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失憶
“總的來說就是,失憶,你身體各項指標都很正常,理論上來說這種情況會在短時間內恢復,要不考慮一下等恢復記憶了再殺掉我怎么樣?”家入硝子放下手里的病例本,示意對方可以自己拿起來看看,趁機讓身邊其余噤若寒蟬的醫療部門成員帶著地上暈厥的倒霉蛋隊友離開病房——在眼前的這個正處于非正常狀態里的五條悟大開殺戒之前。 通常情況下,五條悟都是醫療部門的稀客,他每次來一趟都意味著多多少少要給家入硝子增加一點麻煩,只是一點,還能應付?,F在家入硝子大概能意識到,那個在個性上和社交能力上偶爾不怎么靠譜也不討人喜歡的五條悟已經是她和絕大多數咒術師能抽中的上上簽,眼下失去記憶,并準備對任何企圖靠近他的陌生人格殺勿論的五條悟,才是棘手的大問題。 該怎么說,人就是經不起對比,而且破窗理論在任何地方,任何時候都有效。 家入硝子嘆了口氣,開始后悔剛才聯絡五條家她認識的另外一個倒霉蛋。 在五條悟拿起病例本的時候,她說:“你可以自己看看,這會證明我說的是對的?!?/br> 他只是飛快地掃了一眼,然后丟到一邊,滿不在乎地說:“我看不懂?!?/br> 不意外,家入硝子至少對這部分的五條悟還是熟悉的,她聳了聳肩,“那你要怎么確認我不會對你有任何威脅?你信不過我,那你總能信任自己的判斷力?!?/br> “當然,你沒辦法殺死我,這點毫無疑問,這里任何人都做不到?!蔽鍡l悟已經適應房間的環境,他只盯著家入硝子,面無表情,進入高專擔任教師職務后他在多數時候都維持這樣的表情,但遠沒有現在危險。他站在那里,已經失去了任何存在的實質感,沒有溫度,他可以融入這里,也能夠隱藏于環境中的任何地方。他的危險只在脫離了存在感后暴露出來,這時候反而沒有人會指責他的冷漠,恐怖,大概就像人不會質問極地的風為什么刺骨,沙漠的太陽為什么毒辣,也不會質疑天空與海洋為什么對死亡視而不見,無動于衷。 五條律子收到信息趕到咒術高專時見到的就是這樣的五條悟,她沒有聽從醫療部門職員的阻攔,直接打開了房間門,直到看見家入硝子還好端端的活著才大大松了口氣。隨后才看向五條悟,他在房間深處,靠著窗戶,深冬的陽光照在他臉上,他的眼睛流露出一種奇異的冰冷光澤。 “你是誰?”他直勾勾地盯著她,問她,明顯對她要比任何人都感興趣。 “我不建議你現在靠近他?!奔胰胂踝釉跓o法確認他這種興趣是否安全之前攔在了他們之間,對律子開口,并打算讓她先離開房間。 五條律子很快從驚訝中回神,“這是怎么……”還沒等她說完,一只手橫了過來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從家入硝子身后往前猛地一拽。 “律子!”只聽見五條律子的驚呼聲,家入硝子臉色一沉,伸手卻抓了個空,五條悟已經抓到了她。 “你叫律子?”五條悟帶著她和家入硝子拉開了距離,旁若無人地低頭打量面色驚慌的她,他的好奇心不具備任何善意,以至于笑容都看起來讓人毛骨悚然,“我應該認識你?!?/br> 她以前總是會下意識怕他,但從來不是因為死亡,當他開始將她和其他人視作同等的生命個體時,這種恐懼感反而不那么強烈。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并不害怕他有一天會害死她——于是抬起手示意家入硝子不要靠近,嘗試從他手里掙脫出來但失敗之后,思忖片刻,謹慎地說:“……你是我弟弟,悟?!?/br> “親弟弟?”他顯然愣了一下,語氣大失所望。 “是的,你可以放開我了?!?/br> 他湊近了一些,不信別人說過的話,但明顯很相信自己的身體記憶,這個距離并不讓他感到警惕,反而——“我才不信?!彼麕缀跄苈劦剿^發里帶著體溫的香氣,這令他感到一反常態的安詳。 律子抿緊了嘴唇,他靠得太近,近到她幾乎都要懷疑他的失憶是否屬實,“悟……放開我,我可以證明我說的是真的?!彼焓滞崎_他的肩膀,試圖拉開他們的距離,卻反而被他抓得更緊,她已經無法從他肩頭看見硝子。 “從睜開眼睛開始,我認識這個世界已經五十三分二十四秒,我不需要你的證明,”五條悟的高度自信讓他對自身的身體機能有著毫無保留的信任,他一點也不恐懼事實的未知性,而且比起常規層面上的對錯是非,他的感官,直覺,以及任何本能驅使的第一反應都要更可信,就比如眼下,他知道姐弟關系這個事實表明下,有什么不對勁,“但是,你可以告訴我更多?!?/br> 他扭頭對著家入硝子說:“做個簡單的交易怎么樣,我讓你們活著離開這里,你們就當從沒見過我,還有她?!闭f完拉著五條律子消失在原地。 他們離開后沒過多久,五條悟就撞上了筱原市跟來的追蹤咒術,他下意識地反擊和筱原的咒術在東京郊區的上空引發了大面積爆炸,郊區人煙稀少的林區眨眼間盡數折斷,泥土翻卷,山石飛滾。五條律子被熱流沖擊得視線模糊,她不得不抓緊了五條悟,臉埋進他肩膀,這時她摸到了他guntang的皮膚,他心跳快得幾乎能隔著胸膛聽清楚那股蠢蠢欲動的聲音。五條律子突然意識到,筱原的攻擊誘發了他的其他傾向,“等等……” 她抬頭,望著五條悟亢奮不已的神色,而筱原的身影在灰霾中若隱若現。 他會殺了筱原,她很快意識到這點。在五條悟下死手之前,律子喝止了筱原靠近的動作,并抓緊了五條悟的手,“悟,你認識她!” “哦?!彼⒉辉趺丛诤?。 “別傷害她?!?/br> “為什么你要站在別人那邊?!彼@時候沒有繼續施展咒術,而是問她,“你是我的jiejie,那家伙又跟我們沒有任何關系?!?/br> 她扭頭看過去,灰塵散后,筱原一動不動地佇立在不遠處的半空中,警惕地看著他們,“是你讓她跟著我,她是為了我來的?!?/br> 他嘖了一聲,“真礙事?!?/br> 行為簡單粗暴的五條悟,讓她看他就像是回到了小時候,只不過心理年齡的退行并沒有減少他的危險性,反而讓他看起來毫無顧忌。好在,他還是吃同樣的套路,律子抓緊了他的手,輕聲勸說:“你如果不喜歡這樣,我可以……讓她先回家,停止跟著我,讓我跟她談談,好不好?” “回家?” 五條律子見他注意力被分散,轉而問:“或者,你想回去看看嗎?” “所以我們是一起住?!蔽鍡l悟似乎把重點放在了他們住在一起這件事,徑直路過了門口守著的筱原,饒有興趣地在玄關處打量。五條律子怕人多出意外,提前打了電話遣散了家里的人,這時候整個宅子空空蕩蕩只剩下他們。他走馬觀花,一眼就看過了全部,最后停在了三樓的臥室門口,指著這間基本沒什么個人用品的套間問,“我睡在這里?” 律子模棱兩可地說:“……暫時是這樣?!?/br> “你呢?”他似乎沒打算等她回答,直接打開了盡頭那扇臥室的門,臥室外墻呈弧線狀,中央雙人床,側開門直通衣帽間和淋浴間,已經被打掃過,只留了條她穿過的睡裙搭在落地窗一邊的軟椅上,米色的綢緞軟綿綿的垂著,堆迭在那兒,像是睡著,他掃了一眼,一言不發,像是在想些什么。 她扶著墻邊的手緊張地收緊,擔心他發現她沒能說出口的事情,那無異于是送給他新世界的玩具,他會探究到底,而且并不會以一種能夠體諒她的方式對待她。她選擇寄希望于他一直這么不知道,在給家入硝子報平安的時候同步了他的情況,他遲早會恢復,最遲也不過明天一早。 “mama!”這時,樓下傳來伏黑惠的聲音,律子驚得一跳,回過身就看見他背著書包從樓梯上跑上來,也沒忘了和身后的五條悟打招呼,“下午好,叔叔?!彼B忙走過去,不讓他們靠得太近。 不過五條悟對他一點也不感興趣,沒有任何感覺,也沒搭腔,只是若有所思地望著律子蹲在那兒給伏黑惠擦臉的背影。小學生嘰嘰喳喳的話很多,他自動過濾了分享的事情,巧的是,伏黑惠也沒對他有任何傾訴欲,只是想拉著律子一起走。律子回頭看了他一眼,還站在原地,沒有任何突發奇想的創造力,也沒有任何突如其來的情緒,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于是她放下心跟著伏黑惠進去他的臥室。 再出來的時候,她在書房找到了正坐在地上打游戲的五條悟。 他沒回頭,開口問:“他爸爸呢?” 律子語氣復雜,“去世了?!?/br> 他停下手,回頭盯著她,試圖咀嚼她此時每一點微妙的情緒,“真稀奇,他應該喊我舅舅才對?!?/br> 她一愣,飛快地瞥過眼睛掩飾,“……小時候就這么喊,一直忘了改口?!?/br> 五條悟歪著腦袋看了半天,她不是個會撒謊的人,面對著面,簡直是錯漏百出,連小學生都能看出來她心虛。慢吞吞從地上站起來,他拖著聲音,“像是稱呼之類的小問題可以不管,但其實還是很奇怪,現狀對我來說其實就是做填空題目——對了,我現在的認知已經恢復到正常受教育的階段了哦,”他舉起手指,興致勃勃地炫耀,“事實答案就在那里,我要做的就是找到答案,把它放回原來的位置就好,所以事情和事情之間的聯系完全沒有必要考慮,放回原來的位置就會一目了然?!?/br> “舉個例子,比如我們之間的關系。我有懷疑過你是被什么奇怪組織派過來的特工間諜之類的——剛剛快速看了一眼樓下影碟的故事梗概,現學現賣,畢竟按照我的能力來說,被洗腦之后失憶也是合理劇情發展嘛。對一個陌生人有特殊反應其實是很違背本能的行為,我本來應該做的最優選是在我對你感興趣的時候殺了你——”話說到這里,他的語氣并不像是開玩笑,直直盯著律子時,她不安到自發后退了半步。這會兒天快黑了,窗外原本濃郁的絳紫色盡頭開始發黑,屋子里的光線也在剎那間昏了下去,他幾乎要和房間融為一體,游戲機大屏幕亮著彩色的燈,照在他的臉上,那雙眼睛看起來,陰晴不定。 “我沒有騙你,悟?!彼龔娖茸约豪潇o,房間外有伏黑惠,樓下還有筱原,她不能夠激怒他,更加不能夠讓他遷怒到別人身上,“我說的是實話,你不記得的事情,我全都記得,我可以告訴你所有的事情,從你出生那天開始……” “我當然知道你沒有,”五條悟打斷她,“另外說一下,你要是去做間諜的話會很差勁,臉和個性都不是干這行的料?!闭f完,他把手伸進口袋里,掏出點什么丟在桌子上,律子瞥見后,眼睛像是被燙了一下,臉也有些熱,“剛剛隨手在你臥室的抽屜里翻出來的,是你的哦,不是我的,這個才是我的——”他掏出另外一個口袋里的錢包,倒出來,同樣的銀色包裝,“——同一個牌子,同一個尺寸,本來還想發現點別的讓我的結論看起來不那么下流,不過還是覺得就這樣比較好,因為我還挺滿意這個答案的?!?/br> 律子皺起眉毛,舔了舔嘴唇,“……什么答案?!?/br> 他慢條斯理地說:“當然是sex啊,你跟我是這種關系對吧。不然沒辦法解釋,為什么只是聞到你的味道我就會勃起這種條件反射哦?!?/br> 她還是不適應他這種口無遮攔的習慣,臉熱起來,眼眶也是,幾乎要睜不開,兩耳因為緊張和擔心,甚至能聽見自己心臟砰砰跳動的聲響。 等他再走近兩步,她回過神要跑。 “所以你沒有撒謊,你只是沒告訴我全部的事實,”他要抓住她實在是易如反掌,將她抵在墻上也費不了多少力氣,不用怎么憐憫就好,對待她和對待任何一種沒有反抗能力的生物都是一樣的,用蠻力讓她們順服。他現在根本不在乎她受傷,一切的出發點都源于好奇,當然,還有欲望,他興奮不已地問她,“——和親弟弟zuoai,是什么感覺?” 他用那張她熟悉的臉迫使她看著自己,因為抓住她時故意用了力,她此時疼得眼眶泛淚,“或者應該說,跟我zuoai,是什么感覺?” 也可能是因為別的事情想要落淚。 五條悟的手卡住她的下頜時,她被迫抬起了頭,望著他的眼睛,天已經黑了,游戲機的屏幕也暗了下去,房間里幾乎沒有別的光源,只剩下他的眼睛在黑暗里慢慢亮起刺骨的顏色,冷得她肩膀止不住地發抖,咬著牙齒說:“你不是他……” “我們有什么區別?”他笑了一聲,盯著她顫動的眼睛,失去血色的嘴唇,他此時完全尊重自己野蠻的本能,低下頭強迫她張開嘴,“我們沒有任何區別,jiejie?!?/br> 她掙扎過一會兒,很快失去了力氣,任由他抓著自己,他很蠻橫,幾乎不給她喘息的機會,舌頭伸進去胡亂地舔弄抽插,完全是依據口欲的本能在吮吸,他也沒什么耐心,還貪婪,嘗過一點想要更多,越過齒關后還要往深處進去,頂得她津液從嘴角涎下,窒息感讓她頭暈目眩。她膝蓋幾乎要軟下去,整個人攀著他的肩膀,一直到他放緩了動作,挾持她的雙手改為扶著她的后腦,摟著她。 連呼吸都輕了下去。 她再睜眼,沒有溫度的顏色一點點化開。 五條悟蹭著她的鼻尖,他也不說松手,用同樣的聲音問她,“為什么不告訴我?” 律子聽見了,驟然放松了心神,摟緊了他的肩膀。天徹底黑了下去,愈發的深,她把眼淚也藏得很深,很深,深到幾乎看不見。他不問不聽不深究,永遠都不需要面對。 很久,她才小聲開口,“我不知道該怎么說?!?/br> 他沉默片刻,問她:“我們的關系這么難以啟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