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好像有大病 第88節
李清露同情地看著他,徐懷山知道朱劍屏喜歡鐘玉絡,已經能想到自己跟他度過了怎樣的一天了。堂堂業力司的教主跟另一位男子把臂同游,甚至眉目傳情、當街戴花,也不知道城里的人是怎么看自己的。 徐懷山頭上爆出了青筋,喃喃道:“那個混蛋……我把他當兄弟,他惦記我姐就算了……居然還覬覦本座的身子……” 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衣領,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樣。李清露忍不住笑了,道:“其實也沒有什么,他就給你寫了一幅字而已,掛在花圃里了,你要取回來么?” 徐懷山道:“寫的什么?” 李清露道:“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br> 徐懷山靜了片刻,知道鐘玉絡一向以牡丹花自居,她覺得自己不但武功高強,容貌也十分艷麗,天下沒有女子能跟她爭艷。如今她不在了,朱劍屏還想念著她,就算對著個替身也能一往情深,實在是個癡情種。 他嘆了口氣,道:“算了,寫都寫了,擱著吧?!?/br> 月亮照在兩人身上,清風把牡丹花吹得輕輕擺動,香氣沁人心脾。李清露坐在徐懷山身邊,覺得月下的牡丹比白天看起來更美。 徐懷山湊過來,輕輕地親了親她的額頭。李清露感到一陣溫柔,十分安心,閉上眼靠在了他肩膀上。 她白天跑的有點累了,有些困倦。徐懷山道:“進屋去睡?” 李清露喃喃道:“不……外面有花,還有月亮……我喜歡外面?!?/br> 徐懷山輕輕摩挲著她的頭發,心中充滿了柔情。就在這時候,忽見前頭有一道黑影越墻而來。那人雖然身材高大,落地卻悄無聲息,是個難得的高手。 徐懷山登時警惕起來,道:“誰?” 李清露睜開眼,四下張望,道:“沒人???” 她話音未落,一道黑影已經掠了過來,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將她拽了過去。 這人的動作快得像閃電一般,居然能在徐懷山面前把人搶走,著實有點本事。徐懷山一掌拍過去,那人已經一個撤步,退出三丈以外了。他身材高大,穿著一身夜行衣,臉上蒙著一塊黑布,一雙眼睛亮得像寒星一般。 他看了這二人一眼,哈哈一笑道:“好家伙,在這里花前月下呢,我來得不是時候嗎?” “放開她!”徐懷山怒道。 李清露也嚇了一跳,掙扎道:“你是誰,抓我干什么?” 那人一把扯下了蒙面的黑巾,卻是鐵憾岳。他盡量讓自己的態度溫和一點,道:“小姑娘,你別怕,我有幾件事問你?!?/br> 他雖然這么說,一只手卻勒在她的脖子前,隨時都能要了她的命。 徐懷山往前走了一步,鐵憾岳的胳膊便勒的緊了些。李清露的臉色發白,咳嗽起來。鐵憾岳揚起一邊嘴角,道:“你再往前試試?” 徐懷山不敢亂動了,皺眉道:“你想干什么?” “不用緊張,”鐵憾岳道,“老子都說了,就問幾個問題。你們只要照實回答,我就放了她?!?/br> 他低頭看李清露,道:“你今年多大?” 李清露不知道他問這個干什么,有些害怕。徐懷山連忙道:“二十、她虛歲二十,十月十六的生日?!?/br> 鐵憾岳瞪了他一眼,道:“我問你了么?” 徐懷山只能閉上了嘴,鐵憾岳道:“小姑娘,你的八字是什么?” 李清露猶豫了一下,徐懷山點了點頭,示意她照實說。這人兇神惡煞的,腦子又一陣陣的不正常,徐懷山怕他忽然發作起來傷害了她,只讓她哄著這瘋子,先脫身再說。 李清露道:“戊申,癸亥,庚申……己卯?!?/br> 鐵憾岳的渾身一震,低頭看著她,眼中隱然生出了淚光。李清露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小聲道:“大叔,我都告訴你了,能放了我么?” 鐵憾岳道:“還有一個要求,你左肩膀給我看一眼?!?/br> 他這要求有點過分了,李清露不住搖頭,道:“不……不行?!?/br> 徐懷山也急了,道:“住手,別動她!” 他掠過來,要把她搶回去。鐵憾岳一拳打過來,拳風激得徐懷山的頭發都飛揚而起。他躲過了那一拳,一腳踢過來,攻他下盤。鐵憾岳早就防著徐懷山攻這里了,抬腿擋住了他的攻勢,同時一掌將徐懷山打的向后退出了數步。 徐懷山一捂胸腹,感覺疼的不太厲害,這人下手還是留了情的。鐵憾岳冷笑了一聲,道:“你這小子的武功雖然不錯,但跟老子比起來,還是差的太遠了!” 他一把擼起李清露的衣袖,天暖和了,春衫都寬松輕薄。輕紗飛揚起來,李清露的左肩上赫然有一個青色的胎記——果然是她。 鐵憾岳心中激蕩,老淚縱橫。丟失了這么多年的女兒,竟然好幾次跟自己擦肩而過。難怪他一見到她,就想起了蘇靜柔,她們母女兩個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鐵憾岳一把將她舉了起來,原地轉了好幾個圈,哈哈大笑道:“素素,我的好女兒,爹終于找到你了!你娘知道了一定很高興!我是你爹,快叫爹,叫爹!” 李清露像個孩童似的被舉了起來,整個人都懵了。她被轉的頭暈目眩,失聲道:“啊啊……啊啊啊,放我下來!” 鐵憾岳還在哈哈大笑,溝壑縱橫的臉上卻淌滿了淚水。徐懷山難以置信,道:“什么意思,她是你女兒?” 鐵憾岳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道:“是啊,你看我們長得不像么?” 徐懷山:“……” 說實話,他覺得一點都不像。任誰也想象不到這么一個讓全江湖都聞風喪膽的巨靈神,能生出這么一個小巧可愛,像露珠一樣的女兒來。 鐵憾岳把她放了下來,李清露連忙躲到了徐懷山身后。鐵憾岳沒想到她這么怕自己,望著她道:“好女兒,我是你爹啊,我不會傷害你的!” 李清露有點茫然,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的話。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孤兒,像個浮萍一樣漂泊至今,怎么會有這么厲害的爹娘? 鐵憾岳一片真誠,恨不能把心掏出來給她看,道:“我是你爹,你娘是蘇靜柔,二十年前你被蘇府的管家抱到了玉虛觀,那里的師太收養了你?!?/br> 他說著又有些難過,啞聲道:“都是爹不好,要不是我被人關在地牢里這么多年,早就能找回你們母女了?!?/br> 他擦了一把眼淚,道:“不過沒關系,既然找到了你,咱們一家人就能團聚了。我已經把你娘接出來了,現在安置在宜昌坎澤堂。我看這姓徐的小子還算靠得住,你先跟他待一陣子,等我忙完了手頭的大事,就帶你去見你娘!” 他從懷里掏出一塊玉佩,翠綠的玉石雕琢成團花的模樣,背面刻著一個蘇字。 他道:“素素,這是你娘讓我給你的?!?/br> 李清露遲疑了一下,把玉佩接了過去。鐵憾岳登時高興起來,覺得她這就算是認了自己和她母親了。 玉佩被他貼身藏著,染上了他的體溫。李清露看著玉佩,心里生出了一點傷感。原來自己也是有爹娘的,他們沒有拋棄自己,而是一直惦念著她。她心頭一酸,喉嚨哽得說不出話來。 徐懷山漸漸接受了這個現實,心里也替他們高興。他想起方才鐵憾岳說還有重要的事要忙,道:“前輩,你要辦什么大事?” 鐵憾岳方才見這兩個人郎情妾意的,這小子早晚要娶自己的女兒,也不算外人,告訴他也無妨。他粗聲道:“叫聲好岳父來,老子就告訴你?!?/br> 徐懷山一怔,隨即笑了。鐵憾岳這么說,就是認可自己了。他當然求之不得,道:“岳父大人,您有什么大事要辦,小婿能助一臂之力么?” 鐵憾岳見他武功不錯,做人也算上道,越看越順眼,心里也高興起來。他道:“我要找姚長易算賬,不用別人插手,自己理會得了,你好生保護我女兒就行了?!?/br> 他擺了擺大手,道:“好女兒,乖乖等著,爹忙完了就來接你!” 他說著,像來時一般翻墻走了,一如既往的風風火火。李清露一句話沒接上,他就已經不見了。她望著他消失的方向,心中有點惆悵。 徐懷山輕輕地攬住了她的肩膀,安慰地說:“沒事吧?” 李清露還有點難以接受,道:“我……我不是孤兒了?” 徐懷山點了點頭,道:“你有爹娘了,你爹是天下第一,你娘是名門閨秀?!?/br> 他說著也有點詫異,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么論起來蘇雁北就是她的姑表哥了。他眨了眨眼,道:“但我還是個孤兒,沒什么厲害的爹娘,也沒有武林盟主的表哥……是不是配不上你了?” 李清露噗嗤一聲笑了,道:“你胡說什么,咱們說好要作伴兒的,不管什么時候都在一起?!?/br> 徐懷山把她抱在懷里,嘴角含笑,發自內心地替她高興。李清露白天剛去花神廟祈求,希望有一天能見到親生父母,沒想到當天晚上就見到了。她喃喃道:“這也太靈了吧……” 徐懷山道:“什么靈?” 李清露搖了搖頭,道:“沒有……就是覺得挺奇妙的,我真的想不到,鐵大叔和蘇阿姨就是我的爹娘?!?/br> 徐懷山也有點感慨,幸虧她無論性格還是長相都像娘不像爹,要不然自己實在消受不起。他這么想著,忍不住笑了。李清露道:“你笑什么?” 徐懷山自然不敢說自己方才眼前浮現起一個身高八尺的大姑娘,瞪著一雙銅鈴大眼粗聲粗氣地喊自己哥哥的模樣。他含糊道:“沒什么?!?/br> 李清露道:“你還瞞著我?!?/br> 徐懷山只好道:“好吧……我是覺得咱們倆八字挺合的,我是甲辰,丙子,壬申……” 要成婚的年輕男女才會互換庚帖,李清露有點不好意思,低頭道:“誰要跟你合八字?!?/br> 她轉身進屋去了,徐懷山跟上去道:“時辰還沒告訴你呢,你猜猜我幾時生的?” 李清露道:“不想聽?!?/br> 徐懷山道:“聽聽嘛?!?/br> 李清露道:“不聽不聽,睡覺了?!?/br> 牡丹花會持續了好幾天,街上琳瑯滿目的十分熱鬧。徐懷山想陪李清露再出去轉轉,但她懷著心事,在屋里待著不想出去了。徐懷山知道她是為了她爹娘的事惆悵,這么大的事總要有個接受的過程,多給她一點時間應該就好起來了。 他讓人上街去買果子點心,給足了錢讓挑著貴的買,想哄她開心一點。小廝買了好幾包果脯、瓜子、桂花糖拿了回來。徐懷山在花廳里坐著,擱下茶杯看了一眼,感覺乏善可陳,道:“就這些?” 小廝咧嘴一笑,道:“還有呢!” 他從院子里拖了兩個竹筐進來。一筐是瑩紅飽滿的大櫻桃,另一筐是帶著葉子的嶺南荔枝??鹱永飰|著冰,大老遠運過來,果子還是新鮮的。 徐懷山十分滿意,從腰里掏出個銀錠子賞給他,道:“辦的不錯,去歇著吧?!?/br> 他讓人把果子洗干凈了,自己留了一點,其他的都給李清露送過去。朱劍屏和趙鷹揚從外頭過來了,徐懷山拿起一枝荔枝拋到了朱劍屏身上,道:“吃果子,剛買的?!?/br> 朱劍屏看了他一眼,下意識尋思眼前的人是不是鐘玉絡。徐懷山知道他在想什么,道:“是你的好哥哥請的,不吃就還給我?!?/br> 朱劍屏便笑了,落了座道:“教主賜的,我怎么敢推辭?!?/br> 趙鷹揚坐在徐懷山身邊,道:“教主,有情報?!?/br> 徐懷山把一碟櫻桃遞給他,道:“說?!?/br> 趙鷹揚道:“鐵憾岳占領了金刀門在宜昌的堂口,去荊州把蘇家的姑小姐接出來了。蘇雁北氣得不輕,在家里躺了半個月沒出門了?!?/br> 徐懷山已經知道了,還是聽鐵憾岳親口說的。他道:“還有呢?” 趙鷹揚道:“鐵憾岳帶了些人在洛陽附近埋伏下來了,他跟姓姚的有深仇大恨。屬下猜測,他這次來,可能是想對金刀門總堂下手?!?/br> 徐懷山道:“他們總堂這邊的戰力怎么樣?” 趙鷹揚道:“這邊常駐的有三百來人,姚長易這人多疑,又刻薄寡恩的,身邊沒有幾個靠得住的。喔……有一個叫段橫天的武功不錯,二十出頭,是姚長易的干兒子。除了他之外,別人就都不足為懼了?!?/br> 徐懷山道:“什么干兒子,姚長易自己沒兒子么?” 趙鷹揚也不太清楚,道:“他有好幾個老婆,但是一直沒生孩子,就認了個現成的?!?/br> 徐懷山道:“三十來歲認個二十歲的兒子,他這不是占人家便宜么?!?/br> 趙鷹揚也覺得有點好笑,道:“人家愿意,咱們也管不著?!?/br> “行吧?!毙鞈焉睫D頭看了朱劍屏一眼,“軍師,你怎么打算的?” 朱劍屏慢條斯理地剝著荔枝,道:“隨他們去唄。鐵憾岳的武功無人能敵,他要殺姚長易報仇,跟咱們也沒什么關系。業力司犯不著摻和進去,靜觀其變就是了?!?/br> 徐懷山也是這個意思,揚起嘴角道:“既然軍師這么說了,就這么辦吧?!?/br> 趙鷹揚還有點顧慮,怕被波及進去。徐懷山道:“萬一打起來了,咱們把大門閉緊了,讓他們打個盡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