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曉微微側頭，目光移向長桌盡頭的青年。

    青年看起來很年輕，五官清俊柔和，眼梢微垂，穿著干凈服帖的純白襯衫，正托著下巴，安靜地看著他們。

    “一號，她把武器給你了？”黏液人開口問道。

    被稱為一號的青年放下手。

    “你想要嗎？”

    他的聲音和他的外形一樣，溫和友善，讓人如沐春風。

    藍色黏液點點頭：“想要?！?/br>
    “那就給你吧?！?/br>
    一號從桌下取出兩把鋒利的短刀，輕輕一推，短刀便直直滑向藍色黏液所在的位置。

    藍色黏液抬起手，黏液從她的指尖流淌而下，將滑動過來的短刀包裹起來。

    兔子見狀，好奇地問：“怎么樣，能看到小丑死前的記憶嗎？”

    黏液人做了一個翻白眼的表情：“我沒有這種能力?！?/br>
    “切?！?/br>
    兔子撇了下它的三瓣嘴，一邊坐回身后的座椅上，一邊將印著悼詞的紙揉成一團，隨意地扔到一邊。

    兔子玩偶立刻走過去，將紙團撿起來，認認真真地扔進垃圾桶。

    童曉：“這就扔了？”

    “反正都是編的?！蓖米愚哿宿圩约旱亩?，“你們也是，不早點告訴我，我還真以為小丑有什么慘絕人寰的故事呢?！?/br>
    害它編了這么多廢話，把它一年份的文學細胞都耗光了。

    黏液人奇怪道：“誰告訴你小丑有慘絕人寰的故事了？”

    兔子伸出一只手，指向坐在黏液右邊的男人。

    “就他?！?/br>
    黏液人扭頭望去。

    男人正趴在桌上睡覺。

    黏液人舉起剛到手的短刀，在男人耳邊磨刀霍霍：“開追悼會呢，睡什么睡，起來！”

    男人睡得很沉，臉埋在臂彎里，紋絲不動。

    兔子“嘖”了一聲，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打火機，扔給兔子玩偶，兔子玩偶又抱著打火機，來到男人的面前。

    兔子玩偶點燃打火機，火焰很高很旺盛，比起打火機更像點火器，轉眼便將周圍的溫度直接提高幾度。

    下一刻，兔子玩偶突然被一只大手瞬間捏扁，連同打火機一起飛了出去——

    男人揉了揉眼睛，懶洋洋地坐了起來。

    “有事嗎？”他垂著眼，神色倦怠，仍是一副半睡不醒的樣子。

    他眼睫半垂，瞳孔是冰冷的暗金色，臉側覆蓋著若隱若現的黑色蛇鱗，一直延伸到脖頸以下。

    黏液人：“是你把小丑的故事說給兔子聽的？”

    男人打了個哈欠：“什么故事？”

    黏液人做了個雙手抱臂的動作：“就是那個什么慘絕人寰的絕望經歷?！?/br>
    男人努力回想了一下：“我好像沒有說過吧。最多就是給它提供了個思路……”

    兔子立即接道：“對，就是他說的，說什么小丑一天到晚神經兮兮，八成是童年不幸福，還說我可以在這方面挖掘一下……”

    “所以呢？”男人單手撐頭，懶散地看著它，“你挖掘出了什么？”

    兔子：“我挖掘出個屁……”

    雖然它長得很可愛，但脾氣卻很暴躁，說著說著就開始罵罵咧咧。

    長著黑色蛇鱗的男人似乎懶得理它，慢吞吞地打了個哈欠，便轉過臉不看它了。

    “好了，這些都不重要?！蓖瘯赃m時開口，“你們就不關心他是怎么死的嗎？”

    “那還用問，肯定是被能力者殺了?！别ひ喝死湫σ宦?，“我早就跟他說過，做事別那么張揚，他偏不聽，現在死了也是活該?！?/br>
    兔子點頭附和：“他確實太囂張。只是有個復原能力而已，就真以為自己無敵了?！?/br>
    童曉輕聲道：“其實我覺得，殺他的不一定是能力者?！?/br>
    一號聞言，平靜地看向她。

    “那還能是誰？”黏液人問道。

    童曉：“可能是另一個異常?！?/br>
    “另一個異常？”兔子摸了摸下巴，突然打了個響指，“會不會是山羊？”

    這個猜測聽起來很荒謬，但另外幾人卻沒有露出太驚訝的表情。

    山羊人和小丑關系不好大家都知道，這次山羊人又是負責過去給小丑善后的，趁這個機會把小丑干掉也不是沒可能。

    童曉搖搖頭：“應該不是。他知道輕重緩急?！?/br>
    “那就是小丑運氣不好，遇到比他更厲害的異?？??！蓖米踊瘟嘶文X袋，那對毛茸茸的長耳朵也跟著它一起晃動，“不過我剛才就想問了，山羊怎么沒來？他不會也死了吧？”

    “他說他那邊還有點事要處理，可能會遲點回來?！蓖瘯晕⑽⒊烈?，“不過，連集中會議都不參加，確實是有點反?！?/br>
    一直沒有出聲的一號終于開口了。

    “他要處理什么事？”

    “具體什么事，我也不清楚?！蓖瘯哉f，“但我猜測，應該是和之前發現的成長體有關?！?/br>
    一號看著她，那雙柔和平靜的眼睛終于有了一絲波瀾。

    “成長體？”

    第93章

    “成長體？”

    兔子和黏液人聽到這個詞, 也紛紛朝童曉看了過來，只有長著蛇鱗的男人仍然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是和一號一樣的成長體嗎？”兔子好奇地問。

    黏液人：“和一號一樣的成長體……真是稀有啊?！?/br>
    “那只成長體發育得很好?！蓖瘯暂p聲說道，“之前在11區的時候, 它吃了玩具屋不少異常?！?/br>
    一號十指交叉, 溫和地問：“它還活著嗎？”

    “應該還活著?！蓖瘯曰卮?，“山羊最近很關注它?！?/br>
    “哇哦！”兔子興奮地彈跳一下, “那要不要把它抓過來？”

    “恐怕不太好抓?！蓖瘯杂靡环N遺憾的語氣說, “它現在應該還在異?？刂凭??！?/br>
    黏液人疑惑道：“它已經被能力者抓走了？”

    “不?！蓖瘯該u搖頭，“她是異?？刂凭值耐馇谌藛T?！?/br>
    此話一出，兔子和黏液人同時露出驚訝的表情。

    雖然以它們兩個的五官, 就算有表情也很難看出來。

    “異?？刂凭帜侨喝?，能允許異常在他們眼皮底下晃悠，還讓它跟他們一起共事？”

    它們感到匪夷所思。

    一號若有所思：“應該是有特殊的偽裝吧?！?/br>
    童曉低垂著眼，恢復安靜，亞麻色卷發在燈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光澤。

    她也對那個成長體有點興趣。但山羊并不希望她干預過多，所以她并沒有擅自調查。

    她和山羊都不喜歡插手別人的事。

    但如果一號讓她去調查, 她倒是不介意。

    畢竟她也想看看那個小家伙成長得怎么樣了。

    “一號，你想找出這只成長體嗎？”兔子自告奮勇, “我可以去找看看，反正我眼線多……”

    “不急?！币惶柌痪o不慢地說，“等山羊回來再說吧?！?/br>
    他話音剛落，那個長著蛇鱗的男人便站了起來。

    “結束了嗎？”他意興闌珊地說, “我要回去睡覺了?！?/br>
    兔子揮揮手：“趕緊走, 別在這里破壞氣氛?！?/br>
    男人瞥了它一眼。

    兔子將兩條腿搭在桌上, 朝他吐了下舌頭。

    男人收回視線, 轉身離開。

    15區。

    書房門被推開，白夜、喬越西和俞浮圍著山羊人的尸體, 年年抱著小貓站在門外，探頭探腦地朝里面看。

    俞浮還是用魚尾撐著身軀，站得無比平穩。

    他一看到山羊人，銀色豎瞳收縮了一下，接著伸出利爪，瞬間便將山羊人的眼珠挖了出來。

    喬越西：“……”

    太兇殘了，不愧是鯊魚，連尸體都不放過。

    “行了，別搞得太過分?！庇衾沓雎曋浦?，“這是木地板，血滲下去不好清理?！?/br>
    眼見俞浮的殺意如此濃重，白夜隱隱有了一個猜測。

    “難道這就是那個約定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