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鏡頭看著低聲交談的兩人，程天回憶起林雨盼剛回來的那天，她告訴他告白的計畫。

    她打算用一幅幅關于他的素描畫訴說情意，也提前知會了魏廷恩，請他幫忙偷拍些鄭宇翔工作時的照片，會再陸續通知阮靖庭他們。

    「到時候，能麻煩你幫我們拍照嗎？我之后想做成紀錄片?！?/br>
    「……嗯?！钩烫鞗]有看她，敲打鍵盤的手沒停下。

    林雨盼走到他身旁，頭一次看不懂他的情緒。

    不，也許她從沒真正看懂他。

    「程天，你可以拒絕的?！?/br>
    他轉過頭，看到她臉上的疲態，內心不由涌現出一股酸楚。

    他想，他還需要一點時間去適應這種感覺，直到時間讓自己真正放下的那一刻為止。

    「你沒有做錯過任何事，但我真的沒辦法愛你，除了鄭宇翔，我再也不會愛上其他人了?！沽钟昱味⒅哪?，試圖讀取他的情緒。

    「你想多了?！顾职炎⒁饬σ苹仉娔X上?！肝艺f過會祝福，就不會死纏爛打?！?/br>
    早已知曉的結局，再怎么不甘，又能如何？他能做的，也只有接受。

    再糾結下去，就不像他了。

    林雨盼看著突然變得陌生的程天，突然一拳揍在他的肩上。

    「我還沒說你呢，你到底都跟我爸說了什么？」

    「……什么？」程天揉著被打的地方，一臉莫名其妙。

    「我爸跟我說了，你隨時都在匯報著我的一舉一動?！沽钟昱尾[起雙眼?！笍膶嵳衼?，你到底說了什么？」

    說著，她揮了揮拳頭，像是他如果給不出滿意的答案，就會再補一拳。

    「我只是和他說，你找到以前喜歡的對象了?！箍吹剿徍蜌夥盏哪?，程天的語氣也放松了不少。

    突然覺得，她和鄭宇翔真有那么幾分相像。

    「你和他說這個干嘛？」

    「你總是不說一聲就到處亂跑，我總要讓他知道你是否安全?！?/br>
    「……」還真無法反駁。

    很多人都覺得，程天的人脈是靠林雨盼的幫助，但他其實是個好相處的人，只是表情冷了點，話少了點，論工作能力，他可是一等一的好，也因此結識了不少朋友。

    在她到處旅游學習技巧的那些日子里，只有他會時刻與她保持聯系，和林雨盼的父親也是在那段時期變熟的。

    他用自己的方式，維系著林雨盼和父親之間的感情。

    「我爸到現在都還想撮合我們?！沽钟昱纹财沧?。

    「也不是只有他?！钩烫觳辉谝獾匦α诵?。

    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會在一起，他也曾這么希望過，只有她從始至終都明白，這是不可能的。

    人們偶爾會抬頭看看天空，那是一片能令人心安的藍，卻不是每個人都想到達的地方，但無論如何，那都是片無條件守候著人們的藍天。

    「這次回去，我見了好多人，突然有點懷念當初在那上學的日子?！沽钟昱畏潘烧Z氣，想起初見程天的那天?！府敵跷疫€覺得你是個怪人，沒想到會變得這么依賴你?！?/br>
    「嗯?！?/br>
    「程天?！?/br>
    「嗯？」

    「我一直沒能和你道謝，謝謝你陪我走過那么多日子?！?/br>
    「這句話，好像是要分開的情侶才會說的?！?/br>
    「是有點像喔?！顾α诵?。

    有些話，實在不知該如何組織成語言，但他們都懂，這樣就足夠了。

    「總之，到時候就麻煩你了，詳細的規劃我會再和你說?！?/br>
    拿出程天最喜歡的那間店買的布朗尼放到桌上，她轉身準備回到工作間，打算趕趕這些日子積壓著沒處理的案子。

    「雨盼?！?/br>
    這次，雙方都沒回頭，背對著彼此。

    「我曾經，哪怕只有一瞬間，是你的選擇嗎？」

    曾擁抱在懷中的身軀，那迷濛的眼中，有過他的存在嗎？

    「我只知道，你會是我最好的朋友?！?/br>
    註定會辜負的朋友。

    程天沒有回話，林雨盼也沒有等待，關上了門。

    程瑜注意到程天微妙的表情，看著手中空掉的籃子，終究忍住了沒去找他，留給他獨自消化的空間。

    當林雨盼來找她時，她真的很想把自家哥哥做的蠢事說出來，又覺得這些話不應該由她來說。

    她漸漸明白了，程天有自己消化情緒的方式，雖然她無法理解，反正她和他從以前就是勢不兩立的關係，經常吵架，但程天那些沒說出口的關心，她也不是沒發現。

    或許，一直以來都是她太過任性了，，才會導致他現在的個性。

    程瑜抬頭望著云層厚重的天空，似乎下一秒就會落下傾盆大雨。

    林雨盼的姿勢和她一樣，像是在等待著什么。

    「你們在看什么??？」阮靖庭跟著抬頭。

    「在看雨?！灌嵱钕杈o緊握著林雨盼的手，他突然明白為什么她會選擇在這天告白。

    最近的天氣預報都在說這陣子會有大雨降臨。

    是改變兩人關係的一場雨。

    「哪里有雨？」阮靖庭看著灰濛濛的天空，突然轟隆一聲巨響，彷彿在回應她的疑問。

    她不經抖了一下。

    「看來這會是場大雨?！刮和⒍餍崃诵峥諝庵械臍馕??！冈撘苿拥降昀锪?，接下來還有一場慶功宴?！?/br>
    「??？所以包場的那個人就是雨盼嗎？」鄭宇翔這才后知后覺地發現到這件事。

    他還一直覺得奇怪，明明說有人包場，卻又說不用那么早去店里。

    「你發現的太慢啦?！沽钟钪星那淖叩剿麄兩磉?。

    砰！

    他拉開藏著的最后一個小拉炮，滿足地看到阮靖庭被驚嚇到的表情。

    「林宇中！」

    看到他們相互追逐的身影，林雨盼和鄭宇翔想起當初他也常常故意惹她生氣的事，同時笑了出來。

    一滴、兩滴、三滴……一直躲著不肯出現的雨滴，迅速落下。

    來不及躲起的幾個人瞬間被淋濕，特別是跑到遠處的阮靖庭和林宇中，只能藉著樹蔭躲避，阮靖庭嘴上抱怨著，邊躲進林宇中撐著外套搭起的小空間。

    林雨盼和鄭宇翔站在司令臺上，看著不停落下的雨水，牽著的手又握緊了幾分。

    畫有鄭宇翔的圖紙被淋濕，逐漸暈開成黑色的圓點，像是一朵朵盛開的繁花。

    「鄭宇翔，下雨了?！?/br>
    「嗯?！?/br>
    她看著天空，他看著她。

    「這次太陽沒出來?！顾行┻z憾地說。

    黑壓壓的天空，太過沉悶了。

    「沒關係，我陪你淋雨?！?/br>
    「小心又發燒?！顾琢怂谎?，突然笑出聲?！府敵跄菆鲇昕墒亲屛野l燒了兩天，你卻一點事也沒有，現在剛好反了過來，看來你真的有年紀了?！?/br>
    鄭宇翔也只能無奈?！高@哪能怪我？當初不僅年輕，還是運動健將呢?！?/br>
    「你之前不是說，膝蓋一到變天的時候就會痛嗎？現在會不舒服嗎？」

    他搖搖頭?！改阍谏磉叞?，不會痛的?！?/br>
    他微微彎下頭，林雨盼伸出手，拍拍他的腦袋瓜。

    「這陣子，辛苦你了?！?/br>
    「嗯?！?/br>
    看著相處自然的兩人，魏廷恩撥撥頭上的雨珠，欣慰地笑著。

    夏宇中盯著魏廷恩的側影，默默在心里下了個決定。

    天空中，彷彿看到荷米斯拉著邱比特來看戲，說著這兩個人總算是在一起了，真好。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