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臣 第25節
歐陽慎道:“臣令工部商太常寺修繕?” 謝翊道:“齋宮不大,用不了多少銀子,關鍵是須得誠,簡束身心,不可懈慢?!?/br> 歐陽慎覺得皇上的心思越發難猜了:“臣命工部安排誠敬官員主持修建?” 謝翊道:“朝中人手太少,命吏部在勛貴中挑一挑,擇些人選來?!?/br> 歐陽慎試探道:“祭祀亦為宗廟大事,或從宗室子中挑幾個可堪用的?” 謝翊搖頭:“宗室子還得好生讀書,須挑選那些承爵后尚未當差,壯年卻不能為國分憂,白白享用國祿的勛貴?!?/br> 歐陽慎又聽到了皇帝這熟悉的論調,大為頭痛,要知道皇上歷年來都如此,日日嫌棄食君之祿的勛貴官員太多,須得裁撤刪減,最是看不得人閑著白吃飯的,只得應道:“是?!?/br> 好容易議事議程結束,歐陽慎走出來時,已覺得疲憊不堪,每天面君,都覺得帝心深不可測,一眼看到蘇槐正站在廊下伺候,心中一動,連忙上前塞了銀子給蘇槐笑道:“蘇公公,陛下讓尋主持修齋宮的勛貴,不知公公可有見教?” 蘇槐笑道:“相爺客氣了,前些日子我看順親王世子陪侍皇上下棋,皇上心甚悅,說笑間翡世子說似乎是靖國公府上兩位公子,一位剛剛會試考中,預備殿試,一位入了太學,極聰明好學。有子如此,想必靖國公本人也是個勤勉能干的,聞說似乎身上并無差使?!?/br> 歐陽慎忙笑道:“有勞公公指點?!?/br> 卻見一個小內侍跑著來:“蘇爺爺,御醫高供奉到了?!?/br> 蘇槐忙笑著對歐陽慎鞠躬,親自迎了出去。 歐陽慎想著聞說過年的時候陛下病了一場,也不知如何了,心下微微憂慮,也只能退了出去?;亓斯傺?,卻先找了屬官來問這靖國公許安林如何,得到的結論卻很意外:“貪歡好色,驕奢yin逸,學問荒疏,十分不堪?” 屬官笑道:“是,不知大人如何想到要用他?此人乃是先靖國公的胞弟,靖國公因故忽然沒了,這才讓他承了爵,又娶了個商戶人家的女兒做妻子,聽說一直吃軟飯來著,倒是花錢如流水?!?/br> 歐陽慎卻忽然想起來了:“等等,前陣子禮部給了靖國公府夫人一個誥命吧?” 屬官道:“是有這事,聞說是靖國公府那夫人的嫡子給工部捐了十萬兩銀子,朝廷才嘉賞的?!?/br> 歐陽慎沉思了一會兒:“靖國公兩個兒子?聽說是一個會試中了,一個入了太學?!?/br> 屬官道:“應該是三個,小的尚未長成,長子二十歲,今年會試五十三名,次子蔭了監生,前些日子入了太學?!?/br> 歐陽慎道:“如何是次子蔭監?” 屬官道:“次子才是嫡子,長子卻是庶子?!?/br> 歐陽慎道:“庶子科舉出身,年輕有才,嫡子又在太學學識優秀,如此說來,這位靖國公夫人,果然賢德,教子有方,當得起一品誥命?!?/br> 屬官倒不好再說聽說那嫡子也和乃父一般聲名狼藉,入了太學恐怕是走了什么狗屎運,但除了捐款為母砸誥命一事,倒也無什么劣跡。只一笑:“但靖國公本人只能說是少有的福氣之人了,如今連相爺也打聽他,是有什么好差使呢?只恐這人荒疏放縱,倒誤了差使了。小的倒覺得不若推薦幾個宗室子,他們也感激相爺?!?/br> 歐陽慎呵呵一笑:“你還年輕可不知道,這福氣運氣,可比才學勤勉不知要重要多少呢。靖國公這福氣,顯然是妻賢子孝啊?!彼麤]有繼續說下去,心知這恐怕卻是皇上想要用靖國公的兒子了,又嫌這靖國公太不成樣子,怕壞事了。 他慢悠悠道:“就北郊齋宮,年久失修了,我看就讓靖國公領了這差使吧,擬個折子來?!?/br> 皇上都說了,齋宮事關宗廟祭天大事,須得誠敬謹慎之人主持修繕,那自然是要住到北郊去,督促主持,一入齋宮,那就得禁絕酒色,清心寡欲,靜心齋戒,不食葷辛。至于修繕嘛,也不太急,慢慢修著去,國庫緊張,土木石材這就未必一時能到位,勞役如今都要緊著修城墻,那齋宮修個三年五年也很正常嘛。 文心殿。 蘇槐帶著御醫進來為謝翊把脈了半日,御醫擦了擦汗低聲道:“陛下飲食如何?夜間睡眠如何?” 謝翊道:“今日略進了些rou食,胃口一般,口舌苦澀,夜間還是有些神氣不安,魂夢紛亂,神若遠離。仍是畏寒多汗,四肢冰冷,十分困乏疲憊?!?/br> 御醫低頭道:“陛下這是心血過虧,勞乏過甚,肝氣不舒,肝血難繼??质谴饲安「闯?,還需慢慢調養,放寬心懷,不過今日看脈象,陛下心情舒暢,似乎好了許多,繼續如此徐徐調養,少勞心,放寬心懷,愉悅身心,臣再開些調養的藥,但因陛下胃口不好,少服藥,多以膳食補之才好?!?/br> 謝翊微微點了點頭,御醫行了禮推下去了,謝翊坐了一會兒,難得地笑了笑,愉悅身心嗎?自己確實忽然發現了除了日復一日批奏折理國事外,還有了點別的事情能夠讓他放松著。 只是做一下某人的九哥,吃點家常飯菜,說些閑話,偷得浮生半日閑,確實不錯。 窗外磬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這是到了下一個行程,今日卻是要去翰林院聽講經筵,他起了身出去,心中卻想著,那小少年如何還沒有交功課來。 === 許莼卻是忙得很,病愈后回了太學上課,沈夢楨顯然很看不得他閑,單獨給他安排了好些經義背誦、時務策論的任務,他一時忙得不可開交。 回到國公府又聽說靖國公竟然忽然得了個修建北郊齋宮的差使,先去了太常寺領了差使,又從工部領了對牌,回到府中說了,國公府上下頗為振奮,派了得力家人先去打點了一番上下,許安林先是去了一次齋宮看了看,回來有些面如土色,畢竟這修繕期間,只要進出齋宮,就必得齋戒,這可要了他老命。 回來便和太夫人訴苦:“原來是樁苦差事,怪道落到我這閑人頭上?!?/br> 太夫人自然是耳提面命申斥了他一遍:“這可是正經差使,從前這齋宮一應事,那都是宗室司、太常寺的差使,竟然如今能派到你這里,可見如今傳聞皇上要整飭宗室勛貴是真的了?!?/br> “你承爵以來從未辦差,如今好容易辦上一件,自然要誠心辦好,來日自有你的好處,切切不可懈怠甚至心懷僥幸去那風月之地,小心被御史參上一本,一不小心便要奪爵!” 許安林抱怨道:“哪里就到奪爵的地步?!?/br> 太夫人道:“你懂什么,早有風聲,皇上對宗室、勛貴耗費國帑不滿已久,早就命了禮部,不許再輕授爵位,已授了爵位的,也不許世襲罔替,須要降等襲之,便是宗親,也要如此。你當御史們閑著無事日日參勛貴宗室做什么?自然是迎上所好。你久不當差,若是辦差辦不好,可不正給人添了話柄?” 說完又安排了幾個國公府能干的老仆跟著許安林過去,必定不許國公爺在外邊胡搞,省得被御史參了去。 許安林無法,只能老實齋戒,日日去北郊齋宮,后來又嫌來回麻煩,索性再附近別業住下。 這下國公府上下瞬間省下好大一筆花用,府里也清凈許多。 作者有話說: 注:有讀者問盛夫人的名字。在做大綱人設里頭是起了的名字的,叫盛珊瑚,舅父叫盛同嶼,外祖父叫盛敬樞,三個表哥分別叫盛長洲、盛長云、盛長天?! ≈詻]有在文里頭直接寫她名字,只以盛夫人、盛氏代稱,一是男主為盛珊瑚的兒子,從古代習俗來說,兒女不會直呼自己母親的名字,哪怕是心理活動。比如《紅樓夢》里的賈母、邢夫人、王夫人、薛夫人等女性長輩。外人也不會擅問女子的姓名,因為良家女子閨名為隱私,只有丈夫能“問名”,便是貴為太后、皇后,史書上留下名字如武則天、呂雉的也寥寥可數,大多以封號、排行、乳名流傳記載?! 《菑谋硎鍪址▉碚f,上來就寫太多名字會讓讀者搞暈,前面許家那一串名字,不少讀者就已經表示記不住了。其實我起名的時候為了防止自己都記不住,已用了些小技巧,比如大姐性格張狂,用葵,大哥性格清高,用“孤”的諧音,主角性格純粹,所以用“純”的諧音……剩下的大家可以自己以此類推……其他大部分人物在劇情中不重要的,就都是x夫人,x太公,x太后了,方便大家理解,等劇情慢慢推開,后面會把主要人物在合適的場景介紹姓名的,盛夫人的閨名也會在合適的情節披露?! ∑鋵?,我經常寫錯名字,哪怕開文前專門做一章人設大綱,老讀者們應該都發現了……人物姓名和年齡,是我的死xue,記不住,根本記不住。 第38章 恩榮 如此忙忙碌碌, 轉眼便到了殿試之時,整整殿試了一日,到了晚上許菰才回來, 面上有頹色。待到打聽才知得了二甲四十三名, 險些落入三甲。 太夫人和白夫人都有些納悶:“是殿試題目出偏了嗎?出的什么題?” 許菰搖頭, 茫然道:“經義是‘子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br> 白夫人詫異:“這也不難???以取之有道論之, 君子謀道不謀食?!?/br> 許菰道:“是,我以‘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論之, 出來也與先生對過, 但聽說三鼎甲分別以‘國富則民貴’、‘富者非財也, 貴者非寶也’、‘君之富, 藏于民者也’等論之?!?/br> 太夫人忙問:“狀元榜眼探花都是誰?” 許菰道:“狀元賀知秋,京城人氏,出身貧寒;榜眼江南名士張文貞;探花范牧村?!?/br> 太夫人聽到范牧村驚道:“范家竟然還能起復?!?/br> 白夫人道:“雖說都知道范家被皇上惡了, 太后娘娘去了皇廟清修,但到底沒撕破臉,那范牧村年少文名極盛的, 攝政王薨了后,他聽說出去游學了, 猜測是避禍。后來范國舅也病死了,他回來守喪在家, 也一直閉門不出, 探花, 尚且屈了他了?!?/br> 太夫人嘆息道:“能有一個已是極好了。菰哥兒也不必氣餒, 得中已好許多了。 白夫人卻問道:“詩文和策論呢?” 許菰道:“詩文是以‘天子宅中, 以臨四?!庾髟娀蛸x;史論是論張騫出使西域;策問是‘漢唐以來稅制,以今日情勢證之?!?/br> 白夫人和太夫人對視了下,太夫人喃喃道:“這是要開海路,與蠻夷通商,改稅制嗎?” 白夫人道:“今上勵精圖治,雄心壯志,恐目光不僅限于國中?!?/br> 太夫人憂心道:“圣人不言而百姓親萬邦寧,莫若垂拱而治?!?/br> 白夫人連忙轉移話題道:“不管如何,得中了就好,如今且先安排打點下瓊林宴。只是拿不到一甲,翰林院要留就須得早日打點起來了,便是不能入翰林院,也當謀個京官?!?/br> 太夫人卻被提醒了,知道這時候得用上白家的關系了,這甜頭就得給上,便也道:“此事應當,瓊林宴是大事,老二媳婦安排好,此外,過繼之事,也當辦起來了,明日我請族長過來做主,早日將這事辦了,如此菰哥兒入了官場,也好看相?!?/br> 沒想到許菰卻忽然下跪道:“稟祖母,我已想好了,此次名次也不好,還是離京外放,謀一任實官,在地方好好任上兩任,再謀進京。如今朝廷顯然也是重視經世務實之官,我習經文多年,此次殿試才知,徒然高談虛論,不涉世務,紙上談兵,實于稼穡不知,于國計不解,更是不知天下之大,四海之物產,番夷之經濟。還當先治好一縣一州,方知民間疾苦?!?/br> 太夫人喝道:“你懂什么?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庶吉士乃是儲相,你不在君前伺候,哪個知道你的才華?” 白夫人道:“菰哥兒,你年輕不知道,多的是外放后就再也回不來的,去作縣官、縣丞,哪有如此好做!你以為是父母官嗎?其實是芝麻官,什么都管……” 許莼聽著她們議論早就枯燥困得打呵欠,此時看許菰忽然神來一筆,睜大了眼睛,好奇看著許菰,許菰只是沉默不發一言。 而一旁的靖國公則也早就打著呵欠,他白日在齋宮主持修建,苦不堪言,今日殿試才專門回了來,吃奶以來就沒受過這樣的苦,早就累得打盹。 而一旁的盛夫人也一副于己無關的樣子,只是時不時看看許莼,看他面容紅潤,神采并無頹然之色,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也只覺得欣慰,并不在意許菰如何,在她心目中,這個庶子本就可有可無,自己只盡了主母的職責,如今去哪里都可以。 結果太夫人和白夫人勸說了半日,許菰才磕了個頭道:“殿試前,和同年去拜座師時,我已與座師張如圭大學士說了,要謀外放,座師已應了,還夸我辦事踏實?!?/br> 太夫人和白夫人氣結,最后盛夫人出來打了個圓場:“菰哥兒今日殿試忙了一日,想必辛苦極了,還是先回去歇著。日后再細細思量打算好了?!边@才不歡而散了。 但許莼十分幸災樂禍,回來便當成一件奇事,寫與九哥: “平日只以為他讀死書,自以為是,沒想到考次科考回來,便幡然悔悟良心發作,要作地方父母官,要知社稷之艱了??芍私倘?,教不會,事教人,一次會?!磉€有我阿爹,朝廷一個差使,就把他治得死死的,俗話說,人有良心,狗不吃屎,這朝廷的名利,原來才是能催發人的良心??!” 謝翊收到信看到這大白話,忍俊不禁,放了信,拿著筆待要批奏折,一眼看到社稷之艱的奏稱,立刻又聯想到許莼的‘人有良心狗不吃屎’來,笑得手抖,索性放了筆笑著轉頭問蘇槐:“瓊林宴定哪一日了?” 蘇槐看著道:“就明日呢,絕好日子?!眳s是心花怒放,還是小公爺這信有辦法,每次皇上看了就龍顏大悅的。 謝翊笑道:“朕倒是要看看靖國公府上的俊杰了,傳旨,命謝翡明日陪宴?!?/br> 蘇槐連忙應了。 第二日一大早,果然春風日暖,御花園內桃李正芳,嫩白妖紅,爛漫如云。御花園內花若鮮染,草若茸織,蝶舞鶯囀,春光甚好。內廷梨園承值,奏著清樂婉轉,吹彈得十分幽雅。 宴上煌煌簪紱,燦若金星,盡皆是金章紫誥,翰林俊才,紫紅袍服映如云霞。除去今科考中的進士,朝中三品以上文臣,翰林各部學士、侍講、監試御史等都參加了宴會。 謝翊到御花園的時候,謝翡陪著亦步亦趨,謝翊與他低聲說話,他今日一身緋羅盤領窄袖吉服,彩繡金龍,軒然霞舉,神光爽邁,謝翡全然不敢直視。 三鼎甲帶著本科進士都拜見皇上,謝翊和顏悅色,替三鼎甲都簪了金花,勉勵了一番,又命眾進士作詩。這也是慣例了,所有進士本就是滿腹才華,自然都是一揮而就,呈上御覽來。 謝翊便先拿了狀元賀知秋的詩來看了,再次看到那字,他微微一笑,問賀知秋:“‘此身愿在稻粱圖,半世修得桃花源’,狀元郎雖然這詩寫得尋常,但倒是志向遠大。朕記得,你策論答得極好的,字字峻峭,句句鐵硬?!?/br> 得此品評,賀知秋不驕不躁,出席沉穩下拜道:“臣雖才質凡陋,愿殫竭愚忱,為國為民,九死無悔?!?/br> 謝翊含笑,心道這賀知秋倒是能屈能伸,寫南風本子時明明辭藻斐然,顯然詩賦上是下過苦功的,偏偏故意這瓊林宴上在詩文上藏拙,只以這大白話來表志向。必是看出了自己不好詩文矯飾,只重實干。不得不說,是個聰明人,在朝廷想來是能如魚得水,用好了倒也是治世之才。 他將詩放了回去,翻了翻,看了榜眼張文貞的詩,卻竟然短短時間內寫了百字賦,駢四驪六,十分華美,他不由贊嘆道:“果然好文章,字也極好,可堪傳世?!眰髋c一旁的謝翡看,謝翡果然也叫好,反復品讀,又于宴上傳遞觀看。 張文貞出身江南世家,雅好古道,自恃才高,沒拿到狀元之位原本十分不忿,但此刻不由面上有光。 皇上點評狀元的詩道寫得尋常,卻大加贊賞自己的詩賦,這果然是圣明燭照!他連忙伏倒在地,叩謝圣恩,又說了一番頌圣效死的話。 謝翊少不得也溫言勉勵了一番。卻又撿了探花范牧村的詩來看,慢慢念道:“紅塵紫陌入東風,桃花千樹劉郎來?!?/br> 他看了眼立于下的范牧村,笑道:“東野是要做劉郎嗎?”卻是直呼范牧村的字,范牧村為太后侄兒,自然是時常初入宮闈,又是少有才名,他自幼便與范牧村認識,如今卻君上臣下,云泥之別。 范牧村上前抬眼,一雙漆黑眼眸如清亮雪光,朗聲應對:“‘前度劉郎今重到,問玄都、千樹花存否?!菹沦砼d夜寐、孜孜求治,敢不慎勉襄事,以求稍紓陛下宵旰之憂,但憑吾主驅策,敢不粉身碎骨?!?/br> 謝翊微微一笑:“范家顯貴冠朝,門第鼎盛,一門才俊,家事清望,如今后繼有人,可喜可賀?!?/br> 范牧村面色微微變了,但仍然也低下頭叩首謝恩,他為探花,今日一身深藍圓領大袖進士袍,紗帽上簪著金花,音容閑雅,樣貌極清俊,拜下時只如玉樹當風,姿容皎皎,場中人不由都為之注目。 謝翊只淡淡將詩放到了一旁,卻去慢慢翻著詩稿,有詠春的,有頌圣的,有歌志的,他偶爾品評,又是只是遞給身旁的謝翡,謝翡便也笑著讀了品評一二。 不多時謝翊翻到了許菰的詩,拿起來讀了讀,不由微微皺眉,心道許莼說他的詩文一股老朽氣,我還以為是有偏見,如今看來,快落到三甲實在是他真實水平,倒不必朕出手。 他笑著將手里的詩遞給一旁的謝翡道:“卿看看,這就是前日卿說的,靖國公府上的公子了吧?” 謝翡拿了詩來看看到那“堯舜升平均此日,敢效涓埃報圣恩”的頌圣詩,實在太過端重老成,全無年輕人銳意奮發之意氣,不由也微微有些皺眉,他對許菰原本也只是數面之交,對許莼印象才好些,但此刻是在君前,只是笑道:“正是靖國公長公子許菰?!?/br> 下邊許菰原本敬陪末座,只求不過不失,此刻慌忙起身出席下拜行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