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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有病 第51節

    第48章 玉屏春冷 (〇八)

    屋里還大亮著, 炕桌上鋪陳紙硯,妙真盤腿在榻上畫白池的樣子。畫了?半日,提著筆抵在下巴上正問花信:“你看像不像?”

    花信轉著腦袋看,登時搖頭, “不像, 一點也不像,你都把她畫肥了。還是等良恭回來畫吧?!?/br>
    說曹cao曹cao就到, 花信扭眼看見良恭在碧紗櫥外頭, 忙招呼他進來, “等你大半日了?, 你快來, 姑娘說你會畫畫, 你趕緊畫出白池的像, 舅老爺他們好著人出去張貼?!?/br>
    做戲要做全套,良恭只得進去?;ㄐ抛屗陂缴献?,自?到林mama房中?去敷衍。

    妙真一面把筆交給他,一面絮叨, “我是不會畫畫的, 我就只會種花。你可千萬要畫得像些,把她走失那日穿的衣裳也要畫得像。你坐著,我給你倒茶吃?!?/br>
    說著下榻跑去倒茶,轉回頭來一看,良恭提筆在那里回想白池的面容, 鼻管子里正有血一滴滴往紙上砸。

    日影昏昏, 樹蔭掠在良恭臉上, 他全神在想白池的面孔,沒察覺鼻子里在流血, 待要下筆時,才?看見滿紙狼藉。

    他看一眼妙真,有些不好意思道:“再換張紙來?!?/br>
    妙真方回神,握著茶盅走來,“你去哪里弄的?又同?人打架了??”

    “沒有的事。天氣太大,曬的?!?/br>
    妙真也不追究,轉去取了?條干凈手帕來,抬著他的臉輕輕蘸著血,本來要給他說邱綸的事,也忘了?。

    只咕噥道:“午晌日頭大,你倒是找個地方避一避呀。他們都不費心去找,就只你成日早出晚歸。要是白池找回來,我一定告訴給她聽,省得她平日里總是對你淡淡的。她還不知道呢,這往日熱絡的人未必就為她好,往日不相干的,沒準是最肯為她跑的??梢娍慈瞬荒苤豢赐忸^那一套?!?/br>
    良恭仰著面孔,忽然咧開嘴笑了?,“唷,我們家大小姐越來越長?進了??!?/br>
    笑得妙真心頭一慌,把帕子丟在他臉上,“我曉得,你們都當我是個蠢貨?!?/br>
    等旋到對面榻上坐下,她面目里多了?一絲傷懷,“蠢貨就蠢貨好了?,只要能把白池找回來,能把爹娘從?南京解救出來,我往后什么都不要,就跟著他們回家去?!?/br>
    她已打定主意要退了?安家的親事,只等把白池找回來,坦坦蕩蕩地祝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上б磺袨闀r已晚,事情早向她不能預想的地方發展著。

    忽然聽見院中?瞿堯的聲音,有些發笑發急,“安大爺,不急在這一時,要講規矩,議親的時候不能見,傳出去要叫人看笑話?!?/br>
    二人從?窗紗上瞧,正是安閬大步流星走進院來。原是這幾日因?尋白池鬧得街上沸沸揚揚,多少吹了?些風到安家去。安閬一聽,急得不得了?,當即便?趕到胡家來。進門也不去拜見胡家的舅舅舅媽,一徑往妙真這里來興師問罪。

    妙真見瞿堯在攔他,便?往廊下出去,“堯哥哥,你先去吧,不講那些老規矩。表哥,請屋里坐?!?/br>
    不想安閬把身子一偏,直言就問:“白池呢?”

    妙真唯恐西廂林mama聽見,忙邀他,“還是進屋說吧,先進屋吃杯茶。白池在雀香meimei那里呢?!?/br>
    安閬倏地調回眼,目中?是抑不住的憤懣,冷笑連連,“你還想瞞我?我早起上街就碰見胡家的人家說白池走丟了?好幾天了?。我來是想問問你,她果?然是走丟的么?”

    妙真臉色一變,從?廊廡下迎來,“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明白?你會不明白?好端端的,白池怎么會走失?你以?為她是你,只會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出門連個路也不認得,還會走丟!”

    她白口難辨,“都說她是給拐子拐走了??!?/br>
    不提還好,一提安閬愈發冷了?臉色,“到底是給誰拐走了?,不過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罷了?。白池到底怎么妨礙你了??叫你想出這等惡毒的法子整治她?!?/br>
    “你這話的意思是,是我叫人把她匿起來了??是我叫人把她拐走了??”妙真給他吼得歪了?歪身子,搖晃著眼波笑了?,“我一向拿她當自?己jiejie,你憑什么這樣想我?!”

    “你拿她自?己jiejie?你還以?為你待她很好?那是你自?以?為是!”

    安閬將胳膊一橫,指向一旁,“小時候你霸占著她的母親,你吃不下的才?漏一口到她嘴里。長?大了?,你把你不要的玩意,不穿的衣裳送給她,在你看來,是恩德厚重?!可她難道沒有自?尊心么?憑什么要拾你這些余腥殘穢?我告訴你,她根本不稀罕,你非要塞給她,還要她感激涕零對你道謝。你就是享受這高高在上的樣子,你就希望所有人都仰望你,所有人都合該寵著你縱著你!我告訴你尤妙真,這天下,不是人人都是你的父母,別人沒道理慣著你!”

    說到此節,余下那些話緊跟著也奔騰出來,不管不顧了?,“我不防再告訴你,我一點也不喜歡你,甚至厭煩!不論有沒有白池,我都不會娶你為妻!除了?會端著架子做你的千金小姐,你又蠢,又笨,又貪,實在是一無是處。我真不知道你那高人一等的態度是從?何處得來的?我是欠著姨父許多恩情,他的恩德我一定想法子報答,北京那頭還沒信來,等找到白池,我就親自?上京去問,去求!總之,我不會娶你?!?/br>
    話音甫落,就有根粗壯的棍子由?后頭捭棁過來,正中?安閬小腿。他一下撲跪到地上,仰頭一望,有些吃驚,想不到由?后頭繞上前來的是良恭。

    這一棒子下去,將良恭所剩的唯一出路攔腰截斷。他這個人,早年是舍不下一點良心,后來又舍不下一個女人??倿檫@么丁點的舍不下,終于作繭自?縛,把可走的路都親手截斷了?。

    可當他瞟了?眼妙真,見她呆怔著,掛了?滿臉淚珠立在那里,又是一點也不后悔。

    他下了?死?手,打散了?這劍拔弩張的氣氛,亦將安閬打醒過來。

    安閬也一樣不后悔,唯一有點自?責的地方,是對妙真說了?這些重?話。他也清楚,未必就是妙真干的,她這人雖然驕橫些,卻?從?沒歹心。

    不過到這時候,已是覆水難收。瞿堯趕來,費力將他攙起來,他把人一手推開,拖著那條痛傷的腿一步一步,低著頭走了?。

    漸又黃昏了?,斜陽燒身,暗風斷腸。妙真還站在那里,仿佛是給釘在那里,一步也不能挪動。她有一萬個想不到,原來在人家眼中?,她并不是一個可親可愛的人。

    人人愛她,是個天大的誤會。其實是人人憎她。

    此刻連她也有些覺得自?己可憎,那往日的沾沾自?喜,是多么愚不可及。

    她拽著沉重?而無力的自?己返回房中?,像拽著具死?尸,走得疲累。好在眼淚已經風干,使自?己看起來不至于過分可笑。

    可當瞟到鏡子里的自?己,那副傾城之貌,曾經不可一世的驕傲,都陷在灰撲撲的眼睛底下去了?,而曾經似玻璃珠子一樣明亮的眼睛像是碎了?。碎片跟著落進去,將它?們統統掩埋起來,再用一片黃燦燦的余暉來封鎖。

    輝煌的過去就是從?這一刻起,徹底坍成了?廢墟。殼子里仿佛有個新長?出來的魂兒?在說:你真是可笑。

    她果?然就笑了?聲,輕輕的,凄冷得很一縷聲線。

    那聲如線,將良恭一顆心寸寸勒緊。他踅進碧紗櫥內,向著她的半背著的身子低頭,“對不起?!?/br>
    妙真畢竟是歷經了?幾番變故的人,已有了?收藏心事的本領。她馬上換了?副輕松的笑臉扭過來,“不關你的事。本來我就打算退了?這門親,我也不要他做我的丈夫,他和白池才?是一對才?子佳人。橫刀奪愛,哼,才?不是我的做派。他今番主動說出來,倒免了?我的煩惱了?,這親事是兩家老爺定下的嚜,我爹如今是鞭長?莫及,叫他自?己去對姨父說。不管他了?,你快來畫像,先找到白池要緊?!?/br>
    她起身讓座,然而一起來就心慌,只得亂著去把這里理一理,那里弄一弄。

    良恭一時坐不下去,眼睛跟著她打轉。轉了?許久,終于一步上前擁住她。

    她半張臉掩在他的肩里,一雙眼睛灰淡淡地浮在肩頭,無措一會,忽然額心一擠,“吭吭”地哭起來。她止不住哭得肝腸寸斷,此刻領會,一個人的自?尊真是比愛重?了?太多,哪里經得住一碎再碎?

    也因?為她的眼淚太繁重?,累得良恭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倘或有法子安慰,這么些年,何至于守著那一點自?尊心把親事一誤再誤?

    這倒好,他們都成了?又要自?尊,又沒了?自?尊的人。情感上是貼近了?一點,距離上也貼近了?些。但?這貼近,像兩半玉玨,合起來不過是個更大的缺口。

    唯一的安慰,是將近二更的時候,白池回來了?,把滿宅上下都驚了?一跳。

    好些上夜的媳婦婆子好奇,紛紛趕來這頭問她這些日子去了?哪里。倒不是真的關心,只不過想聽見些艷俗新聞。一個年輕美貌的姑娘走丟了?幾日,能去哪里?還是不是清白回來的?

    白池坐在椅上,端著盅茶,暗暗瞟了?眼良恭,微笑道:“那日出去好大的太陽,我按著上回走過的路去找那家藥鋪子,不知怎的死?也找不到。在路上走多了?,就中?暑昏了?過去。一摔不要緊,又把腦袋磕著了?,一連幾日不醒。虧得給一戶人家收留了?下來,他們把吃飯的錢拿去請大夫給我瞧,將我照顧到昨日才?醒來。這不,今日人家就送我回來了??!?/br>
    有婆子道:“那送你回來的人呢?”

    “走了?,窮人家進不得高宅門,我要請他們,他們反說進來不自?在,就去了??!?/br>
    沒打聽到什么色聞艷事,那起媳婦婆子面上都掛著縷失望,稍稍關懷兩句就各自?提著燈籠去了?。連瞿堯良恭二人也出去,留這主仆三人說話。

    花信聽了?白池那番說辭不大信,一連在燈下追著說:“既然人家救了?你,你怎么能瞧不起人?好歹該把人家請進來吃杯茶才?是,姑娘還要謝他們呢?!?/br>
    因?見白池身上有些狼狽,又去提著她的胳膊看她身上,“怎么衣裙都弄破了??你真的沒出什么事?”

    “你一定要聽見我出了?什么事才?高興么?”白池把腕子收回來,不動聲色地把紗袖垂下來遮住腕子上繩索的勒痕,“人家生死?不進來,也不是講客氣,是真怕進來了?不自?在。隨他們去好了?,這個時辰,人家也要回去吃飯睡覺?!?/br>
    花信聽見前頭的話不高興,橫她一眼。白池只好轉過話,“你們都要急死?了?吧?”

    花信坐到另一根椅上去拿下巴努一下妙真,“姑娘急死?了?,親自?套了?車出去找了?你好幾天。還說呢,要叫良恭把你的像畫出來,舅老爺邱三爺他們使人拿到街上去張貼。喏,正畫了?一半在那里,偏巧你又自?己回來了??!?/br>
    白池看著妙真,見她眼眶像是紅紅的,便?擱下茶盅過去坐她身畔,把她的臉扳過來細瞧,“為我哭的?我這不是回來了?嚜?!?/br>
    花信想起黃昏里的事,低著頭在那里笑,“你真有本事,走丟了?幾天,驚動了?這么些人。有人為你哭得不像樣,有人為你急得不像樣?!?/br>
    白池聽出些挖苦之意,不過這時候不要緊,她起身道:“你們先歇,我先去西屋看看娘。她老人家也一定急壞了??!?/br>
    妙真才?想到安閬黃昏里過來說的那些話一定是給林mama聽見了?。她忙起來推她,“對對對,你快去,省得叫mama那病更急得重?。有什么話明日再來說?!?/br>
    林mama確鑿是聽見了?的,本來要來問,后頭又想妙真肯定是給安閬說下的那些話傷了?心,倒不好再去問她。這一夜仍睡在床上不多說一句,白池的安危要緊,妙真的親事更是要緊。

    既然尤老爺夫婦將妙真托給了?她,她就要對得起東家,無論如何,不管這門親事是不是真的作廢,反正不能是壞在她和她的女兒?身上。

    后頭聽見白池回來,她提著的心放回去,又在床上暗暗打算起來。正揪著眉頭想,卻?見白池進來,把銀釭挪近。

    林mama便?問:“你到底是走到哪里去了??為了?找你,勞動多少人。妙妙他們還瞞著我,我傍晚曉得了?想起來,果?然她這些日子少到我屋里來了?。一定是怕我擔心你。就是來了?坐在這里,我和她說話,她也是心事重?重?的樣子。那孩子,我幾時見過她那樣?”

    這傾筐倒篋的一堆話,只有一句是過問白池的。她本來經歷了?一場風波,心在腔子里跳了?好幾天,聽到這些話,驀地沉寂下來,寂得冷清。

    她把蠟燭放在床頭的小幾上,歪著臉看林mama的臉,“我不在這幾日,娘的病好些了?么?”

    林mama又嘆著氣笑,“不加重?就是好了?。你那天出去抓藥,到下晌還不回來。問妙妙,她說你給雀香姑娘叫了?去幫忙。你看她,一面在我跟前扯謊,一面把藥抓了?來,一面又四處找你。好像一夜長?大了?,什么事都張羅得過來,也很能干的呢,跟兩位太太一樣?!?/br>
    說著說著,眼睛脧到白池臉上,又問:“你到底是不是給人拐了??有沒有出什么事?”

    白池倒真有一肚子真相想對她講,她在那分不清東南西北的屋子里關了?好幾天,起初是又慌又怕,連叫嚷也不敢,生怕歹人受驚了?結了?她的性命。

    可當有一日,她細細辨聽,他們只有兩個人。其中?一個的步調有些耳熟,她也只是懷疑。方才?回來,她在那堆亂哄哄的腳步里又聽見,才?敢肯定是他。

    他綁了?她,又放了?,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本來想說給林mama聽,母女兩個一齊商量??裳巯?,又覺得沒有說的必要。只要人是平安回來了?,她老人家就不得空去累這個心。

    林mama病到如今,精力所剩無多,都要拿來替妙真打算。她似有話要講,又顧忌著白池剛回來,便?三緘其口,只遣她去睡,“你在外頭這幾日,早就累得很了?,不要管我,你去睡你的。我靠一會也睡?!?/br>
    白池走洗漱一番,走去羅漢榻上歇下,因?昨日走得乏累,一連兩日歇著,仍舊不曉得安閬來過之事。妙真也有意瞞著,不許花信等人對她說,免得她為這事自?責自?疚。

    安閬聽見她已平安回去,想去探望,奈何有腿傷在身,走動不得。為這事安老爺連著兩日未出門,請大夫開方,也不怕花錢,內服外用的藥皆開了?幾樣。

    他手上有疾,生怕兒?子也落個殘疾,分外焦頭爛額。

    晨起走到安閬房里來,看見安閬倚在床上看書,便?走去把書抽了?,拖了?根大寬禪椅坐在床前。這椅子本不該擺在臥房里的,叵奈安家一早沒落,變賣了?好些家具,剩下的七拼八湊,都搬來了?這院。

    坐下來就問:“你這腿到底是為什么傷得這樣?”

    安閬照舊拿先前那些話搪塞,“不是一早就說了?么,往胡家去回來,天色暗了?,在路上撞見幾個醉鬼,三言兩語起了?沖突,給他們打的?!?/br>
    安老爺只是不信,可問了?好幾回他都是這話,實在無法,又道:“你往胡家去做什么?我和你說了?,這時候不急著到胡家去,我和胡舅爺商議過了?,退婚的時他來想法子。他那頭還沒信,你急著去,和妙真拉扯不下,到時候傳出來反說是我們悔婚在先?!?/br>
    安閬看見他焦灼的臉色,不禁笑了?下,“原本也是咱們家想退親?!?/br>
    安老爺臉色微變,兩手撐在膝上歪著頭看了?看他,“話雖如此說,可是不能叫外人也這樣想。咱們是什么人家?書香門第。不日你就要封官,給人家知道咱們悔婚在先,到底于名聲上不好聽。這事情還得那頭先提出來?!?/br>
    安閬往上撐一撐,暗忖須臾,也不知道妙真到底意欲如何。反正有他老子在這里打算,也不要他過分cao心。

    他便?cao心起另一頭,“爹,我想上京去一趟?!?/br>
    “上京做什么?”

    “姨父的事,施大人還沒回信,我想著親自?上京去問。二則,我封官的旨意遲遲沒下來,不知什么緣故,也想去看看?!?/br>
    安老爺的忖度片刻后點了?點頭,“也好?!?/br>
    卻?說安閬要上京去,想著該與白池辭行,也要為那日口無遮攔向妙真致歉。這廂走到胡家來,偏在隨墻門下撞見良恭出來。

    安閬因?懊悔那日語重?,已把他打他的事不放心上了?。良恭卻?還有些過不去,穿著件深藍的袍子慢條條移下石階,在墻下剪起一只手歪過身去,橫著眼笑了?聲,“安大爺這是又預備了?什么難聽話來說?”

    “那日的事,是我失禮在先?!卑查侂S和,笑著作揖,“我今日來,一是向大meimei賠罪,二是來向白池辭行。我要上京去一趟,親自?去問問姨父的事?!?/br>
    良恭不禁轉過身來,仍掛著冷笑,“安大爺,你要為老爺的事上京去,是不是想悔婚悔得心安理得些?”

    見安閬默認下來,他微微仰起臉來,“不論你什么緣由?,我都代大姑娘謝謝你。如今只有這事在她是天大的事,其他的事,都要先放在一旁。你放心,她并不是非要嫁給你,你也不必急著這會去見白池。她們二人親姊妹一般,你前兩日說下那些話,這會又去,豈不是叫她們兩個起些嫌隙?依我看,白池也不一定愿意見你,她還是個有良心的丫頭?!?/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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