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見到他,她方才那不安分的心似暫時得了解藥,靜下來不少,她指指前面戲臺子,示意自己要看戲了。 謝堯臣含笑沖她緩緩點頭,抬手朝戲臺做請,頗有一副你盡管玩兒的大氣。 宋尋月沖他一笑,收回目光,認真陪舅舅和表哥看戲。 看完一折骷髏戲,魏康鳴道:“當真有趣,再去逛逛別處吧,等日后舉家回京,咱們再來看個痛快?!?/br> 說罷,三人在桌上放下賞銀,一同起身離席。 離席后,宋尋月四處看了看,見到一個賣玩具的小販,然后對魏康鳴和魏承典道:“舅舅表哥,那攤子上玩具多,咱們過去?!?/br> “好?!倍藨?,和宋尋月一起走了過去。 來到攤子前,宋尋月細細看了看,見有布老虎、魯班鎖、撥浪鼓、泥叫叫、竹蜻蜓、磨喝樂、陀螺等等各種小孩子的玩意兒。 宋尋月順手拿起一只布老虎,拿在手里晃了晃,對魏承典道:“這布老虎針線活做得很細致?!?/br> 那小販道:“對咯,是家中老娘和內人做的,我們在這街上賣了好幾年了,活特別細!” 宋尋月笑道:“那你這兒所有的玩具,挨個給我帶一樣,得裝好些,要走遠路?!?/br> “好嘞,夫人您稍等?!闭f著,那小販便開始給宋尋月挑玩具。 謝堯臣跟來到附近,遠遠看著,向辰安道:“王妃在買小孩子的玩具?” 辰安也看著宋尋月那邊,順口道:“是玩具?!?/br> 謝堯臣道:“八成是在給魏家表哥的小兒子買?!?/br> 謝堯臣看了片刻,眼底流出一絲憧憬,唇邊漫開笑意,對辰安道:“你說以后,我是不是也會和夫人一起出來,給我們的孩子買玩具?” 辰安轉頭看向他們王爺,沒忍住笑了,看在他們王爺心情極好的份上,辰安大膽開口:“三爺,以臣之見,您先圓上房再說?!?/br> 謝堯臣轉頭瞪向辰安,盯了片刻,深深剜了他一眼,再次看向他的王妃,卻正好見宋尋月他們提著東西離開,去了一旁的堅果攤子。 “走?!敝x堯臣上前,到了方才宋尋月買過玩具的攤位前,隨后看向遠處的宋尋月,似是在等她看他。 那小販道:“這位爺,您買什么?” 謝堯臣注意力全在宋尋月身上,只道:“稍等?!笨炜此?,她再不看,他都要被屬下笑話死了。 小販不解,若是不買東西的話,站這里擋客啊,但這位爺,又看起來一副很不好惹的樣子。 小販正為難間,辰安抬手,打賞了他幾塊碎銀子,道:“等會?!?/br> 小販大喜,這可是他賣半年玩具的收入,小販惶恐收下,便任由謝堯臣在這兒站著。 魏康鳴和魏承典在攤位前挑堅果,這些東西好帶,而就在這時,宋尋月覺察一道視線,轉頭看過去,正見謝堯臣站在方才他們買過玩具的攤位前。 見她終于看過來,謝堯臣直接沖她笑,隨后從攤位前拿起她方才拿過的布老虎,沖她搖了兩下。 宋尋月不解,向他投以詢問的目光,他要玩兒這個? 謝堯臣見她困惑,隨后唇邊出現一個曖昧的笑意,指指他們彼此,復又指指手里的布老虎。 哦……宋尋月了然,臉頰出現紅暈。想要孩子? 宋尋月沖他不屑撇撇嘴,房都沒圓呢,他想得可真長遠。宋尋月佯裝不喜,沖他一搖頭,將腦袋側去一旁,但眼風卻還是轉向他。 謝堯臣面露些許委屈,看了她半晌,隨后眼露一絲堅定,挑釁般直勾勾盯著她,然后開始往懷里拿玩具,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直到抱不下。 宛若一只故意同人作對的貓。 懷中抱滿,謝堯臣面露滿足的笑意,沖宋尋月一挑下巴,然后抱著一堆玩具,轉身離開。 “幼稚……”宋尋月低低笑嗔一句,繼續陪舅舅和表哥挑堅果。 買完堅果后,宋尋月又陪著魏家父子,去買了些能遠帶保存的糖球,還有一些風物特色的小玩意,總之逛了許多攤位。 而這期間,無論她到哪里,她都能看到謝堯臣出現在她的視線范圍內。買獅子糖球的時候,他在對面的香料鋪里選香料,并用表情告訴她,哪個好聞,哪個不好聞。 買孩子看的連環畫時,他在旁邊香粉鋪里,給她挑胭脂,想問她喜歡哪一個,但太遠她看不清,謝堯臣面露失望,最后干脆把店里的都買了一遍。 買完后,趁裝箱前,他帶著幾個護衛站在香粉鋪門口,每人端了一個托盤,每個托盤上都有十來個小瓷壇,齊齊展示給她看。 如是種種,他樂此不疲的折騰了一晚上,花樣一次比一次新鮮,這夜宋尋月面上的笑意就沒下去過,心間的暖意一層勝過一層。 分明沒有說一句話,但又好似說了千言萬語,她仿佛能全然看到他心的模樣。 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被一個人真摯的放在心上,是種怎樣的感覺。 謝堯臣清朗干凈的笑容,一遍遍在她心間綻放,最終開成成片的花海,鋪滿她整顆心……她活了兩世,從未奢望過這般如夢似幻的感情。 前世為了擺脫宋家,她嫁給了顧希文,她的期盼,只是能過個安穩日子,可后來的顧希文,卻成了深不見底的噩夢。 父親、孫氏、宋瑤月、顧希文……多少個生不如死的時刻,她曾一度懷疑,這是不是就是她的命,她是不是根本不配擁有美好的生活,不配讓人對她好。 便是這一世,嫁給謝堯臣后,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她都在計劃著離開后的生活。是她心底里,根本不信自己能夠擁有。 可就在今夜,每當前世那灰暗的感覺回到心間時,就會看到他又在她視線中做著些什么,簡簡單單的舉止,但她透過這一切,看到他的想念,在意,用心……明明白白的告訴她,她真的擁有了真摯愛她的人,她可以擁有美好的生活,她配被人愛! 她一直在逃亡,前世逃離宋家,今生逃離顧希文。謝堯臣是她最意想不到的意外,無論是嫁給他,還是擁有他……不管日后他會不會變心,現在經歷的一切,都值得她放在心里,一直一直記著。 “想什么呢?”魏承典低頭看了宋尋月一眼。 宋尋月警醒過來,忙道:“沒什么。天色已晚,東西買的差不多了,咱們回去吧?” 魏康鳴應下,一同往回走去。 三人回到泥人攤位前,他們要的關二爺早已捏好,且風干的差不多了。那關二爺捏的栩栩如生,除了細節比不上,其余近乎和廟里的塑像沒有差別。 小販見他們來,起身拿起一旁的匣子,將其打開,邊往里裝,邊叮囑道:“這玩意還沒干透,晚上回去后,可以放在暖和的屋里,但別放在炭盆邊烤,一夜之后,便能徹底干透?!?/br> 三人應下,等裝盒的空檔,宋尋月隨意看了看架上其他泥人,卻忽見里邊第二層的架子上,竟然有個跟謝堯臣很像的泥人。 她一怔,還以為是今晚謝堯臣出現的太頻繁,給她弄花眼了。她忙細細看去,卻發現那個泥人,還真的是謝堯臣,面容、衣服、就連頭上少見人戴的鳳尾冠都一模一樣。 而那個小“謝堯臣”的旁邊,居然還有個和她一模一樣的泥人!兩個小泥人并肩黏在棍子上,當真是一雙天造地設的璧人。 宋尋月指著那兩個泥人,看向小販,問道:“老板,這是?” 小販解釋道:“哦,方才您走后,來了位公子,說是您夫君,叫捏了這兩個泥人?!?/br> 魏康鳴和魏承典這才面露詫異,眼下不好直言身份,魏承典探問道:“他來了?” 宋尋月不好意思的笑笑,點頭:“嗯?!?/br> 魏承典見自家meimei這一臉嬌羞,嘖了一聲,問道:“那,我和爹爹先回去?” “別!”宋尋月拒絕:“我和你們一起回去?!绷粝滤褪茄蛉牖⒖?。 說罷,宋尋月看向小販,指著桌上那個小“謝堯臣”道:“那個給我,我帶走?!?/br> 小販點頭應下,取下“謝堯臣”,給宋尋月裝進了盒子里,隨后遞給她,宋尋月接過,對魏康鳴道:“舅舅,我們回去吧?!?/br> 魏康鳴點頭,三人一同往馬車停放的方向走去。 謝堯臣跟著過來,看著宋尋月的背影,沖那小販伸手:“泥人?!?/br> 小販取下“宋尋月”給他裝盒,同時道:“這位爺,只剩下您夫人的泥人,您的泥人,您夫人帶走了?!?/br> “她帶走了?”謝堯臣眸光微動,忙又看向宋尋月,眼里滿是濃郁的期待。 恰于此時,宋尋月回過頭來,對上他的目光。宋尋月沖他抿唇一笑,將手里裝泥人的盒子,放在心口處,輕輕拍了拍,隨后轉身離去。 謝堯臣怔愣,她將“他”護在了心口?謝堯臣心在胸膛里怦然而動,隨后展顏笑開,眸色深深…… 直到目送宋尋月上了馬車,謝堯臣這才伸手拍了一下辰安的肩膀,鄭重吩咐道:“記著,以后府里,王妃第一,王爺第二?!?/br> 辰安:“!” 辰安腦子里開始冒大魏律法,以下犯上怎么判來著? 余下的幾日,宋尋月每日都和魏家父子在京城和京郊游玩,好好陪著他們度過了一段愉快的休沐時光。 而謝堯臣,則每日在府里板著指頭數日子。 終于,在這深不見底的等待后,謝堯臣迎來了他期待已久的正月十二! 第86章 報應??! 今日魏康鳴和魏承典要走, 前日便已著手收拾東西,昨日傍晚前, 二人要帶的所有東西, 全部裝箱裝上了馬車,提前著人送離了京城。 宋尋月特意叫府里的人不要聲張,還特意叮囑了梔香,暫時別回去跟謝堯臣亂說。 第二日起了個大早, 宋尋月便同魏康鳴和魏承典一起坐馬車出門, 鐘年以及部分王府護衛, 在后牽馬隨行。 星兒、寄春、梔香等人, 已是許久未曾出京, 這次陪宋尋月出去,多少心里都有些期待,京里的風物看膩了, 哪怕明天就得回來, 那也能瞧個新鮮, 開闊下心情。 而謝堯臣,昨晚根本沒睡好,半睡半醒,夢里全是宋尋月。 今日辰安按往常謝堯臣晨起的時辰,來伺候謝堯臣起床的時候,榻簾剛揭開, 便見他們王爺睜著一雙眼看著他。 猝不及防一個對視, 辰安愣了下, 隨后行禮道:“王爺, 該起了?!?/br> 許是期待了好幾日的緣故, 再加上昨晚一夜的精神極度興奮, 此時的謝堯臣,反而平靜下來不少,但依舊期待的緊。 “嗯?!敝x堯臣應聲,從榻上翻身坐起,下榻大大撐了個懶腰,對辰安笑道:“今晚去王妃宅子里!” 隨后沖他一挑眉,干凈利落撂下兩個字:“留宿!” 說著,謝堯臣便朝凈室走去。 辰安眉輕挑,看來他們王爺終于能如愿以償了! 伺候完謝堯臣梳洗,謝堯臣對鏡看了看自己的儀容,吩咐道:“找一套好看的衣裳備著,晚上換?!?/br> 辰安應下,心頭無奈至極,這才早上,離晚上還有一日呢。 用過早膳后,謝堯臣便叫辰安準備投壺來玩,但這全程,他根本心不在焉,感覺玩了好久,謝堯臣便去看了眼時辰,可看了才發覺,居然連一個時辰都沒過去。 謝堯臣煩躁的將手里的箭扔回了箭筒,叉腰蹙眉,重嘆一聲,這一日可怎么過??? 為了打發時間,謝堯臣只好又回屋去找了個本話本,躺在貴妃榻上看了起來。 看話本還行,挺能轉移注意力,不知不覺間,就到了晌午用午膳的時候。 用過午膳,他復又拿起話本來看,許是昨晚沒睡好的緣故,下午日頭轉過來,暖洋洋的光從窗戶中大片的灑進來,盡皆落在窗下躺在貴妃榻的謝堯臣身上。 日光一朝,他便來了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