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不行?!苯儆^甚至沒有給出理由,他沖玄關的方向揚了揚下巴,示意邰礫離開。 邰礫只得定了附近的酒店,在酒店度過一晚。晚上,他做了夢,這次不是夢見他被綁架,而是在夢里又參加了一次江佑天的葬禮。江佑天的葬禮辦得簡單,朋友來了不少,親人卻只有江少觀一個。江少觀穿著一身黑,蹲在地上燒紙,背影落寞。 有人在背后說話:“母親得病死了,父親出車禍死了,江少觀是不是命太硬,克父克母啊?!?/br> 邰礫無意間聽見,只想沖上去狠狠地揍對方一拳,但又不想在江佑天的靈堂鬧事,暗地把這筆賬記了下來。 他其實有那樣的沖動——走上去抱一抱江少觀,告訴他他還有自己。 但江佑天是因為邰家去世的,愧疚讓他無言面對。 行動大于言語,他要保護好他想保護的人。 從夢中醒來,邰礫盯著天花板發了很久的愣。江佑天去世了十余年,可在夢里就像才發生的事。江少觀明明就是他十九歲時想保護的人,他卻在十幾年后傷害了他。 他也不是天生的工作狂,是為了掌握邰家大權,是為了保護在乎的人,才逼著自己變得強大??墒撬麧u漸地也忘了。 忘了初衷是什么。 他們之間究竟怎樣相處才是對的?江少觀說他們做不成情侶,就是普通的上下級,或者陌生人,現在江少觀辭職了,他們一個在s市,一個在b市,是不是就要淪落成陌生人? 邰礫不想和江少觀做陌生人,但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給得起江少觀要的感情。 誰能告訴他,他應該怎么做? 天亮之后,他又回到了s市。江少觀雖然辭了職,但還有交接工作要做,定在了半個月后正式離職。 這半個月里,邰礫沒有一天睡好覺,白天要很努力才能讓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有次邰礫有個會議要開,但直到會議開始前幾分鐘,他也沒有想起來,是何秘書提醒他,他才去往會議室。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遲早會出嚴重的差錯。他頭一回動搖了,糾結很久后,決定找醫生看一下。 他掛了精神科的號,當天戴了口罩和帽子,全副武裝地出現在診室門口。 叫到他的號時,他在醫生面前坐下,醫生抬頭看了他一眼:“什么癥狀?” 邰礫是做過了心理準備才來的,可在醫生開口后,還是想要逃避。 他不喜歡別人用這種看病人的眼神看他。 醫生語氣不耐煩道:“說啊,后面還要好幾個號,不要浪費時間?!?/br> “有些失眠,注意力渙散,記憶力下降……”邰礫說不下去了。 “哦,就是焦慮癥嘛?!贬t生說,“我給你先開一個月的藥?!?/br> “焦慮癥?”邰礫皺眉,不認可醫生給出的結果,“我怎么可能有焦慮癥?” “焦慮癥現在很普遍……” 邰礫站起身來,斬釘截鐵道:“我沒有焦慮癥?!?/br> 醫生:“你既然覺得你沒病,你來醫院干嘛?你情緒容易激動,不就是焦慮癥的表現?” 憑什么這么快給他下定義? 在他心中,會焦慮是因為軟弱,是心理太脆弱。他不肯承認這一點。 邰礫仿佛被戳中了要害,像一只快要爆炸的氣球。 但他最終沒有發作。他離開了診室,沒有管醫生準備給他開什么藥。 沒有檢查,僅憑他一句話就斷定了他生了什么病,有這樣看病的嗎? 邰礫憋著一肚子氣離開醫院,覺得自己浪費了一上午的時間。 一次不愉快的看病經歷讓他退卻,他想要靠自己調整狀態,但沒有什么效果。 很快到了江少觀離職的那一天,邰礫又買了去b市的機票。 他們一同工作了這么幾年,邰礫想,自己作為老板,總該和江少觀坐下來吃一頓散伙飯,才稱得上有始有終。 江少觀如果想在b市開公司,他也能給幾分建議。 他下了飛機,打車去分公司,路上堵車了,比預計到的時間晚了半小時。 他直接去了江少觀原本的辦公室,卻只見到了新上任的經理。 經理和他打招呼:“邰總?!?/br> 邰礫:“江少觀呢?” “江總……”經理也習慣了這么稱呼,“好像去機場了?!?/br> 邰礫臉色驟變:“去機場?” 經理如實說:“本來說好晚上和我們一起吃個飯的,但他突然說有事,問他去哪,他說去機場?!?/br> “多久走的?” 經理看了眼時間:“十幾分鐘前吧?!?/br> 江少觀去機場做什么? 邰礫快步走向電梯口,到公司門口攔了車去機場。 他以為江少觀會留在b市創業,但其實還有一個可能。 他拒絕去想那個可能,是因為他接受不了。 s市和b市已經很遠了,坐飛機也要兩個多小時。 那s市和美國呢? 去機場的路上,邰礫坐在車上,緊盯著前方的路,恨不得司機開得更快一些,遇上紅燈時,他更是焦躁不安,冒了一手心的汗。 終于到了機場,他在機場大廳里亂竄,目光從一個個過路人身上掠過,腳步越發慌亂。 江少觀在哪? 他會不會已經過安檢了? 邰礫一邊給他打電話,聽筒里傳來的仍然是“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一邊朝安檢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