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將信將疑。

    他到底不是醫生，自然沒有醫生那么有經驗，猶豫了片刻，還是帶著黎恒離開了醫院。

    今天是周六，黎家只有黎星辰和謝川他們幾個在，喬希去了公司，還沒回來。

    謝川正在廚房給黎小兔做餅干，小姑娘跟在他身邊幫忙。

    黎星辰則是摟著黎小羊緊張地盯著電視里漆黑的天，枯黃的草地，他一手捂著眼睛，一手捏著黎小羊的肩，“出……出現了嗎？”

    黎小羊翻了個白眼，“沒有！鬼都是假的！哥哥，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黎星辰正想說點什么，門突然被敲響了。

    黎星辰猛地抖了一下，反應過來是敲門，他捂著眼睛的手才放下，和黎小羊對視一眼，指使道:“弟弟，快去開門?！?/br>
    黎小羊沖他比了個中指，就知道壓榨他！

    雖然很不樂意，小少年還是穿上拖鞋去開了門。

    剛打開門，就對上了江城的臉。

    然后便是他扶著的黎恒。

    “小城叔叔！我爸爸怎么了？！你怎么扶著他？！”

    “爸爸??？”

    聽見聲音，黎星辰鞋都來不及穿，就跑了過去，“爸爸怎么了？！”

    第327章 陷入沉睡

    “醫生說沒事，他就是太累了，放心吧，讓他休息休息就好了?！?/br>
    黎星辰點點頭，連忙扶過黎恒，“小城叔叔，你坐，我先把我爸扶進去休息?！?/br>
    “小羊仔，你洗點水果給叔叔吃?！?/br>
    說完，他就背著黎恒上了樓。

    “嗯嗯！”黎小羊看著他的背影點頭。

    江城摸了摸黎小羊的頭，“不用，叔叔不吃水果了，這就得走了?！?/br>
    黎小羊腳步一頓，“小城叔叔，再坐會兒吧，我小川哥小兔在做餅干呢，他做的餅干很好吃的，你可以嘗嘗?！?/br>
    江城搖搖頭，“不吃了，公司里還有事呢，小羊，你們吃吧?！?/br>
    黎小羊蹙了蹙眉，“那……那好吧，路上慢點啊?！?/br>
    送江城出了門，黎小羊連忙上樓進了黎恒和喬希的臥室。

    “哥哥，怎么樣？”

    來到臥室，黎星辰正擰干毛巾給黎恒擦額頭。

    “爸爸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冒很多汗?！?/br>
    “可是不熱啊?！?/br>
    黎星辰搖搖頭，皺眉道:“咱們別打擾他了，讓他休息吧，好好睡一覺，既然在醫院檢查了，應該沒事的?！?/br>
    說罷，給黎恒掖了掖被子，黎星辰便攬著黎小羊的肩往外走。

    黎小羊小聲嘀咕道:“爸爸也真是的，一點也不知道照顧自己，每天凈知道加班，還熬夜！等mama回來，得讓她好好說說才行了！”

    黎星辰抿著嘴，一臉復雜地說:“爸爸也是想讓我們過得更好才會這么辛苦的?！?/br>
    他現在都還記得，小時候，黎恒每天天剛蒙蒙亮就上山，直到日光西垂在回來。

    也記得黑乎乎的夜里，他爸爸拖著幾百斤重的野豬，佝僂著背回到家時，那副精疲力竭，仿佛被生活榨干的模樣。

    雖然那時候還太小，可那天晚上大汗淋漓，腿上流血的黎恒深深地被他刻在了心里。

    那時只覺得爸爸肯定很疼，但他沒辦法理解那是怎樣的勞累，吃野豬rou還吃得津津有味，可現在回想起來，心里只覺得心疼。

    和從前比起來，現在的爸爸只是工作改變了，他不用花費很多力氣，但也更費精力，并沒有多輕松的。

    曾經是為了他們這一家子，現在也是如此，只是可能多了一層追求和夢想。

    他們可以心疼，可以責怪他不知道照顧自己，但心里不能埋怨，甚至有時黎恒出差許多天不回來，他也只是嘴上嗔怪一下。

    畢竟他爸爸也很累的。

    他們應該理解。

    聽完黎星辰的話，黎小羊低著頭沉思了一下，不過片刻，他抬起頭來，說:“哥哥，我以后一定努力賺很多錢，那樣爸爸mama就不用這么辛苦了?！?/br>
    黎星辰揉揉他的腦袋，“小羊仔真乖?！?/br>
    “不過，咱們家不窮，你也不用真想著賺錢，你只需要干自己喜歡的就可以，爸爸現在做的事雖然累，但也是自己感興趣的?！?/br>
    黎小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

    許久沒造訪的夢境又出現了。而這一次，他的潛意識里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夢了，一切都好像真正地發生在他身上。

    奔騰呼嘯的河水，沉重桎梏的背簍，腦袋在崖壁碰撞后的鈍痛，每一樣都是可怕的兇手。

    黎恒眼睜睜地感受著自己在河水中窒息，費盡全力才終于將背簍從自己背上甩開。

    身體輕盈了許多。

    但身體的疼痛依舊折磨著他，扯開背簍已經費了他所有的氣力。

    在黃色的河流間顛簸飄蕩，他已經做好了死去的準備。

    只是很可惜，也很遺憾，沒辦法再見到他愛的小希，沒辦法再見到爸媽，沒辦法再見到他家可愛的小辰辰。

    混濁發黃的河水撲面而來，遺憾的淚水和河水混在了一起。

    慢慢地，他徹底失去了意識。

    夢境變得漆黑一片。

    黎恒明顯地感覺到自己似乎快死了。

    然而，正當他已經徹底失去希望時，很快便感覺到了被人拖著的感覺。

    黎恒想，他這是被人救了嗎？

    恍恍惚惚之間，他又失去了意識。

    等再次聽見聲音時，已經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他努力地想要清醒，可是卻是怎么樣也睜不開眼。

    他聽見了哭聲。

    他媽的哭聲，他爸的哭聲還有他家辰辰的哭聲。

    黎父黎母哭著哭著就停了，只有黎星辰傷心地哭著，止也止不住，止也止不住……

    黎恒心里有些疼痛，小家伙不像是別的小孩子那樣哭起來像是嚎叫。

    他抽抽噎噎的，像是小奶貓，也像是小奶狗，柔柔軟軟的。

    黎恒很想，很想將小家伙抱進懷里好好哄哄，安慰安慰。

    可是他什么也干不了。

    動不了，睜不開雙眼，也開不了口。

    只能聽著小家伙繼續低聲哭泣。

    他想，他沒有做到承諾，答應給小家伙買的糖也沒買到，小家伙肯定很失望。

    “爸爸~爸爸~醒一醒，爸爸，我不吃糖糖了，你不要去了，我不吃了，我再也……再也不吃了……嗚……爸爸……”

    黎恒只覺得眼睛酸澀極了，淚水控制不住地往外冒。

    他好想醒過來，好想抱抱他的辰辰，讓他不要哭……

    無力過后，他開始有些著急，怎么大家都不哄哄辰辰？

    小家伙一直哭，要是嗓子啞了怎么辦？

    爸呢？

    媽呢？

    還有……小希呢？

    “你說，怎么辦??？？要好幾千的醫藥費，我們兒子……怎么辦？沒有錢，他的腿……怎么辦？”

    “去借！去賣糧食，去撿廢品！什么能賺錢干什么！我們阿恒才23歲！他不能有事，對了，我……”

    說到這里，黎父聲音小了一些，“我聽說有些地方賣血可賺錢了！實在不行，我就去賣血！我身體壯，賣了幾大碗，應該能有錢！”

    黎恒心臟都在極速跳動，疾速顫抖，賣血……不可以……不可以！

    絕對不可以！

    “真的嗎？那……那我也去，咱們一起去！咱們倆身體壯！賣個幾大碗肯定沒事的！”黎母仿佛是看到了希望，抓到了救命稻草。

    這時，黎星辰止住了哭泣。

    他抽抽噎噎地發出了小奶音，“賣血……是……是什么哇？我也可以賣！賺了錢就……就給……給爸爸治??！”

    ……

    第328章 還不如死了算了

    懷著極致的掙扎，求生欲以及對黎父黎母和黎星辰的擔憂，黎恒終于在第二天睜開了眼。

    他醒來時，家里沒有人，只有黎星辰趴在他身邊。

    小家伙臉上還掛著淚珠，眼睛紅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