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異后宮逃脫指南 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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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全是雜草,屋角和佛龕結滿了蜘蛛網,看來已經很久沒有人來打掃過了。 “后宮中怎么會有破廟?”鄔云雙一邊抖落著身上的雨滴,一邊好奇地張望,“宮中不應該都是金碧輝煌的嗎?這個廟感覺比鎮子東頭的土地神廟還要破?!?/br> “是嗎?”墨朔撩起擋在面前的蜘蛛網,緩緩走向廟內。 忽然聽到身后的鄔云雙大叫著,“有鬼??!” 墨朔連忙回頭,借著紙窗漏進的些許暗淡月光,他看到地上有一個細細長長的影子慢慢延伸,越拖越長。 那影子沒有頭顱,緩緩摸到鄔云雙腳下,直到陰影將她吞沒。 難道還有機器人?或是別的什么怪物? 雷鳴轟轟,劃破長空的閃電一瞬間將破廟照亮。 墨朔回頭看,原來那影子的主人不過是供奉在正中央的巨大佛像。 佛像雙手合十,身披紅色袈裟,踩在石制的蓮花寶座上,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 腦袋不在脖子上,而是端正地擺放在蓮花寶座前,雙眼被掏空,里邊插滿了小雛菊。 “沒什么可怕的?!蹦方忉尩?,“不過是佛像而已?!?/br> 在他看來秀宮的怪物不過是沒有生命的機器人,嚴格遵守著指令,有規律可循,所以墨朔一直不覺得可怕。 現在想來,之前發生的一切,對鄔云雙來說,可能還是過于恐怖了。 她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少女,換算到現代,連殘酷的高三都沒體驗過。 墨朔猛然又想起自己的時間緊迫,當務之急就是將拖油瓶盡快甩掉。 “佛像也好恐怖?!编w云雙坐在草垛上,縮在墻角,緊緊抱著自己的包袱,“朔哥哥,你能不能坐在我旁邊,我好害怕?!?/br> “別想了,你想的越多越怕?!蹦纷谒朊走h,從懷里摸出地圖,借著月光查看他們目前所在的方位。 “什么都不想?那我去睡覺好了?!编w云雙打了個呵欠,不動聲色地朝墨朔身旁挪了挪,還順便瞄了眼地圖,“朔哥哥,你要一直陪在我身邊哦,我真的很害怕?!?/br> “我不會離開你的,你快睡吧?!蹦分斏鞯厥掌鸬貓D,也靠在柱子上,閉目養神。 從下午開始他們就被機器人追著各處逃,不但身體勞累,精神也一直處于緊繃的狀態。 現在終于松懈下來,嘩嘩的雨聲成了最好的助眠音,沒過多久鄔云雙就在地上蜷成一團,沉入了夢鄉。 墨朔靠著柱子,身上蓋著雜草,頭低垂著,也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過了許久,雨聲漸漸弱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廟中清淺的呼吸聲。 一只小小的蜘蛛從頭頂的房梁垂下蛛絲,緩緩滑下來,眼看就要爬到少年的鼻上。 墨朔猛地睜開眼睛。 他拍掉懸在眼前的小蜘蛛,悄無聲息地扶著柱子站起身,收拾好行裝。 此時是離開的最好時機。 推開門扉時,墨朔還是忍不住回頭看向了沉睡的少女。 鄔云雙還在夢鄉中,嘴角掛著甜蜜的笑。 對不起了,他決定偷偷離開。 左腳已經踏出了破廟,鄔云雙只余下一個蜷縮的小小背影。 墨朔不由得想起,那個踩在矮凳上,為他熬湯,像個小巫婆一樣的少女。 還是有點于心不忍。 他走回破廟,將自己唯一的武器——佩刀留給她。 不知這座詭異的后宮將來還會出現多少恐怖的怪物,之后他們分道揚鑣,愿佛祖保佑她能順利返回故鄉。 雖然墨朔不信神佛,不過他依舊虔誠地祈愿。 淋漓的雨沒有擋住遠去的少年。 鄔云雙是半夜冷醒的,她將周圍的草垛都擁在懷里,結果雜草沖到了鼻尖,她沒忍住打了個噴嚏,夢就醒了。 她又夢到四年前,墨朔從軍前與自己告別的場景。 “小浮元!”他騎在駿馬上,從桃花林間穿過,揮手與她告別,“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 明明夢里是開滿繁花的春日,醒來后卻是寒風瑟瑟的秋夜,多少有些傷感。 “朔哥哥?”她輕聲喚著。 可是舉目四望,哪里還有自己未婚夫的身影。 屋外的雨已經停了,牛蛙和蟲鳴聲此起彼伏。 鄔云雙拿起身側未婚夫的佩刀,不禁感到疑惑重重。 他到底去哪里了? 莫不是他發現自己想要刺殺他,所以故意避開? 鄔云雙懊惱極了,都怪自己貪睡,明明是要接近他,趁他睡著了下手的,結果自己先睡了過去。 遠處傳來陣陣仙樂,她抱著刀,緩緩走出破廟。 也許因為下過雨,廟外現在被濃重的霧氣籠罩,看不清遠處的景象。 只能勉強看到有一連串淡淡的紅光浮在半空,將霧氣都染成了紅色,鄔云雙好奇地跟了過去,躲在低矮的花叢中。 原來是有人舉行成親的儀式,一長串的隊伍吹著樂曲,舉著鮮紅的燈籠,在濃霧下的夜色中緩慢前進。 不對,緩慢后退。 他們是倒著往后走的,看起來非常詭異。 第16章 距離宮門2177步 鄔云雙記得娘親曾告訴她,成親需要八方神明的祝賀,因此婚禮一定要選在吉時舉行,通常也就是戊時。 不過從小到大她見到鎮子上的大大小小婚禮,并不都選在這個時刻。 吉時因人而異,還需要結合新娘的生辰八字、新郎所在的行當規定等。 但是可以確定的是,沒人會在深更半夜的子時成親。 子時與午時相對,是一天當中陰氣最重的時段,話本上大部分故事的鬼怪都是在子時出來禍害人間的。 到底是什么人會在夜半時分舉行婚禮? 恐怕是那些冤死在后宮中的女鬼。 她們被迫成為秀女,再也不能嫁人,死后就化為厲鬼,于夜半時分徘徊在后宮中,周而復始地舉行孤獨的婚禮,完成生前的愿望。 想到這里,鄔云雙開始渾身冒冷汗,后悔自己不該好奇心這么重。 可惜現在已經來不及了,那儀仗隊伍已經行至花叢的不遠處,若是她現在起身,肯定會被他們發現的。 只能屏住呼吸,等他們走過去。 她低下頭,透過枝葉的縫隙觀察行進的隊伍。 也許是因為倒著走,儀仗隊伍走得極其慢,必須要等到一只腳深深陷在污泥中踩得扎扎實實,才會抬起另外一只腳。 侍從的鞋面是上好的絲綢,上面繡著類似水紋一般齊整的紋理,復雜精致,一看就是上等繡工制成,價格不菲。 可惜現在都沾上了污泥,好浪費啊,鄔云雙不禁感嘆著。 她的注意力全在布滿泥濘的精致鞋面上,很快便發現這些侍從鞋子的方向并一致,有的朝前,有的朝后,甚至還有朝兩邊偏移的。 好似大家都朝著不同的方向前進,這隊伍豈不是要撞在一起了? 鄔云雙好奇地微微抬頭看,卻發現侍從的身體居然都是朝后的,只是他們天生異類,腳掌長相頗為隨意,三百六十度怎么長的都有。 所以他們才走得如此艱辛,后退的速度如此之慢。 因為抬起頭,鄔云雙得以看到侍從的全貌,這才發現他們不止腳長得隨意,準確的說,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按照正常人的模樣去生長的。 有胸上長出一雙手的,吃力地舉著旗子,旗桿貼在鼻子上,鼻子都給蹭錯位了,為了保證旗桿筆直侍從也只能盡量往后縮脖子。 有胳膊都長在同一側的,兩只右手抬箱子倒是方便,只是身體的平衡感被打破,長著手的那側被壓彎了身子,長此以來整個人已經扭曲,變成了左高右低。 還有的人背上長著一雙手臂,像是禿掉的翅膀。 他吃力地托起新娘的花轎,或者說背著更準確一些。 因為他躬下腰,所以要比其他三個轎夫矮一大截,導致花轎不夠平穩,隨著隊伍的行進,顛簸不斷。 轎簾也跟著上下晃動,將轎中的場景忽隱忽現地露出來。 此時正是夜半時分,雨后的云層還未完全散去,月亮躲在云后,吝嗇地灑下稀稀落落的光芒。 一條修長筆直的腿勾著轎簾,緩緩從轎中伸出。 那條腿未著存縷,在月光下潔白如玉,指尖涂著鮮紅的蔻丹。 即便同為女子,鄔云雙依舊看得面紅耳赤,她立刻別開視線,這宮中也太荒yin無度了。 就在她側頭避開的那一瞬,夜風將轎簾吹起,余光瞄到那條腿被一只手緊緊拽著收了回去。 那場景并不香艷,反而有幾分駭人。 因為那條腿并不長在人身上,就孤零零,單獨的一條,應該是被切割下來的。 腿根處的疤痕還有暗紅的印記,被那只手死死捏著不放。 鄔云雙只是瞄到一眼,回過頭細看時,那轎簾已經落了下去。 剛才的一切都像是她的幻覺。 不過可以確信的是,這場于夜半時分舉行的婚禮,絕非常人所為,恐怕非鬼即怪。 那花轎中就藏著個愛吃女人的殘忍惡鬼。 若是被惡鬼發現,說不定她的腿也要出現在轎子里了。 得盡快離開。 鄔云雙壓低身體,小心地從花叢的間隙中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