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臣 第12節
許莼道:“我娘每日理那樣多大帳,我那些許小生意,哪好驚動她呢,更不敢奪了母親得用的人,到時候心不甘情不愿的到了我那里,也不好,還是jiejie私下看看哪個好使喚的,悄悄告訴我才好?!?/br> 青錢道:“人倒是有幾個,世子既有交代,待我有空問問他們口風好了?!?/br> 許莼笑道:“有勞jiejie,事成了我請jiejie看新戲?!碧ь^卻見另外個大丫鬟白璧從外邊提了提籃走進來,看到他訝異道:“不是說表少爺來了嗎?世子不去陪表少爺,在這里做什么呢?” 青錢又笑了:“又來個趕人的,夫人正和表少爺說話呢,想是有什么生意上的事要讓表少爺回去給老太爺說,世子好容易過來一次,白璧jiejie還不趕緊拿好茶來?!?/br> 許莼知道青錢這是婉轉給母親解釋私下說什么話,怕自己心里和母親有隔閡,也只笑著道:“只要是白璧jiejie泡的茶,都是好茶?!?/br> 白璧道:“什么好茶不先送去給世子挑?依我說,世子還是早點過去,我依稀聽說,今兒表少爺來,二小姐三小姐在屏風后邊看了意動,剛才周、宋兩位姨娘前后腳去了老太太那里請安,結果不曾想正碰到了,兩人只尷尬著。最后支吾著只是和老太太問好,到底宋姨娘沒忍住,問了句今日來的盛家的表少爺,可議親了沒。老太太耳背,沒聽清。兩位姨娘面薄,沒好意思繼續問了,老太太身邊的拙芙當笑話說給我聽,我一聽可就明白了,那是在打我們盛家的主意呢?!?/br> 青錢大為訝異駭然笑道:“兩位姨娘若是真想謀這個,也當來討好咱們夫人才對,如何倒是去找老夫人?老夫人成日口口聲聲嫌棄盛家是商家,平日里也只說要把二姑娘三姑娘嫁給有功名的,就算兩位姑娘看上表少爺人品,姨娘們想要錢,老夫人也再不會同意的吧?” 白璧冷笑道:“這府里只用錢的時候記得咱們太太,平日都是去老太太跟前討巧,自然是覺得老太太發話,咱們太太必是要聽從的,只想著又多一個撈錢的口子罷了,呵呵?!?/br> 青錢忽然笑起來:“怎的你也忽然太太太太叫起來了?”卻是一直使眼色,不讓白璧再指摘主子。 白璧冷笑一聲:“當初我才到夫人身邊伺候,年紀還小,看府里的奴仆回事,稱那邊白夫人叫大太太,我就想著也說我們二太太。結果被大姑娘跟前的乳嬤嬤譏諷了好一頓,說太太只有有誥命的夫人,年過三十,方才叫得,二夫人哪怕是國公夫人,一日沒得誥命,一日喊不得太太。如今少爺爭氣,給咱們太太掙了誥命,我呀,就偏要喊二太太在他們跟前,叫那起子小人氣死!” 這下連許莼都忍不住笑了:“白璧jiejie氣性好大,快坐下來喝杯茶?!?/br> 白璧瞪了他一眼:“少爺還不想想辦法,回去提醒表少爺?” 許莼道:“表哥雖然未成婚,但太公和舅父舅母必已有了打算。再則母親定然也不會同意,母親不同意的事,她們嫁不成的,母親畢竟是她們的嫡母?!?/br> 白璧道:“就怕太夫人又裝病?!?/br> 許莼道:“這些年,只要母親打定主意,祖母何曾能讓母親讓步過?我記得祖母當時說要把jiejie拿去身邊伺候,母親一口氣買了四個大丫鬟給祖母,硬是沒讓步。還有大伯娘那邊說想要安排她侄兒去咱們家榮慶堂,母親不也沒松嘴?!?/br> 白璧冷笑一聲:“少爺還不知道,當初夫人才嫁進來,老太太不許夫人拋頭露面出去外面行走,咱們夫人說得多干脆:咱們盛家為著我嫁在京里,這才陪嫁了十五家商鋪銀莊和田莊,但這些必都要我掌著,否則家里人只能派子侄過來監管。老太太若是非要扣著我在家里,那我也只好和家里說,派個侄子來接管了?!?/br> 許莼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忙問道:“后來呢?” 白璧道:“老太太自然舍不得,便說要派個得力家人去協助太太,結果去了不幾日,便貪了五百兩銀子,還私賣了主家的田莊,逃了,后來告了官府抓了回來,老太太丟了臉,便再也沒說派人去的事了?!?/br> 許莼詫異:“那可是國公府的世仆,真就這么眼皮子淺?” 白璧抿嘴一笑:“自然是夫人有法子了?!?/br> 許莼忙問具體如何辦的,白璧和青錢少不得細細和他分說,正說得熱鬧,卻見外面花mama走了進來,看到許莼滿臉帶笑:“世子過來可是夫人有什么吩咐?兩個妮子只管在這里閑磕牙,還不趕緊替世子辦差?” 許莼站著起來笑道:“mama不必責怪她們,是母親在和表哥叮囑吩咐私房話呢,我過來拿個花樣子就回去了。mama這是從哪里過來?” 花mama道:“才從前邊過來,國公爺那邊叫了我去,旁敲側擊問長洲少爺是否已議親,我只支吾著道前些年依稀聽說已在閩州議了親,確實不知道,待稟了夫人再做打算?!?/br> 白璧已笑了出來:“這是哪位姨娘恃寵去國公爺跟前嚼蛆了。我看啊,咱們這位爺,這是有了咱們夫人做搖錢樹還不夠,如今還想做盛家家主的岳父了?!?/br> 花mama臉上變色看了許莼一眼,叱白璧道:“主子也是你指摘的?” 許莼笑了聲:“mama不必怪她們,我看阿爹難保還真有這個想頭,晚點你好好勸我娘,委婉拒了便是了?!彼鹆松砟昧四前幼?,和青錢又說了幾句才離開了。 花mama連忙送了他出去,看著一個小丫鬟跟著走了,回來沉下臉來對白璧道:“早和你們交代過,不許在小世子跟前說國公爺的不是,你們一個個凈做耳邊風,看我今日非要稟了夫人,好好罰了你們才是!” 白璧冷笑道:“mama何必做那粉飾太平的樣?世子難道不知道國公爺什么樣嗎?這滿京城誰不知道國公爺荒疏的名聲呢,這滿院子的姨娘通房,庶子庶女,我看世子心中明白得很?!?/br> 花mama怒道:“你們懂什么?再明白,那也是世子親爹,一個姓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血脈親人,來日是要傳承爵位的。將來世子長大了,父子一條心,心中疏遠了夫人,又怪罪你們刁奴居中調唆挑撥,直接打殺發賣,那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這京里打死仆人,也不過是遞張帖子給官府便抹平了,現還有老太太和大太太在那邊呢,你們禍從口出,來日不要怪我沒提醒過!” 青錢連忙上來居中調停道:“mama莫生氣,世子心中明白得很,他在外面弄那些生意,一些兒沒瞞著夫人,卻都沒和國公爺說。但平日里見到國公爺,也還是恭恭敬敬的,但不過是口惠罷了,我看世子通透著呢,心里明明是偏著咱們夫人的?!?/br> 花mama長嘆一聲:“你們懂什么,夫人和世子……”她面上帶了些苦衷,到底沒說下去,只道:“今日國公爺問我,二爺一口氣能拿出十萬兩銀來,長洲少爺既是長房嫡長孫,承繼家業的,必是手面更豪闊了,不知可有什么生意門路,也能讓他入一股?!?/br> 白璧呵呵一笑:“我說什么著,這算盤子都響到天上去了?!?/br> 花mama道:“夫人已夠艱難了,你們能少說兩句嗎?” 白璧轉身甩手進去:“mama不必天天只說著世子如何,世子體恤夫人著呢。夫人待世子也是無所不給,我只不信世子來日會喪了良心。雖然我們到夫人身邊伺候得晚,比不得mama陪房過來的,和夫人一道長大的。我只知道,mama這般日日小心翼翼,表面上是謹慎,其實把世子還是當外人,當許家人一般防著。mama這般做,我看世子才是真寒心呢!” 花mama站在房里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兒才對一旁的青錢道:“你們哪里懂呢!”她跺了跺腳,青錢看出似有隱衷,便問道:“我看白璧說得也有道理,母子之間能有什么隔夜仇,若是有什么誤會隔閡,還是早日化解的好?!?/br> 花mama惆悵搖了搖頭:“你們年輕,不知道夫人的苦衷,以后再說吧?!?/br> 第22章 拿人 而這一邊,盛夫人正和盛長洲說話:“你既在京里了,除了查這皇商一事的緣由,還當規勸教導你表弟。他如今不知為何,忽然好上了南風,前些日子還留了位公子在外面私宅那里住了好一段時間,我如今愁得很,卻又不好和他說這些,幸而你如今來了?!?/br> “你從前在家里,父親就一直夸你最是穩重不過,正好勸勸你表弟?!?/br> 盛長洲怔了怔:“表弟這是養相公在外宅?” 盛夫人搖了搖頭:“只影影綽綽聽說養了個樣貌不錯的男子,年紀比他大一些,十分愛重,揮金如土,這些日子也不知在各處柜臺搜羅了多少珍羅異品,都是討那男子歡心。如今我也犯愁,不知如何是好?!?/br> 盛長洲微微帶了些詫異:“姑母若是覺得不妥,只管教訓表弟,我看表弟極有孝心的,姑母若嚴加管束,他定聽從的。況且少年人心性不定,恐是被那些浮浪子弟引誘勾搭著好奇或者貪個新鮮,姑母好生教導,不許他結交歹類,好生讀書,恐怕過幾日就好了呢?!?/br> 盛夫人搖了搖頭:“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若他果然好男風,當著我的面陽奉陰違了,也沒什么意思;前些日子我原本請托了賀蘭公子去勸勸他,結果賀蘭公子有事已赴了邊疆,不曾勸得他,倒是替我搭橋,討了這誥命?!?/br> 盛夫人將那誥命的事前因后果細細說了,又道: “這孩子其實從小有股牛心左性的犟勁兒。自幼若是自己認定了,絕不肯低頭認錯的。他父親有次打他,他當時才六歲,跪著一聲不吭,也不求饒,那次就為點小事被他父親打得奄奄一息。我嚇得求你祖父派了周大夫過來京里替他調養了好久的身子,又討了幾個得用得小廝來服侍他,這才慢慢養好了?!?/br> 盛長洲驚道:“適才拜見國公爺,看國公爺待表弟也還算和氣,如何教訓孩子起來這么重手?” 盛夫人冷笑了聲:“為這樁事,我讓他足足吃了一年的冷飯素餐,身上一文錢沒有,也不敢出去應酬,后院姨娘、庶子庶女們的份例我也一概蠲了,既是國公納的妾,自然從國公爺的祿米來養,我只生養了這根獨苗,他既敢如此,大家玉石俱焚,日子都不用過了!若不是后來哥兒好轉了,今日還不知如何呢?!?/br> 盛長洲噗嗤一聲笑了:“姑母治得好?!?/br> 盛夫人道:“雖則如此,你表弟那邊,我也不知道如何教導,你一向穩重,你們年歲相仿,你且慢慢替我規勸一二?!?/br> 盛長洲不明所以,心中只覺得大為奇怪,這位姑奶奶,聽說從前在家里,那是極能干好強的,偌大生意她一個人盤賬,多少大掌柜都盤不過她,如今為何在教養孩子上如此失于溺愛。 盛家子弟們哪個敢在外邊尋花問柳,捧養戲子優伶,置辦外宅的,挨板子跪祠堂那都是輕的,扣份例禁足禁分紅,拘在宅子里讀書不說,連父母都一并要罰。教養不好子孫,那就不必領差事做生意了,股份分紅都一并扣了。 因此盛家子弟雖然手頭闊綽,但絕不敢在外吃喝嫖賭的,只生意應酬來往踏足下風月之地,私置外宅,豢養□□相公的事卻絕不有的。 他心中詫異,但面上卻也不敢指摘長輩的不是,只恭敬應了,看著許莼笑嘻嘻拿了花樣子來,甚至還拿了幾大包的茶葉過來:“這是我娘藏著的好茶葉,我知道大舅舅愛吃茶,就拿了些過來,這還有一包是宮里御醫們配的藥散,什么補心丹、養榮丸、強身散都是周大夫也說好用的,表哥拿回去給外公備用?!?/br> 盛長洲連忙笑著道:“多謝姑母厚賜?!?/br> 盛夫人一笑:“這是你表弟自作主張一片心意了,我早讓柜臺上安排了,藥材補品、布料等都是極好的,盛安遲些讓人送過去給你,父親和家里各房,都有安排了,不過這些也確實都是些好東西,既是你表弟拿給你的,你自留著?!?/br> 許莼卻笑道:“母親可不知道,我剛聽說,今日兒meimei三meimei看到表哥一表人才,兩位姨娘都連忙去給老太太請安,恐怕要打表哥的主意呢?!?/br> 盛夫人笑了,看了眼長洲:“促狹,你二meimei三meimei,自然是要嫁到官宦人家去的,莫要打趣?!?/br> 盛長洲也微微一笑,作揖不提,又說了些閑話,這便起身告辭。許莼送了盛長洲出去。盛長洲便試探著問道:“聽說你外邊置辦有宅子?姑母說我剛到京城,恐怕住不慣,國公府里頭也不方便安排,可以住在你外邊的宅子,咱們兄弟也好增進情分?!?/br> 許莼一口答應:“長洲哥要過來同我一起住,那自然求之不得,再好不過的?!闭f完便命春溪道:“你跟過去,把長洲哥的行李都叫送到竹枝坊那邊去,今晚就讓六婆好好做幾道極好的京城菜給表哥?!?/br> 盛長洲原不過試探,若是許莼果真養著外宅,必是會以不方便等推卻。沒想到許莼卻一口答應,越發心下大奇,笑道:“不急,還有幾家時常往來的商戶我要略走動走動,再去弟弟宅子那里住著,以免擾了弟弟的清靜?!?/br> 許莼滿不在乎道:“我一個人住著難免無趣,長洲哥過來正好有伴,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正好我現要籌辦一席請那順親王世子,有表哥替我參詳,越發周密妥當了?!?/br> 盛長洲聽這聲口,許莼似是一人住著,越發奇怪了,既然特意為那愛寵討了吉光裘,自然是愛重非常,如何說這仿佛并不把那人當人?還是說自己過去,他便要遣走? 盛長洲心內覺得蹊蹺,卻也并沒說什么,只含笑和許莼說了幾句,便帶了春溪走了,回去后果然找了春溪來,正色問他:“我聽姑母說,你家世子在外宅養了個相好?如今我過去住,是否大有不便?姑母交代我規勸表弟,你須老實說來,莫要帶壞了小主子?!?/br> 春溪垂手道:“不敢瞞表少爺,前些日子世子是在竹枝坊收留了位賀蘭公子,卻是因毒傷流落在外,公子收留他為他治了傷,可巧昨日傷好才剛辭去了,因此竹枝坊如今只公子住著。這位賀蘭公子卻是替夫人討了誥命的,算是有恩于國公府,咱們家世子也是投桃報李,仰慕是有,卻并不曾有輕褻之事,一直只以知交相處罷了?!?/br> 盛長洲一怔,心中詫異,姑母不是說這位賀蘭公子早就離京了嗎?這里如何又來一個賀蘭公子?怕不是年幼中了仙人跳? 盛長洲卻也不說,只細細問了春溪備細,得知果然世子對那賀蘭公子一片癡心,這些日子極力供給,古書奇畫,珍饌佳服,藥材補品,莫不臻至。但那賀蘭公子卻始終冷傲非常,因此表弟雖然十分傾慕,卻并不曾得親芳澤。 他原是極能干之人,也不和春溪說自己揣測,只將疑點按下,安排了能干家人細細去查賀蘭靜江以及此事里頭的蘇管家的門戶、方子興等人的底細不提。 他初到京中,自然是瑣事纏身,許莼這事一時倒也不急,只先命人查探,自己卻又出門去赴宴,原來盛家少東家到京,自然有積年交好的商家在酒樓包了宴席為他洗塵,卻是推卻不得。 他應酬到了將近子時,宴席才散了,帶了些酒意走下酒樓正等著小廝們去叫馬夫趕車過來,酒樓極豪華,院子走廊里四處都舉著燈燭,照耀得院子里來往客人們須眉畢見。 盛長洲站在廊下,一眼看去,卻看到一群侍從擁著一位貴公子快步穿過院子,一行人皆是行色匆匆,居中那貴公子目不斜視,身量頗高,腰間佩劍,衣袍翩然,最外卻披著一件碎金華美斗篷,燈下金彩閃爍,宛如日光流動,十分耀目。 他一眼便認出了那正是吉光裘,吃了一驚,酒后精神恍惚,竟脫口而出:“賀蘭公子?” 那行人原本都并無反應,只有那位貴公子忽然站住了腳,轉頭看了他一眼。盛長洲只看到那貴公子一雙黝黑深邃的眼眸,把他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掃了一遍。 他只覺得遍體生寒,渾身汗毛豎起。他常年經商,閱人多矣,這貴公子眸光鋒銳,這等威儀絕不是倡人優伶所能有的。電光火石之間,他慌忙拱手行禮致歉賠罪:“對不住,我醉酒,認錯人了?!?/br> 那貴公子遙遙站著,并不接話,微微側頭對旁邊人交代了一句:“人拿了來,勿驚擾地方?!比缓筠D頭直接走了。 而那一群侍從中,已立刻分出來四個人,腰間按刀倏然幾步,已圍上了他,盛家家仆護衛全都色變,紛紛也按刀上前推攘:“做什么!” 氣氛一觸即發,為首那位侍從走了出來,面上含著笑:“這位少爺,我們九爺請您過去說說話,還請貴仆留步,否則傷了人,可就不美了?!?/br> 作者有話說: 幼鱗肯定是盛夫人親生的,大家不要瞎想,我這是甜文!頂多有點酸酸澀澀偶爾哭唧唧…… 第23章 金鱗 盛長洲暗自懊惱, 自己初到京城,不是在閩州了,竟還如此莽撞口無遮攔, 眼看禍從口出, 只能揮手命家仆們退下:“不必著急, 此為國公世子的朋友,我前去一敘, 你們在此等著?!?/br> 家仆管家和護衛們猶豫著,到底在盛家多年,訓練有素, 少東家有命, 還是按著刀退后幾步, 但仍然目光炯炯神色不善看著對方, 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那青年護衛正是方子興,他看了眼那些護衛, 雖則身材瘦削矮小,但好幾個面上有傷疤,目露兇光, 太陽xue鼓起,腰間帶刀, 衣衫下鼓鼓囊囊想來是弓弩等暗器,知道都是見過血敢殺人的好手, 心中暗忖都說海商海盜多為一家, 這盛家海商出身, 豢養這許多狠角色, 只怕打起來自己這邊未必討到什么好處?;噬媳囟ㄟ€是要偏著許世子這邊的, 傷了他表哥不好說了,想著便微微一笑:“只是主人請過去說幾句話,安全無憂的,少東家放心?!?/br> 盛長洲轉頭又安撫了護衛們:“在這里候著,有事會喊你們?!?/br> 盛長洲邁步向前,一路引到了院子深處出了門去,又進了一處宅子內,宅子十分寂靜,但路上石子青磚路纖塵不染,應是有人時常收拾。那護衛引他到了門口,門口有人迎著,小聲提點盛長洲:“小公子一會兒據實回話,不要引火燒身?!?/br> 盛長洲只好拱手道:“多謝管家提點?!?/br> 那位管家模樣看他謙和上道,禮度嫻熟,不由臉上微微露出了個笑模樣:“不必擔憂,許世子與我家九爺情分極好的?!?/br> 盛長洲心下稍定,知道果然是那“賀蘭公子”了,進去后果然看到之前那青年貴公子坐在上頭,已脫去了外氅,坐在那里。他似乎有些懼冷,座位上厚厚鋪墊了熊皮墊,下邊還放著暖爐。貴人一身玄色袍衣,闊袖長襟,神容沉郁,容貌俊美,手里持著茶杯,似乎正在沉思。 盛長洲連忙上前行禮道:“這位公子,在下盛長洲,剛從閩州來,今夜與同鄉宴飲,酒后眼拙,認錯了貴人,還請貴人恕罪?!?/br> 謝翊凝目慢慢打量了他一會兒,看他面容俊秀,眸色深褐,依稀面目與許莼有些廝像,便問道:“姓盛,與靖國公府上的盛夫人,是何等關系?” 盛長洲道:“靖國公府夫人乃是小的姑母?!?/br> 謝翊微微頷首:“這等說來,前日許莼說去港口接的親戚,就是你了?” 盛長洲心中越發肯定:“靖國公世子許莼,正是在下的表弟?!?/br> 謝翊道:“今日許莼也并未與你同行,你是如何一眼認出我的?” 盛長洲道:“慚愧,貴人適才穿著的那件裘衣,正是在下管家們從外洋購置帶來京中的,許世子看到喜歡,便和我討了,說是要送人?!?/br> 謝翊臉上微微帶了些意外,轉頭看向一側侍奉的蘇槐,蘇槐連忙笑道:“確實是昨日許世子讓六順送來的,還未來得及稟九爺。小的看過這么多毛料,竟識不出是什么皮毛來。但既然世子巴巴讓人送來,想來定不是俗貨。今日匆忙出行,看天陰著,恐晚間要下雪,便讓人隨身帶著,想著找機會再稟九爺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