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你走錯片場了! 第77節
幾個研究員圍攏過來,打開無影燈和各種醫療器械,拉上透明的隔離布,設置出一個暫時性的手術區。又有幾人跑過來,送上手術服,做好手術區的消殺工作。 大家各自忙碌,井然有序。 邱諾什么都不懂,所以沒有擠進去,只是站在外面看熱鬧。反正透明的隔離簾非常薄,里面說什么都能聽清。 藥劑、儀器、工具,全都準備好了,大家抬起頭看懸掛在墻壁上的巨大時鐘。 “糟糕~”一句驚呼響起。雖說是驚呼,但語氣很平,像片場里累死累活只為混口飯吃的群演。 “……”邱諾低頭抹臉。沒想到乖寶的演技比他還差! 大家紛紛看向發出聲音的人。 衛安歌慢吞吞地轉頭,直勾勾地看著科學家,說道:“我沒配麻醉劑~老板你自己來吧~我也不清楚人魚的劑量~” 衛安歌從未拿人魚做過實驗,這個說法沒人懷疑。 “好,我自己配?!笨茖W家走到放滿藥劑的小推車前,挨個兒拿起藥瓶,用滴管吸取合適的劑量。 淡黃色的強效麻醉藥慢慢成型,放到最后一味化學試劑時,科學家捏著滴管的指尖忽然頓住。 衛安歌仰著小臉看他,右眼直愣,左眼眨巴,嘴唇抿了又抿。 科學家回視過去,笑著開口:“忘了問,你眼睛怎么了?” 衛安歌急促的呼吸被打斷,摸摸眼尾,慢吞吞地說道:“眼睛疼~” “眼睛疼就去休息,不用硬撐?!笨茖W家柔聲規勸,儼然是個關心下屬的好老板。 一想到人魚馬上就要來了,衛安歌哪里肯走。他握緊拳頭,死犟在原地。 “去吧,這里不需要你幫忙,身體最重要,尤其是做科研的,一定要保護好眼睛?!笨茖W家依舊舉著滴管,始終沒擠出最后一滴藥水。 衛安歌嘴巴微嘟,眸光亂顫,心里貓爪一般難受。他現在只想做兩件事。一件事是撲上去,幫科學家把藥水擠出來,一件事是焊死在原地,等著人魚躺上餐——啊不,躺上手術臺。 偏偏科學家還在催他,“去休息吧,我不會記你早退?!?/br> 實驗室的門被刷開,幾個牛高馬大的研究員推著一個蒙著黑布的水箱匆匆走進來。 晚餐上桌了! 衛安歌一會兒看看門口,一會兒看看科學家,差點急得團團轉。 “你知道~”電光火石之間,他悟了! 這個人在耍自己! “我知道什么?”科學家唇角上揚,語帶戲謔。 衛安歌惡狠狠地瞪他一眼,轉身走出手術區。 “衛安歌你去哪兒?”邱諾揚聲詢問。 科學家放下滴管,輕輕嘆息。只要他滴入最后一種化學試劑,試管里的麻醉劑就會轉化為毒藥,進而揮發成霧氣,殺死手術區內的所有人。 小東西真是心狠手辣! “衛安歌,你怎么不動手術了?”邱諾追上去詢問。 “我幫忙抬魚~”衛安歌脫掉手術服和手套,大步走到水箱邊,掀開黑布。一條雌性人魚蜷縮在里面,眼睛爬滿血絲,皮膚蒼白如紙,紫色魚尾長達兩米,鱗片斑駁脫落,雙手反絞在身后,用鋼絲繩牢牢捆住。 “魚~~”衛安歌嘴巴一張就有晶瑩的口水流下來。 邱諾連忙掏出一張紙巾,撲上去捂住他的嘴,“大哥,你剛才吃飯忘了擦嘴,我幫你擦一下!” 衛安歌咬住餐巾紙,隱晦地瞪了小弟一眼。 說話間,幾個研究員已熟練地排出水箱里的水,把劇烈掙扎的人魚搬上推車,綁好束帶。 衛安歌擠進去假裝幫忙,實則揪下一塊鱗片。 人魚痛得尖叫,嘴巴竭力張開,卻沒發出任何聲音。邱諾彎腰細看,心中不由驚駭。這條魚的舌頭在不久之前被拔掉了,舌根血淋漓地亂顫,像被斬成兩截的水蛭。 這是在防止她唱歌嗎? 邱諾連忙后退,順手拉了衛安歌一把。 幾名研究員做好消殺,快速把人魚推進手術區。 衛安歌低下頭,悄悄把鱗片塞進嘴里,卻忽然悶哼一聲。 “怎么了?”邱諾擔心地問。 “色~頭~痛~”衛安歌吐出鱗片,伸出舌頭,含糊又委屈地說道。 “你舌頭被鱗片劃傷了!你現在用的是人類的身體,不能吃這玩意兒。乖,咱們把鱗片藏好,帶回宿舍用本體吃。本體才能嘗出美味?!鼻裰Z連忙安慰。 衛安歌覺得有道理,只好把鱗片塞進口袋。 兩人走上前,隔著薄薄的透明簾布,旁觀里面的手術。這是一場活體解剖,場面之血腥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衛安歌忍不住在想:如果自己暴露了本體,被科學家抓住,會不會也落到這個下場? 所以老大的告誡是絕對正確的。誰發現了他,誰就要被滅口! 衛安歌左眼一瞪,兇光畢露。 邱諾有分尸的經驗,沒有當場嘔吐,也沒有露出異樣,只是臉色有些蒼白。他轉頭看看自家乖寶,卻見衛安歌一直在舔唇,口水流個不停,左眼亮晶晶,右眼直愣愣。 科學家抽空瞥他一眼,被口罩蒙住的臉似乎在笑,桃花眼彎成好看的形狀。 衛安歌下巴一抬,露出鼻孔,“殺了你~” 他的口型很容易看懂,科學家微彎的桃花眼笑意更濃。 遭受到挑釁,衛安歌冷冷地瞥了科學家一眼,轉身走向配藥間。邱諾想跟過去,被他無情推開。 一個小時后,手術完成。 科學家把切開的腹腔合攏在一起,沒有縫針,血淋漓的傷口自動痊愈,速度很快。被切開的魚尾完好如初,斑禿的鱗片盡數脫落,長出全新的一層。 新鱗片是淺紫色,十分柔軟,散發出珍珠般的瑩潤光澤,在無影燈的照耀下美輪美奐。 科學家脫掉手術服和手套,走出隔離區,嘆息道:“只有在死亡真正來臨的時候,人魚的自愈能力才會被激發,這種特性很像鳳凰涅槃?!?/br> “世界上真的有鳳凰嗎?”邱諾迎上去問。 “我沒見過?!?/br> “你也沒見過?”邱諾很意外。 “鳳凰是美好的東西。在這個世界,所有美好都已經被摧毀,我們只能看見最丑陋,最恐怖的妖魔?!笨茖W家用平淡的語氣說著絕望的話。 邱諾久久無言。他還以為副本里總會有奇遇,像遭逢一個個神話故事,會有冒險的刺激和驚喜。是他太天真了。 “衛安歌呢?”科學家掃視全場。 “他去廁所了?!鼻裰Z回過神來。 “這次他配了什么藥?”科學家緩緩走向自己的辦公桌。 “他沒配藥,他說他只是太累了,想找個安靜的地方休息一會兒?!鼻裰Z連忙解釋。 恰在此時,衛安歌回來了。他一邊走一邊甩著手上的水珠,左眼偷偷摸摸瞟過來,右眼盯著手術室。透明簾布內,幾個研究員正把昏迷不醒的人魚搬進水箱。 “魚~~”衛安歌一下就激動了。 邱諾連忙看向科學家,小聲說道:“老板,之前我們說好的……” “我讓他們把這條魚養在實驗室,以便于我每天觀察。等外人走了我們再說?!笨茖W家拉開椅子坐下,目光隨意地掃了掃桌上的物品,然后便勾起唇角。 他慢吞吞地伸出手,用十分刻意的優雅姿態端起咖啡杯,淺淺啜飲一口。 衛安歌的左眼閃出灼灼亮光。 成了~ 他握著拳頭走到自己工位,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坐下,右眼盯著電腦屏幕上的時間,左眼賊溜溜地瞟向科學家。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等了大約十分鐘,科學家還在cao作電腦,一點反應都沒有。衛安歌不敢置信,衛安歌開始薅自己頭發,衛安歌轉過身光明正大地注視科學家。 科學家仿佛背后長了眼睛,回過頭與他憤恨的小眼神對上,末了囅然一笑,端的是寫意風流,貴氣天成。 衛安歌兩只眼睛都瞪圓了。 科學家推開椅子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衛安歌跟前,彎腰,從他辦公桌下拿出一個垃圾桶,笑著低語:“忘了告訴你,我有潔癖,習慣戴隱形手套?!?/br> 他緩緩剝離雙手的皮膚,原來那是一雙薄如蟬翼的手套,戴上去既看不見也摸不出,旁人根本無從發現。 衛安歌目瞪口呆地看著這雙手套。 科學家把手套扔進垃圾桶,一只手搭在辦公桌上,另一只手扶著椅子靠背,把衛安歌環在懷中,勁腰壓低,薄唇湊近,在對方耳邊戲謔輕笑:“浪費了你的心意,我很抱歉?!?/br> 衛安歌張張嘴,氣到飆淚。 “為什么會發現~” 科學家抹掉他眼角的淚,笑得更加愉悅:“因為我還有強迫癥,咖啡杯固定擺放在同一個位置。你給我下毒的時候把杯子挪動了幾毫米,這是一個破綻。我沒有喝咖啡,只是做做樣子,涂在杯子上的毒液也滲透不了我的手套?!?/br> 衛安歌胸脯劇烈起伏,臉頰漲得通紅,快要氣暈過去。 “艸你大爺~~”憋了很久,他吐出一句國粹。 科學家挑挑眉,表情有些玩味。 “你現在的聲音沒有之前好聽。等你變回去了再罵一次給我聽聽,嗯?”他低沉地笑起來。 衛安歌:“……”他一只小怪物竟然被一個人類給整無語了! 三次動手三次失??!為什么?他獵殺的本領就這么差勁?衛安歌慢慢抬起雙手,痛苦不堪地薅著自己的頭毛。此時此刻,他對自己的能力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在極度的不甘之下,他慢慢吐出一個字,“我~” 你怎么?科學家翹起唇角,耐心等待。 “我通天巨怪~” 科學家閉了閉眼,強行按捺。這個外號實實在在戳中了他的笑xue。 衛安歌還在報著自己的名號:“我黑暗霸主~深淵王子~森之惡魔~” 科學家深深埋頭,瘋狂回憶著自己曾經歷過的最最痛苦的事。 衛安歌以為他被自己震懾到,終于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信誓旦旦地說道:“我怪物之王,總有一天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