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春引 第51節
哪個小女子不愛聽夸贊,當下賀緒寧就沒有多少不高興了,笑開:“多謝嫂嫂?!?/br> 之前她沒接觸過姜予安,只覺得她好看,但家世低微,沒想到她竟如此通情達理,溫柔可人,賀緒寧一時間有些喜歡這個未來嫂嫂。 “還未成婚,這么叫不妥?!苯璋脖凰痪渖┥[得稍有些羞赧。 “本來就是!” 兩人閑聊了些別的,姜予安帶賀緒寧回了自己的院子。 “白芷,去盛兩碗蓮子粥來?!?/br> 白芷領命下去了。 賀緒寧也是個坐不住的,來回看看,看到繡籃里姜予安新繡的手帕。 “嫂嫂繡工真好?!彼蚕矚g這些東西,可她手笨,實在學不會。 “這個繡完了,收了針就好?!苯璋材眠^,補了幾針,剪斷線,從繡繃上取下,疊好遞給賀緒寧,“送你?!?/br> 賀緒寧接過摸了摸,喜歡極了:“好看!” 白芷把粥拿上來,一人面前放了一碗。 “放了紅糖,藕粉,還有些許桂花,你嘗嘗?!苯璋舱f道。 賀緒寧喝了一口:“嫂嫂,上回看戲的時候你還幫了我,未和你道謝呢?!?/br> 姜予安頗有些喜歡賀緒寧的磊落和愛憎分明了,就是有時候說話太直,說出來的話惹人,但不會那些勾心斗角。 “無妨的,我是見盛姑娘妄自菲薄,便說了一句罷了?!?/br> “她慣會用這些手段!”賀緒寧提起這個盛曦就來氣。 “哦?何出此言?” “之前我和她關系不錯,有一次我和她玩,絆了一下她的裙子,摔了一跤,我也并未怪她,可她登時就哭了,說都是她的錯,是她穿的裙子太長才絆倒我,叫我別怪她?!辟R緒寧恨恨地吃了一口蓮子粥,“我也沒怪她,可我父親回去之后說了我幾句,說我小氣,自己摔倒了還怪人家?!?/br> “我哪里怪她了?” “這樣的事情不勝枚舉,她總是說都是她的錯,又柔弱,后來和我交好的貴女竟和她更要好了?!?/br> “緒寧性子直?!苯璋踩缡钦f,她也大致看得清了,這女子以退為進,堵的賀緒寧有苦說不出,屢試不爽。 她想了想,說道:“若下回再遇到,切勿說出貶低她身份的話,她是你伯母的侄女,你這般說就是在打三房的臉,你父親你兄長自然會為了平他們的怒氣而罰你?!?/br> 更何況三房和大房,同父異母,表面功夫總是要做好的。 “她說是她的錯,若是小事,你便順坡下驢大大方方說不怪她,她說什么,你順著來,她自然也就無計可施?!?/br> “對??!我怎么沒想到,若是我說不怪她,那她還有什么好說的?我也懶得和她扯皮?!?/br> “你要強,她柔弱,一對比就好似你在欺負她,因此切勿直言她的不是,若確實不是你的錯,你和大家說明事情原委,莫要把話頭遷到她頭上,只客觀地說出來便可,你堂堂定國公嫡女,眾人會傾聽,給你一個公正的?!?/br> “你也莫要怪你兄長,上回宴會上你那般說,你兄長心疼你,沒有罰你,給了一匹軟煙羅堵她的嘴罷了?!苯璋残π?。 “我就是有些氣不過……”賀緒寧托腮,悶聲道。 “有何氣不過的,說到底她不是只得了一匹軟煙羅嗎?” 賀緒寧聞言,狠狠點了點頭:“嫂嫂說的對?!?/br> “喝吧,拿冰鎮過,應是極解暑的?!苯璋餐屏送扑媲澳峭肷徸又?。 賀緒寧好像找到了知心jiejie,拉著姜予安說了好一會話才離開。 回去之后,先去了賀延臣那里,賠禮道歉:“兄長,我今日不該那般質問你……你大人大量,寬恕meimei?!?/br> 賀延臣聞言,頗有些不可置信地挑眉,他這個meimei雖然和他不是太親,但他也大抵知道她是個什么性子,這般過來認錯,姜予安是給她吃什么靈丹妙藥了? “日后說話仔細些,不是你有些家世,就可以胡作非為?!辟R延臣說道。 賀緒寧乖乖點頭。 賀延臣見狀,知道自家meimei和那盛姑娘不對付,也存了補償的心思:“叫成一帶你去我的私庫,挑幾件喜歡的?!?/br> “是,謝謝兄長!”賀緒寧這下高興了,跟著成一去了賀延臣的私庫。 果然如姜予安所說,她回來和她兄長認個錯服個軟,她兄長必然不會怪她,說不定還要給她些金銀首飾的。 她最喜歡的就是金銀珠寶,挑了一些,投桃報李,也給姜予安挑了一個極其精致的青花纏枝香爐,細細打包了叫婢女給姜予安送了過去。 只是不成想,前一晚姜予安教她的,第二天就派上了用場。 定國公府各房關系都還算融洽,因為老太太是繼母,而他又承爵的緣故,定國公多少存了些照拂的心思,因此一大家子除了賀延臣,偶爾會在一起用膳,賀延臣公務忙,又是家里除了定國公最有話語權的人,誰也不敢強求他。 平日里盛曦也是不能上桌的,畢竟她只是三房夫人盛氏的侄女,并不算定國公府的,可定國公給三房面子,平日里也是叫盛曦來一起吃的。 長輩們一桌,小輩們一桌。 盛曦跟著盛氏來的,一進來就行禮:“見過各位伯伯伯母,曦兒有禮了?!?/br> 這儀態,這聲音,這垂眉低眼小家碧玉的,任誰看了不得說一句真真是個貴女! 賀緒寧撇了撇嘴。 待開宴,眾人正吃著,就聽到盛曦說道:“緒寧,我實在不知昨日你也穿了軟煙羅,若是如此,我必不會穿的,你莫要怪罪?!?/br> 言罷,站起身遙遙向她敬了杯茶。 賀緒寧也不知她這突如其來的又是鬧哪出,愣了片刻,眾小輩一聽,面面相覷,誰也沒有說話。 二房夫人周氏卻問了一嘴:“這軟煙羅貴重,也不是人人都有吧?怎的盛姑娘也有軟煙羅?” “這……”盛曦似乎是遇了難處,不敢說似的。 “莫要吞吞吐吐的?!笔⑹险f道。 “那日緒寧辦宴,也怪我不請自來,緒寧說了我幾句……”盛曦稍稍停頓,擦了擦眼淚,“表哥便給了我一匹軟煙羅,說替緒寧賠罪?!?/br> “我又怎會和緒寧計較,但表哥對緒寧的拳拳心意,也不好拒絕,就收了,實在是我不該?!?/br> 三言兩語,叫賀緒寧成了一個刁蠻跋扈的嬌小姐,又是說她去宴會捧場,被賀緒寧訓斥,又是說因為撞了料子花樣,賀緒寧就怪罪。 “可不成想昨日竟是和緒寧撞了衣裳,昨夜輾轉難眠,今日一早就趕忙來向緒寧賠罪?!?/br> “賀緒寧!這怎么回事?”定國公瞪了一眼賀緒寧。 若是以往,她必然站起來罵盛曦裝模作樣顛倒是非,還要再說她幾句身份低微就是不配和她穿同樣的料子。 京中貴女確實忌諱穿一樣或者相似的衣裳,但也沒有到賠罪的程度,若是別人,賀緒寧也不甚在意,但盛曦,她實在看不慣她惺惺作態。 可昨夜和姜予安說過之后,她冷靜了許多。 “那日我辦宴,只請了幾個好友來,大家拿著帖子進,盛曦住在院子里,不打招呼直接就來了,我覺得不開心,覺得用不著她來捧場,更沒有給她準備位置,就說了幾句不好聽的話,但也確實是我不對,不該那么說,后來兄長給了她一匹軟煙羅,昨夜我看到她穿那衣裳,一句話都沒說,更沒有說她的不是叫她請罪,我婢女可作證?!?/br> “回老爺,昨夜小姐看到之后確實沒有說什么?!辨九A烁I砘氐?。 “你的院子和緒寧的院子距離不近,怎的還能和緒寧撞上?”長公主放下手中的竹箸,輕飄飄地問道。 是啊,在眾人眼里,賀緒寧跋扈,總是言語上欺負盛曦,因此安排屋子,把兩人安排的距離很遠,若不是往那邊去基本不會碰上。 “她什么也沒說,你又何來道歉賠罪一說?”長公主繼續發問。 盛曦眼淚簌簌掉,心中卻在瘋狂的想對策。 本以為賀緒寧這個沒腦子的,她這么一說必然會暴起說幾句不好聽的話,沒想到她竟然沒生氣,反而是陳述事情原委,一時間竟是將了她一軍。 “回長公主,我看緒寧氣呼呼的扭頭就走,還以為緒寧是生我氣了,輾轉反側實在煎熬,所以才來賠罪的?!笔㈥貛缀跏瞧怀陕?。 “嫂嫂不知,這孩子從小心思細膩,生怕別人因為她不高興,總是思慮過多?!笔⑹洗驁A場道。 “既是誤會,說開了便好了,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吃飯吧?!倍▏f道。 長公主見狀,也不想和她一個小輩計較,便沒多說什么。 周氏卻笑了笑:“曦姐兒思慮過多,怕是于身子不好,日后可要想開些,莫要再鬧今日這般烏龍了?!?/br> 盛曦擦了淚:“伯母說的是?!?/br> 賀緒寧沒挨罵,又看盛曦剛剛被堵的說不出話,心情暢快了不少,本想說點什么,看了眼定國公,沒有說出口。 那日之后,住在行宮的這段時日,盛曦再也沒出現在她面前過,可叫她暢快了不少。 姜予安把信送過去之后,賀延臣研究不出什么結果,恰又有別的案子發生,他忙了好一段時日,總算是有了些眉目,但還得去行外面一趟,他看了眼屋外,天有些陰,算起來好久沒見過她了…… 他想到此,干脆去換了身早就叫成一備好的衣服,去了姜予安處。 “不必跟著?!弊叩介T口,他吩咐成一道。 到了她院子外,賀延臣輕車熟路地翻墻進去,門開著,窗子也開著,云苓和白芷坐在門外小聲閑聊,見賀延臣來,連忙起身行禮。 “賀大人,小姐正小憩?!?/br> 賀延臣微微頷首,進去就看見姜予安躺在美人榻上睡著了,手上還拿著團扇,因為睡著,手指無力,拿不住那團扇,眼看著就要掉下去。 他過去輕輕拿出來,搬了個杌子,拿起她小幾上放著的書輕輕翻看,順便給她扇扇涼風。 姜予安好似很喜歡在美人榻上躺靠著,賀延臣心想,他記得有個紫檀木折枝梅花貴妃榻,應該適合她。 她睡得小嘴一動一動的,賀延臣沒了看書的心思,心神徹底被她吸引,看了半晌,湊過去輕輕吻了一下。 姜予安似是感覺到了,微微睜眼,就看到湊地很近的賀延臣,心里猜想到他剛剛干了什么,抿了抿唇。 “你怎的來了?”她的聲音還有些啞,但也是極好聽的。 “這幾日忙公務,沒顧得上你,過來看看,帶你出去放風?!辟R延臣說道。 他湊的這么近,她還躺著,讓姜予安感到有些無所適從,輕輕推了推他,賀延臣靠著椅背坐好,姜予安坐了起來。 “去哪里?” “帶你去聽曲兒?!?/br> 這些時日因為刺殺她的人沒有找到,姜予安輕易也不怎么出門,既有這個機會,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但外頭突然打了聲響雷,姜予安看向窗外,怕是要下雨。 “好?!?/br> 賀延臣起身,朝她伸出手,姜予安被他扶著站起身,剛睡醒腳步還有些虛浮。 他輕笑著撥了撥她的頭發:“睡亂了?!?/br> 姜予安不知自己現在是什么模樣,聞言有些窘迫:“我叫白芷重新綰發?!?/br> “但也好看?!辟R延臣捏了捏她的耳垂,她沒帶耳墜,可愛小巧的耳朵,讓他有些意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