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但他們兩個人還出不去,只能等辰安找來。 窗內安靜了片刻后,忽然傳來那兩個人說話的聲音,似是要去吃夜宵,一陣響動后,熄燈離開了屋子。 小院里只剩下皎潔的月色,謝堯臣看了眼那窗戶,嫌棄的白了一眼,俊逸的臉上滿是不屑。這男的不行,才這么會兒功夫。 宋尋月已是徹底沒臉再見謝堯臣,站在原地再沒挪步。 夜愈深,愈冷。宋尋月沒了斗篷,這會兒感覺寒氣直往身子里鉆,手更是冰的厲害,她抬起手,搓了兩下,輕輕朝指尖哈了口氣。 謝堯臣聽見,轉頭看去,見她在輕輕搓手跺腳,才發現她斗篷沒了。 想是剛才人群里混亂,不小心給扯掉了。 謝堯臣問道:“冷嗎?” 宋尋月聞聲轉頭,沖他尷尬的笑笑,見他手捏著自己大氅,便以為他要脫了給自己,便道:“王爺尊貴,身子更要緊,不必管我?!?/br> 謝堯臣不屑一笑:“沒說要給你,本王也不想凍著?!?/br> 宋尋月:“……”就知道,這紈绔就喜歡玩兒下餌釣魚這套。 宋尋月正準備怎么懟回去,忽見謝堯臣動了,朝她走來。宋尋月不解的看著他,眼睛看他一下,又看一眼別處,委實有些無處安放。 謝堯臣在她身邊站定,沖她抬一下下巴,指了個方向:“轉過去?!?/br> 宋尋月不解,眼睛快速眨巴幾下,遲疑著轉了身子,用后背對著他。 下一瞬,謝堯臣撩開大氅,將她整個人圍進了懷里。待他合上大氅,一股溫熱霎時便將她籠罩。 宋尋月一驚,下意識的抬眼看他,攀升的圓月落在她眼里,如綴在夜空中一顆明亮的星。 她只余一個腦袋漏在謝堯臣胸口前,白皙的膚色,被他的玄色大氅襯的愈發白,看起來像極了一只被揣在懷里的小白貓。 謝堯臣低眉看她一眼,隨后迅速抬眼看向前方,只道:“別多想,本王只是不想看你被凍壞?!?/br> 本來身子就不好,別凍凍走的比前世還早。 宋尋月低眉一笑,唇邊掛上一絲淺笑,道:“多謝王爺?!?/br> 道謝后,宋尋月低頭,不再看他,也不再多言。 謝堯臣卻垂下眼來,自上而下看著她的側臉。 醉酒那晚睡在她榻上,聞過的那股淡淡的雪中春信,再次鉆入鼻息,腦海中思緒也跟著胡亂紛飛起來。 他忽地想起剛才舉著她跑路的畫面,她很輕,輕輕一下就能提起來。若是像剛才屋里那兩人,抱著的那個花樣,肯定很容易。 此念頭閃過的一瞬間,謝堯臣連忙閉眼,眉心深蹙,迅速將這念頭趕出腦海。 他素來清楚,太子和二皇子身邊,聯系著一批貌美的女子,遍布大魏各處,專門挑合適的時機,送去各達官顯貴的身邊。 所以他在這方面,從來都是小心謹慎,絕不給任何人以可趁之機。他從不接受任何女子,枕邊更不會留人,男歡女愛的這些念頭,在確定徹底沒有威脅之前,還是碾滅的好。 如此想著,謝堯臣舔舔有些發干的唇,喉結微動,再不去看宋尋月。 他體溫要比宋尋月高的多,在他懷里,宋尋月很快就感覺不到一絲寒意,就是鼻子和耳朵尖凍的厲害,要不是不敢放肆,她真想連頭也埋進去。 謝堯臣和宋尋月在這里等了許久,外頭集市漸漸都沒了動靜,他們彼此之間也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只是宋尋月發現,謝堯臣這個紈绔,有些方面卻很規矩。 比如現在,大氅的底下,他的雙臂其實是環著自己的,繞過她的身子,在她身前合上大氅,可是他的手臂和手,卻絲毫沒有碰到她。 她知道,這樣的姿勢,其實很難受,手臂得一直抬著,可他卻吭都沒有吭一聲,宋尋月心間莫名又對他多了些好感,他是尊重她的。 這人嘴是硬了些,但心還是很好的。 而且賀譽這件事上,要不是他們兩個出了岔子,他自己也會很漂亮的辦完這件事。 如此想著,宋尋月輕嘆一聲,怎么謝堯臣這個人,腦子好用程度忽上忽下的,前世能辦出那么蠢的事,這件事倒是辦的很好。 只可惜她前世死的早,只知道他謀害二皇子被皇帝厭棄,卻不知他結局如何,希望他轉危為安了吧。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墻外,忽地傳來陣陣打板的聲音,三快一慢,由遠及近。 謝堯臣一喜,低頭對宋尋月道:“辰安來了!” 第36章 (二更)其實和她在一起挺開心的。 二人面上解釋一喜, 宋尋月正欲抬腳,怎知身子剛動, 卻碰上謝堯臣環著她的手臂, 隨即一頓,抬眼看向他。 拜屋里那二人所賜,今晚氣氛怪異的緊,謝堯臣沒來由心頭一緊, 他遲疑一瞬, 問道:“那……我松手了?” 宋尋月淺淺笑笑, 點點頭。 謝堯臣低眉, 將大氅撩開。心頭沒來由的罵自己, 直接撩開不就完了嗎?問什么問?弄得好像他在意她似得。 謝堯臣松開宋尋月,來到墻邊,從懷中取出一個竹制鳥哨, 含在口中, 將其吹響, 一段極似鳥鳴的聲音響起。 宋尋月眼里立時流出向往,小的時候在書里看過,說是有種哨子,乃捕鳥人常用,通過配合不同的吹法,可以發出三十多種鳥鳴。 小時候她就很想要一個, 但是在父親和繼母手里, 她這個小小的愿望, 根本沒能實現。 不僅這個愿望, 小時候她有好多想玩的東西, 皆不曾實現。幼時曾有一段時間, 她每每看著宋瑤月各種各樣新奇的玩意,便想,若她長大后,能擁有所有那些玩具,那她一定是這個世界最幸福的人。 小小一個鳥哨,牽起她幼時的愿望,宋尋月心里對謝堯臣那個鳥哨起了好奇,默默記下。不愧是謝堯臣,什么好玩兒的東西他都有。 很快,外頭墻根就傳來腳步聲,隨即辰安壓低的聲音響起:“三爺,您在里面嗎?” 謝堯臣回道:“在,找個梯子搭進來?!?/br> “三爺稍等?!背桨不氐?。 過了會兒,外頭辰安道:“三爺,沒找到梯子,找到兩個空木箱,踩著能出來嗎?” “能?!?/br> 謝堯臣剛應聲,便有一大木箱子,系著繩子推上墻頭,隨后被人用力一推。箱子掉下來,恰好被繩子拽住,沒有墜地,沒發出任何過大的聲響。 謝堯臣忙接住箱子,辰安放繩,箱子穩穩放在了地上。第二個箱子如法炮制,也送了進來,兩個大箱子疊加,正好夠謝堯臣翻出去。 但宋尋月怕是上不去,謝堯臣只好看向她,伸手:“來?!?/br> 宋尋月低眉舔了下唇,心一橫,將手放進了他的掌心中,溫熱再次傳來。謝堯臣將她拉至身前,掐住她的腰,將她下半身一甩,就像進來時那樣,甩上了箱子,推著她的后背,讓她蹲上去。 宋尋月蹲穩后起身,給謝堯臣讓出位置。 謝堯臣撐住箱子一躍而上,如之前般彎腰抱住宋尋月的腿,讓她爬上了墻頭,宋尋月再次在墻頭坐下。 只見方才的集市儼然一片狼藉,行人基本散去,只余巡防營的人和一些商家,在打掃收拾爛攤子,宋尋月愧疚抿唇,下次來這里,多買點兒東西吧,算是補償。 宋尋月念頭剛落,謝堯臣也爬上了墻,二人都騎在墻上,手撐著腿中間的墻面,就這樣面對面坐著。 對于他們的身份來說,此情此景,多少有些不得體的尷尬,宋尋月笑笑道:“王爺先下?!?/br> 謝堯臣本想讓宋尋月先下,可看看下面,只有辰安和幾個王府里的小廝,立馬改變主意,還是他先下吧,總不能讓別的男人接他的王妃。 謝堯臣嗯了一聲,轉身跳下去,隨后抬頭,朝宋尋月張開手臂:“來?!?/br> 剛才他接自己很穩,這次宋尋月不再像之前那般,心一橫生死由天,而是睜著眼,大膽地跳了下去。 其實這紈绔,有些方面還挺靠譜。 謝堯臣再次穩穩接住她,掃了一眼她因爬墻蹭臟的衣服,直接脫下大氅給她披上,對辰安道:“馬車呢?” 辰安忙道:“星兒和寄春守著,這就去拉?!?/br> 說著辰安再次走開,宋尋月看看自己肩上的大氅,足有一尺是拖在地上的,再想想自己只到他下巴的身高,不由感嘆,謝堯臣可真高。 想起之前被困住是他的態度,宋尋月心里還是好奇,不由向謝堯臣問道:“三爺大氅給我,您不怕凍著自己嗎?” 謝堯臣垂眼看看她,隨后抬眼看向前方,道:“馬車要來了?!?/br> 哦……宋尋月了然,就說嘛,這紈绔怎么可能會讓自己吃虧? 不多時,就見馬夫駕著一輛馬車過來,后面還跟著宋尋月坐出來的那輛。 星兒和寄春一見宋尋月,連忙哭喪著臉跑過來。星兒一把抓住宋尋月的手,急道:“小姐你怎么扔下我們倆自己出去了,今晚街上那么亂,可嚇死我們了!” 寄春連連點頭:“幸好三爺在,若夫人出什么事,我和星兒只能以死謝罪了?!?/br> 宋尋月寬慰二人道:“沒事了,有三爺在,你們擔心什么?” 說著,宋尋月看向謝堯臣,贊道:“三爺能耐大著呢?!?/br> 哎!他就喜歡聽這話!隔了這么久,總算又從她嘴里聽見句順耳的,謝堯臣唇邊立時有了笑意,挑眉道:“照顧你綽綽有余。走,上車?!?/br> 馬車拉開,謝堯臣和宋尋月一起上了馬車,宋尋月擔心星兒和寄春兩個姑娘凍著,便也叫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往王府而去,折騰了許久,已至子時,宋尋月都有些困了。 車上,宋尋月向星兒問道:“集市上的事后來怎么樣了?”她和謝堯臣被困在墻后面,什么都沒看著。 星兒道:“后來巡防營的人來了,直接將那瘋子打暈,被他兄長帶走了。集市亂跑的那些豬,也全部套住送回玉香樓了?!?/br> 一旁的寄春沒好氣道:“今日真是掃興,王妃娘娘好不容易出來走走,竟是遇上這么個瘋子,娘娘您今日沒受驚吧?” 那瘋子還是她和謝堯臣聯手造就的,宋尋月笑著搖搖頭:“沒受驚,放心吧?!?/br> 一旁的謝堯臣嘖了一聲,微微瞇眼,神色甚是不滿,對寄春道:“在本王府里這么些年,叛變挺快???這么大半天,眼里全是你的王妃,一句不問本王?!?/br> 寄春似是有些怕謝堯臣,忙縮了脖子,唯諾道:“王爺英明神武,自是無需奴婢擔心?!?/br> 當初他們王爺處置那個試圖爬床的婢女,雷厲風行,事后訓誡王府婢女,更是宛若玉面羅剎,她至今都記得當初王爺帶來的可怕壓迫感,從來不敢在王爺面前造次。 這些日子宋尋月和寄春相處熟了,寄春為人老實單純,她著實喜歡,忙打圓場道:“王爺已經賜了寄春給妾身,那寄春便是妾身的人,寄春關心主子,實在也是嚴格遵循王爺吩咐與教誨的緣故?!?/br> 謝堯臣看著他們主仆相互護著,心頭一陣無奈,笑著搖了搖頭,還成了他的不是。左右寄春是放在明面上的人,對她沒什么高要求,只要胳膊肘不拐去府外,府里她愛忠心誰就忠心誰吧。 見王爺不再追究,寄春這才松了口氣,感激的看了眼宋尋月,宋尋月沖她微微挑眉。 宋尋月似是記起什么,看向謝堯臣,問道:“王爺,您剛才吹的那個哨子,可是鳥哨?” 一聽她問起鳥哨,謝堯臣眼底復又起了些警惕,問道:“你問這做什么?” 車里無月色,不大亮堂,宋尋月沒察覺到謝堯臣的神色,如實道:“幼時曾在書上讀過,說捕鳥人有種鳥哨,能吹出三十多種鳥雀的叫聲,一直喜歡的緊,卻無緣得見,王爺那鳥哨多嗎?能不能給妾身一個?” 這鳥哨,是他用來聯絡自己暗處那些人的東西,不同的吹法兒,代表不同的信息。 一時間,謝堯臣有些拿不準,她要鳥哨,到底是單純如她所言,只是喜歡,還是看他用鳥哨聯絡人,故意想要要來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