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鉤 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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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用擔心這套七八十平米的房子住兩個人不自在,”她強調,“我只在書房睡一晚,明天早上就搬走,后面電影開拍,跟組很忙,沒空回來打擾你,你自給自足就好,還有,三餐的錢記得收下?!?/br> 盛檀交代清楚,刻意忽略掉隱在陰影里看不太清的那雙眼,想奪回被子,繞開陸盡燃去書房。 他卻按得極緊,筋骨修長的手背上,青色血管用力繃著,根本撼動不了。 她皺眉要責問的時候,陸盡燃突然偏了下頭,把被子放到了旁邊沙發上,他微紅的眼窩也隨之暴露出來,沒辦法再掩飾。 陸盡燃下壓的睫毛里擋著水光,在盛檀吃驚的關頭撩起眼簾,直白又隱忍地跟她視線撞上。 “我不要你的錢,不想給你添麻煩,你書房的單人床,客廳沙發,地板,墻角,我都可以睡,我以前又不是沒這樣睡過?!?/br> 陸盡燃牢牢盯著她,漆黑瞳仁像裂開的碎玻璃:“如果你看見我就覺得不方便,那我出去住,就當沒來過,盛君和不會知道,即使知道也無所謂,他把錢給你了,控制不了你?!?/br> “你沒必要委屈自己搬走,是我該道歉,”他臉色素白,“對不起,我自以為是,我知道消息的時候阻止過,發現阻止不了,我就迫不及待想來找你,我以為你至少……” 盛檀感覺到有什么既定的認知在倒塌,客廳空間足夠,沒人勒住她的脖子,但難以言喻的某種缺氧感還是纏繞上來。 她保持面無表情:“至少什么?!?/br> 陸盡燃笑了一下,淚始終懸著沒有流下,眼眶紅得戳人:“我以為這幾年里,你至少偶爾想起過我,不是徹底把我當成不相干的,讓你加倍惡心的入侵者?!?/br> 盛檀無意識扣住的手猛一收,指甲往掌心里摁下去,震驚比其他蜂擁到一起的復雜情緒更多。 外面的寒氣和家里的熱度在陸盡燃身上對沖之后,他聲音明顯帶著病氣啞下來,盯著她,輕聲叫了句“jiejie”。 不叫還好,一這么叫,盛檀就被扯回過去。 時隔太久了,從前面對陸盡燃的那些心情早就生疏,這時候猝不及防被喚醒,盛檀適應不了,有口氣辛辣地哽在嗓子里。 她根本沒想過還能跟陸盡燃重逢,以為她走之后,這輩子都不會再跟他碰面了。 將近五年的漫長分別,人這么善變的物種,不是早該淡忘了嗎,結果不只是他,連她也還清楚記得以前的無數細節。 她第一次跟陸盡燃見面那年,他才十二歲,剛上京市四中的初中部。 她在同一所學校讀高二,剛開學就聽人議論,新一屆小學弟里有個特扎眼的,小小年紀自帶風云體質,不少高年級學姐專門跑去看他。 她覺得好笑,小屁孩兒而已,直到開學典禮偶然遇見,才相信真有男生天然就是目光中心,好看得無所謂年齡,只是性格孤僻,獨來獨往,對人冷淡得不行。 學校里八卦傳得很快,沒到一周,陸盡燃開學報道當天是被勞斯萊斯送來,連司機都穿幾萬塊大牌的小道消息就人盡皆知。 那時候盛君和經常外出談業務不在京市,mama就抽空在四中門口經營了一家寄托班,她放學幫著打理。 幾天后大雨,她在窗邊不經意一抬頭,看見對面的公交車站,陸盡燃竟然坐在長椅上,旁邊人潮來往,他始終沒動,清瘦影子被雨簾模糊。 她一開始只是奇怪,以為他等人,后來她留了心,頻繁發現他一個人出現在那。 有次雨勢兇猛,晚自習都取消,她幫mama忙完已經天黑,學校附近冷清蕭條,他卻還雕塑似的,頭靠著欄桿一動不動。 她心神不寧,忍不住撐傘過去看他。 少年瑰麗臉上浮著不正常的紅,冷冷抬起眼,她被攻擊性嚇了一跳,沒等解釋,他就偏頭咳嗽,嗆得睫毛顫抖濡濕,意外的脆弱起來。 他明顯生著病,她怕出事,就把他帶回寄托班,煮面逼他吃,再找感冒藥,拿出年齡差的學姐威嚴,強迫他聽話。 她不懂為什么陸盡燃家庭顯赫,實際上卻是個放學沒地方去,可能連飯都吃不上的別扭小可憐。 那天晚上陸盡燃吃了藥,難得露出這個年齡該有的乖,病氣加上藥效帶來的困,讓他撐不住,倚在昏暗的墻角睡著。 她給他蓋了外套,他深夜還是冷得發抖,她走近看他,他就循著熱源靠在她身上,呼吸guntang地往她頸窩里埋。 等早上她驚醒,陸盡燃已經走了,外套披在她身上。 她只當是隨手幫忙,上學后把剩下的藥托同學帶給他,就忘了這回事。 沒想到從那天開始,他不再固守公交站,而是換到她家寄托班門外,安靜看著里面的熱鬧,深黑眼睛里多了波瀾。 mama熱心,以為小可憐沒有家,讓她把他拉進來吃飯,他卻直接從書包里拿出一疊碼好的現金,第一次跟她說話:“我的寄托費?!?/br> 這筆錢堪稱巨款,足夠兩年費用,他理所當然成為她家里長駐,本來規模不大的寄托班也被他帶得火爆,四中學生爭搶報名。 陸盡燃的身量迅速拔高,少年模樣越來越招人,她總能看見同學約他,他卻天天只來她這里報道。 她很忙,對誰都一視同仁關心照顧,哪怕跟他朝夕相處,也不會偏重他,但那雙出類拔萃的眼睛,總執拗追著她,又熱又委屈。 上高三后,她給自己壓力很大,放松時看了一部溫情寵物片,對里面的小狗愛到不行,隨口跟陸盡燃說:“阿燃,你看多可愛!” 這個親密稱呼是下意識脫口而出的,叫完,她才后知后覺轉頭,意外對上少年被點燃了引線的璀璨瞳仁。 當時她沒在意,而隔天,少年冒著漫天大雪進來,徑直走到她面前半蹲下,從書包里拿出一頂校門口經常擺攤賣的毛絨帽子。 這頂帽子,上面立著兩個大型犬類的白色耳朵,他給自己戴上,像電影里的小狗那樣,伸手撥弄挺立的絨耳,抬眼企盼地看她,問:“可愛嗎,能不能,再叫一次阿燃?!?/br> 她愣住,心被重重捏緊。 這么久了,她從沒見過陸盡燃的家人,他每天過來也沒人過問,他可能真的把她當jiejie,需求關注和溫度。 她無法不對他心軟,手落下去,輕碰了一下他頭上軟綿的耳尖,說:“阿燃,以后叫jiejie吧?!?/br> 那天雪大,窗上都是冰晶,少年仰臉怔怔看她,低頭扯掉幼稚的帽子,而后緩慢向她傾身,額角抵在她清瘦的膝蓋上,冰涼手臂抱住她的腿,越收越緊。 她把陸盡燃當成弟弟,關照一旦開始,就收拾不住,他又實在很會招人,在外面冷得神佛勿近,少言寡語,回到她旁邊就靜靜黏著。 她從來不偏倚的心簡直像被架在火上,反復烤熟,回給他更多熱量。 后來她考上大學,即便還在京市本地,也不可能天天回來,陸盡燃每天給她發兩條信息,不會過多打擾,她起初秒回,事情太多就漸漸耽誤下來,久而久之,幾天才想起跟他聊一句。 她住宿舍,第一次回家是十一假期,陸盡燃準時出現在寄托班,抿唇一言不發,等她無奈叫了聲“阿燃”,他才偏過頭,眼尾紅了一片。 他的需求有點過度了,她察覺到,刻意跟他保持距離,剛好mama的寄托班打算停業,沒那么忙,她就在學校待到過年,中途跟mama見面也沒有告訴他。 那年春節,四中食堂翻新,便宜營養,寄托班就徹底不開了,盛君和在外地回不來,母女兩個過年。 晚上跨年滿天煙花,她抓著仙女棒下樓,看到滿地白皚的雪里,已經很高的陸盡燃孤零零站在那,不知道等了多久,跟她對視時,他眼睫間的溫熱無聲流下來,沙啞問她:“jiejie,你還管我嗎?!?/br> 她呆住,眼淚也莫名跟著泉涌,有種怪異錯覺,好像她一旦說出不管,他就會憑空消失。 所以那些想好的疏遠都成了空的,她本能跑過去拽住他凍透的衣袖,把他領回家。 陸盡燃本來學習非常好,不知道為什么中考不盡如人意,偏偏她仗著自己高考六百多分進影視學院的成績,為了獨立買昂貴攝像機到處做家教。 身骨修長的少年又付給她現金,低低說:“你給我做家教,多貴我都付得起?!?/br> 她拒絕收錢,他執拗得可以,想法設法塞給她,她只好每周三天按時上門給他補課。 盛君和一年在家的時間有限,只知道她去做家教,對她跟他過去的糾葛完全不了解。 空蕩蕩的豪華大平層,陸盡燃一個人住,燈都不開,她跟他總是窩在小書房里,一圈臺燈的光圍攏如墻,把她和最熟悉的男高中生日復一日罩在一起。 她偶爾會捕捉到克制壓抑的目光,等去辨認,就煙消云散,少年頎長挺拔,筋骨漂亮,氣息日漸灼熱逼人。 她想著,為什么阿燃的成績還不提高,明明那么聰明,又想,如果下次考試他有進步,家教或許就該停了。 他長大了,不能總這么獨處。 但意外比考試先來。 她還記得那天,他暗啞地讓她等他,她卻沒有辦法做到,只能不告而別,他沾血的背影,成了她跟他的最后一面。 她不知道當時那么害怕失去她的陸盡燃回來后,會是什么樣的反應,也不知道他具體什么時候離開京市,轉學搬到很遠,這五年又是怎么過的。 時至今天,盛檀看著面前的陸盡燃,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拒人千里,冷漠孤僻的問題少年了,有過的黑暗面好像都消失干凈。 他在女生面前會害羞,看起來純粹簡單,毫無危險性,又乖又青澀,跟記憶里幾乎兩樣,確實是大人了,也就只有對她染紅眼眶的樣子,還像過去。 不止他變,她又何嘗不是。 當初溫柔天真的盛檀早沒了,她被磨礪得冷心冷肺,再也不是他口中的“jiejie”。 何況現在盛君和蔣曼夾在中間,她沒辦法給他什么好臉色。 盛檀平復著呼吸節奏,不想在陸盡燃面前表現出波動:“……把你當成什么重要嗎,我收留你,給你個屋檐不就行了?” 陸盡燃往前邁了一步,盛檀感受不到他的攻擊性,只有一眼望穿的委屈。 他停在她面前一步遠,鼻息很燙,讓她額角漸漸涌出細密的汗意:“因為很不公平,你不在意我了,可我直到現在,還是會夢見你?!?/br> 盛檀腦中遙遠地炸響了一聲,不動聲色審問他:“夢見我?” “嗯,”陸盡燃別開眼,避重就輕,“……夢見你監視我答題?!?/br> 盛檀放松下來。 這有什么,她也夢見過,從早到晚給他做家教,關注他成績,會夢到很正常。 陸盡燃垂眸認真看她,乖得讓人無法防備。 實際上,他太多個晚上夢見的,是那間兩個人專屬的書房。 夢里她坐著熟悉的椅子,在臺燈包裹的狹小范圍里目不轉睛盯著他,脊背纖瘦筆挺,指尖敲打他故意空出來的數學大題。 四下極靜,他胸膛隱秘起伏,她冷著臉嚇他:“阿燃,我知道你會做這道題,再不聽話好好寫,我今天就走了,不管你?!?/br> 魔咒一樣的字眼兒割開他心口,里面涌出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臟血,流淌著他對她輾轉反側的肖想。 她看他不動,生氣了,不留余地,真的起身就出去,看不出半點不舍。 他神經繃斷,推開的椅子發出巨響,追上去狠狠攥住她手腕,強迫她轉過來摁在門上,發瘋抱上去跟她接吻,咬出腥甜。 她涼,他燙,校服胡亂扯開,摩擦的雙腿野火燎原,沒有理智,在她咬唇仰頭時,他惡劣地逼著她一次次說,她絕對不會扔下他。 然后夢就醒了,他身邊空無一人,她已經不辭而別好幾年。 再睡,再做同樣僭越褻瀆的夢。 陸盡燃嘴角上彎。 可是他的jiejie,離開他以后,或許都沒有想起過他這個人。 陸盡燃低聲說:“是我讓你為難了?!?/br> 少年居高臨下凝視她,美貌起了恰如其分的作用,盛檀生生看出一股磨人的泫然欲泣感。 她手指被身體的本能牽引,碰了下他的頭,很快就移開。 該怎么對待他,盛檀確實理不清頭緒,冷靜說:“我們的關系回不到以前了,互不打擾是最好的,聽見了嗎?” 她停頓片刻,唇舌自動卷出來兩個字:“——阿燃?!?/br> ……艸。 不該叫的。 習慣了,以前每次想讓他聽話,她就這么叫,保證管用。 氣氛莫名開始稠熱,盛檀沒管他,鎮定地去撿被子,房間分配的事還打算維持原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