒站穩。 他很不給面子地笑出了聲。 五條律子還是頭一次感覺自己的脾氣很大,他不管說什么做什么都能輕易地讓她生氣,“是什么……”她忍著氣彎下腰去摸索自己身前的障礙物,“桌子?” “是啊,吃飯用的,不會沒見過吧,大小姐,”他嘲笑完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拉著她直起腰,繞開了腿邊的矮桌,“小心點,走這邊,別到時候撞傷了還得我出醫藥費?!?/br> 明明是綁匪,卻說得像是自己在做什么好事一樣,五條律子差點被他這理所當然的語氣給氣笑了。只是手腕還在他手里被拽著,他力氣很大,她幾乎是被他強拉著在走,實力懸殊,又被他嚇唬了一通,她這時候什么話都不敢多說。 走了沒幾步,手腕就被松開,后背被他推了一下,她一腳踩在了冰冷的瓷磚地面上,鼻尖緊跟著聞到了一些詭異的氣味。沒等她站穩懷里被他塞了點東西,她一下就摸到了一點粗糙的毛料。 “毛巾?”她順著這個方向猜測懷里塑料盒子里裝著的應該是一次性的洗漱用具。 “對啊?!?/br> “你買的嗎?”作為綁匪,這有點超綱了。 伏黑甚爾想都沒想就說:“撿來的?!?/br> “噢?!?/br> “別指望這里能跟你那豪宅一樣什么都有,”伏黑甚爾看她安靜地站著,多此一舉地解釋,“將就著用吧,大小姐?!?/br> “我又沒說不能用……”渴極了的人再臟的水都愿意喝,她受制于人,有什么都算是運氣好,哪有資格挑剔。 “那你自便吧,”他替她拉上門,在快關上時突然停下,警告她說:“不要摘掉眼睛上的東西?!?/br> 這有些強人所難,她皺著眉說:“可是我看不見?!?/br> 他態度蠻不講理,“你自己想辦法,”說完看她那副明擺著不高興的臉色,話鋒一轉,倚在浴室門邊語氣輕佻地說,“當然,大小姐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幫你擦身體,免費的?!?/br> 她一愣,終于沒忍住,紅著臉罵了他一句,“變態?!笨恐庇X摸到了門沿,自己拉上了門。 嘭的一聲響過后,她清清楚楚地聽到了門外他的笑聲,頓時怒從心起,一把拉掉了眼睛上罩著的東西。 在黑暗之中呆久了的五條律子被頭頂房梁上掛著的裸燈泡晃了一下,她眼睛瞇成了一道縫,慢慢適應了恢復的視覺后,看清了自己站的地方。 這是個面積異常窄小的浴室,空間也就勉強夠她站在原地轉個身,四面墻壁滿是霉點,進門時聞到的怪味大概就是墻壁發霉的氣味。角落里不知道是霉菌還是蟲子的尸體堆積,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和模樣。斑駁的墻上掛著一小塊發黑的鏡子碎片,她抬頭嘗試去看鏡子時,發現自己頭上不遠的地方還牽著一片蜘蛛網,嚇得她連忙彎下腰扒著洗手池,盡可能地壓低自己的腦袋。 這地方,最干凈的估計也就是她腳底下踩著的那一小塊瓷磚。 她強迫自己不去看頭頂上的蜘蛛,擰開水龍頭沾濕毛巾,小心翼翼地解開扣子擦拭自己出了汗的皮膚。她沒有包扎的手腕上,小臂上以及大腿上都被撓出了不同程度的紅痕,起了一層紅色的小疹子。冷水降低了體溫后稍微減輕了皮膚的負擔,可是她始終覺得這些地方還在隱隱作癢,不得不把手臂放冷水里泡了一會兒。 擦干水后,她又看了眼手腕上的傷,傷口被換過藥,繃帶是新的。 她有些莫名其妙地想,自己或許遇到了一個怪人,惡劣得捉摸不透的那種怪人。 重新扣上衣服,她將就著洗漱,擦干臉轉過身下意識將手扶在門框上,動作停了一瞬,也猶豫了一會兒。最終她沒有選擇再將眼睛重新蒙上,就這么走了出去。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來的膽子,只是單純想這么干。 只不過,令她意外的是,房間一眼看盡,根本沒有半個人影。她戰戰兢兢地走了兩步,身后猛然伸出來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嚇得她發出了一聲尖叫,不等反抗,她整個人已經落入一個高溫的懷抱里。 伏黑甚爾體格高大,把她抱在懷里輕易得像是舉起了一件女兒節的雛人偶,“我說過的,別摘下來?!彼ou堅實的手臂牢牢箍在她的腰上,勒得她透不過氣來,聲音和他的身體一樣像是被高溫蒸發了水分,有種難以形容的干,語氣聽不出他的心情好壞。 她整個人幾乎是被他提了起來,抓住他蓋在自己眼睛上的手之后,才能勉強踮著腳站穩。后背緊貼著他比她骨頭還要硬的胸口,他的呼吸熱滾滾地打在臉側,打得她的膝蓋發軟,頭皮發麻,“我只是忘了……” “你是人質,大小姐,有點自覺性,”他打算說些什么嚇嚇她,手掌心卻這時被她的睫毛輕輕掃了兩下,他摟著她的力氣陡然加重,將她往自己懷里又帶了帶,“不能因為我是個好說話的綁匪就得寸進尺?!彼Z速很慢,和他的動作一樣慢,他低下頭,嘴唇蹭著她的長發到耳邊。她剛剛用冷水洗過臉,擦拭過耳朵,他能聞到她身上殘留的一層濡濕的氣味,“只要我想,我能對你做任何事,明白嗎?” 五條律子很快察覺到他的手臂凸起的肌rou正隔著衣服頂弄著她的身體,他寬大的手掌蓋在肋骨后側,拇指正不偏不倚地抵著她rufang的下沿。他的手動了動,慢條斯理地撫摸,她的皮膚異常松軟,他的指腹陷入軟rou之間,幾乎能想象到她玫瑰色的皮膚在指縫間充血的模樣。 她打了個激靈,明白了過來,他是故意的。 他摟著她,突然吻了吻她耳后裸露的皮膚,細碎的親吻讓她感到一陣毛骨悚然,“看過電影嗎,大小姐?”絲綢的質地讓撫摸的動靜變得柔滑,也變得綿長,那股觸感如同無形的束縛,纏纏繞繞地讓他無法離開她的身體,“看見綁匪的臉,人質就走不了。不過我不會殺了你,也不會放了你,你這一生都得在這間破房子里度過?!?/br> 在他的禁錮下,她根本聽不進去多少他說的話,只能有氣無力地吐出一點單調的聲音,“……疼?!毖劬床灰?,耳朵里的聲音嗡嗡作響,他的氣息正嚴密地包裹著她的五官,讓她幾乎要在他懷中窒息。她猛地喘了口氣,下意識伸手握住了他放在自己腰間的手,手指從他的虎口鉆進去,意外造成了兩手相握的錯覺。 伏黑甚爾的身體有片刻的停頓,隨后他痛快地放開了她。只是等她剛落地站穩,他就很不客氣地把她推回了那間窄小的浴室里。 大力關上門,撐在門邊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惡聲惡氣地隔著門警告她,“遮上眼睛?!?/br> 五條律子重新恢復失明狀態后,伏黑甚爾帶著她坐到了桌子邊上,他打開了一盒牛奶遞過去碰了碰她的手背。 她不知道他遞過來的紙盒是什么,不敢接,只問:“我可以不喝東西嗎?” “牛奶過敏?” “……沒有?!?/br> “乳糖不耐?” “不是?!?/br> “那就給我拿著?!?/br> 她覺得自己應該撒謊說過敏才對。 等她接過牛奶,他又塞了一片面包進她手里,“今天只有這個,”見她面露難色,他難得語氣耐心地說,“至少吃一塊?!?/br> “可是……” 伏黑甚爾對她有耐心,但不多。在她還沒說完的時候,他已經毫不猶豫地打斷了她,“只有一塊和很多塊的選擇,沒有別的?!?/br> 等她和倉鼠一樣啃完一片面包,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他看了眼時間,準備出門。 “記得喝完牛奶,”他站起來,臨走時不忘說,“不準浪費?!?/br> 她聽見動靜抬起頭,聲音緊張,“你要去哪?” “掙錢呀,我又不是你這種衣食無憂的大小姐?!?/br> “掙錢,是說悟嗎?” “你問題太多了?!?/br> “你昨天說……” “我記得我說過什么,”他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今天的事跟他無關?!?/br> 她識趣地不再追問,只是問:“……你不在的時候,我可以不蒙著眼睛嗎?” “隨你?!彼叩介T邊,想起來什么,回頭問,“晚上想吃點什么?” 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在這時候顯得格外的不懷好意,她思忖了片刻,才說:“……不想吃?!?/br> 他像是沒聽到她的話,“懂了,我會買我喜歡的,然后你得吃完?!?/br> “你……”他不等她說完就走了。 她聽見了門口落鎖的聲音,然后果斷地放下了牛奶,摘掉了頭上綁著的遮著眼睛的東西。 恢復視力的五條律子抬起頭打量屋內,屋頂吊著和浴室一樣的裸燈泡,光線不足,屋子里被照成昏昏的暗黃色,變色的榻榻米上堆著一些亂七八糟的雜物和一個破爛的丟了兩個抽屜的置物柜。這里除了應急的水電,和能落腳的地磚和能遮風擋雨的屋檐之外,什么都沒有。這也許是她長這么大以來,住過的最糟糕的地方,她的衣服睡的房間都比這里寬敞舒服。 然而因為處境微妙,她的適應能力高得出奇,四處看了看,唯一會讓她感到局促不安的東西只有角落里的蜘蛛網。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盡力不去在意角落蜘蛛網上到底有沒有趴著蜘蛛,她蹲到門邊堆放雜物的地方,好奇地伸出手指撥弄開塑料袋翻找。 袋子里塞了不少雜七雜八的東西,有開封了吃了一半潮掉了的薯片,還有空了的汽水易拉罐和兩罐沒打開的朝日啤酒。隔壁那個小一點的袋子里有藥房開的止癢藥和一件塞在牛皮紙袋里的黑色短袖上衣。 她手上和腿上的紅疹子還在癢,身上的衣服又穿了兩天。想了想,決定不管那位脾氣古怪的綁匪到底準備拿這些東西怎么處理,擅自換了衣服,抹了藥。 換好衣服后她提著那兩罐朝日啤酒走到屋內唯一一扇窗戶邊坐下,窗戶漏了一道她拳頭那么寬的縫,房間又背陽,這里的風吹進來是涼的。她剛坐下,風毛絨絨地撲在臉上,肩膀不知不覺地放松了下來。 她從那道縫隙往外看,屋子周圍樓宇雜亂,高低不平地從兩側分開,扇扇窗戶都是緊閉著,看不清里面有沒有住著人。距離這些房屋的不遠處有個還算是開闊的空地,暗黃的硬土地上雜草叢生,四面堆著一些建筑廢棄物,空地中央能看到幾只野貓在地上懶散地躺著曬太陽。 這道窄小的縫讓她想起了家里的窗戶,那些廣大的,透亮的落地窗,一扇扇接連朝她打開。她從屋內往外看到的是傭人精心護養修剪的花園,只要是她喜歡的,不論什么品種都能找到,不論什么季節都能開得熱鬧。然而窗戶再大,她看見的都是千篇一律的景象。這些繁密多彩的顏色不過是那座金雕玉砌的籠子里最生動多姿的配飾,攀附著高墻,遮擋住她看向窗外的視線。 和眼下這道縫隙毫無區別。 然而,現在的她打開啤酒,捧著下巴看著屋外空地里躺著的不同花色的貓——仰躺著的玳瑁,側躺的橘貓,趴在長凳上的黑貓??此麄円粫簻惖揭黄鹪诘厣洗驖L,轉眼又分散開來,鉆進草叢消失不見,只剩下淺金色的太陽光照射在最后顯露出來的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心境和在家時全然不同。 盡管她現在也是被關著的,門外就掛著一把真實存在著的大鎖。 但她還是由衷地認為,這不同。 她趴在窗臺上直直地望著,寂靜如潮水般嘩啦啦地沖進來,帶著陽光的溫度,漸漸淹沒了她困倦的雙眼。 再醒來時窗外頭早已經是日近西斜,樓房的屋脊已經被染上了薄薄的橙黃色。她揉了一下因為趴著太久有些酸痛的脖子,沒多久就聽見了身后樓梯上的腳步聲。 重新遮上眼睛已經來不及,她只好一動不動地坐著,聽到鎖開,腳步聲走進來之后,她才偏著頭,輕生問:“我可以轉過去嗎?” 伏黑甚爾進門就看見五條律子穿著那件黑色短袖坐在窗邊上,頭發茫茫披散著,腿邊放著兩罐打開了的啤酒,怪異的違和感油然而生。目光落在她長發后露出來的小半截側臉上,臉頰上敷著一層淡紅,長睫毛的影子在慢悠悠地蕩著,蕩得他心神不寧。 他像是走神了,很久才說,“不可以?!?/br> 她嘗試和他商量,“那我閉上眼睛呢?” 他有些記不清自己是怎么朝她走過去的,等他想起來,自己已經半蹲在她身后,告訴她:“閉上眼睛,轉過來?!?/br> 她異常聽話,一一照做,毫無防備地在他面前閉上雙眼。沒多久,她就聽見了他嘆了口氣,心臟緊莫名地突突跳動了一下。 她聽見他開口:“我說,還是稍微再害怕我一點比較好啊,大小姐?!?/br> 隨即臉上一熱,他的手掌蓋在了雙眼上。 一個不輕不重的吻也在同一時間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