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意杜蘇拉 第8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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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拉有點不好意思。她可以不卑不亢地應付身家數十億的商業大亨,但卻無法坦然應對來自陌生長輩的善意和熱情。 “謝謝添叔。上次的海鮮粉就很好吃?!?/br> “阿渡怎么沒跟你一起來???” 蘇拉隨口搪塞:“他晚上有事?!?/br> “有什么事重要過陪女朋友吃飯呢?這孩子……” “……”要解釋清楚她和林渡之間的爛賬,可沒那么容易,蘇拉只好含混地點點頭。 大概十來分鐘,添叔就親自端了盤海鮮粉上來。蘇拉感謝了他,剛拿起筷子,他一屁股坐在了對面。 “阿渡看起來脾氣好,其實骨子里特別固執,認定的事八頭牛都拉不回來。他成天吊兒郎當地混日子,我還是頭一次看他對一個女孩子這么上心?!?/br> 他見蘇拉還不動筷,就招呼她: “快吃啊,餓壞了吧?!?/br> 蘇拉只得很走心地夾了一大筷子,塞進嘴里。 這位添叔自說自話,自把自為的風格,倒像是和林渡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添叔似乎很擔心她把林渡甩了,嘴里絮絮叨叨地說著: “阿渡這孩子,會心疼人,也顧家。你跟他在一起,不用擔心他出去鬼混,他更不敢欺負你?!?/br> “阿渡對在意的人啊,脾氣是最軟的,你只要一生氣,他肯定立刻求饒,你再一跺腳,嘖嘖,他能當場給你跪下?!?/br> “……” 這時林渡無奈的聲音響起: “添叔,我底褲都快被你掀掉了?!?/br> 添叔尷尬地向蘇拉一笑,站起身,瞪了林渡一眼: “還不賠禮道歉?” 林渡莫名其妙:“我又沒做錯事?!?/br> 添叔往他肩膀上打了一巴掌:“沒做錯事人家一個人出來宵夜?” 林渡翻了個白眼:“行行行,您忙吧,別桌客人還等著呢?!?/br> 好說歹說把添叔送走了。 林渡不好意思地問: “添叔……沒讓你為難吧?” 蘇拉搖頭:“添叔特別照顧我,讓我停在門口的私家車位?!?/br> 林渡撓撓頭:“那就好。嗨,他打電話給我,非讓我現在立刻過來,我還以為出什么事了呢?!?/br> 蘇拉撇了撇嘴,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粉,專注咀嚼。 林渡見她也沒有趕自己走的意思,就試探著在她對面坐下。 “怎么想起來添記?” “餓了?!?/br> 她拿紙巾擦擦嘴:“你怎么也叫他‘添叔’?” “呃?” “我以為你會叫他——” “爸?!?/br> 林渡“嘶”了一聲,也沒太意外,畢竟蘇拉這么聰明。 “你什么時候猜到的?” “大概就是他說,我一跺腳,你就會給我跪下的時候?!?/br> “……” 林渡干笑了一聲。 “九歲以前,他就是我爸。我被林茂生帶走后,跑回來找過他幾次。他說他不是我親爸,以后不準叫爸了,要跟著別人叫‘添叔’?!?/br> “有時候我生他的氣,就連名帶姓,叫他陳志添?!?/br> 作者有話說: 天使小讀者給蘇拉畫了兩張素描小相,一張長發一張短發,超喜歡,大家可以去我圍脖康康~ 第67章 父親的挽歌(4) 九歲以前, 林渡只是一個偏科嚴重的平凡小學生。他的語文成績好,數學拉胯得像屎一樣。陳志添只有小學文化,輔導不了功課, 只有一樣手藝,就是炒天底下最好吃的海鮮粉。他脾氣敦厚老實,八棍子打不出一句硬話, 老是被食客逃單。每到這時, 他漂亮的老婆鐘晴就會追出兩條街去罵人家。 他們那時住在還未改造的舊村老屋, 家境不算寬裕,卻總能勻出錢來買奧特曼的閃卡。 那時,林渡還叫陳渡。 后來,林茂生就帶著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闖進了他們的家。 加長加寬的奔馳車險些卡在了血管栓塞的舊村小街。林茂生拿著一紙親子鑒定, 和十萬塊錢一起, 摔在了陳志添的臉上。 “謝謝你給我養了九年的兒子, 拿這錢把老檔口擴一擴,請兩個人, 就不用那么辛苦啦?!?/br> 陳志添伸出滿是油污的手,捏住了那張親子鑒定。他只有初中文化,看不懂親子鑒定, 卻還是看了一遍又一遍。 “阿晴,你真要跟他走?帶著阿渡跟他走?” 鐘晴只是哭。 陳渡抓緊了父親汗濕的背心。 “我哪都不去!” 陳志添干瘦的身軀顫抖著擋在妻子前面。 林茂生哈哈大笑起來。 “雞仔陳, 你都挺有骨氣哦!也不稱稱自己有幾兩重?” 黑西裝保鏢要上前把他們分開,林茂生擺了擺手: “阿渡是我的親兒子,我會讓他上最好的私立學校, 全英文教學的那種。我還能供他出國, 什么牛津劍橋哈佛耶魯隨便選, 等他回來,林家幾代人打下的基業都是他的。雞仔陳,你能給他什么?讓他跟你在大排檔炒海鮮粉嗎?” 他又轉向鐘晴: “阿晴,我們說好的,你要反悔嗎?” 鐘晴把陳渡緊緊摟在懷里,仿佛這樣就能隔絕一切世俗的風暴。 “阿渡我是一定要帶走的。讓你進林家,只是看在阿渡的面子上。阿晴,你想想清楚,是跟我去住蘭心湖,做林太,還是窩在這個老屋當大排檔老板娘?!?/br> 林茂生停了一下,說出了最后一句誅心之言: “你留下,全村都不會忘記,你就是那個給老公戴了綠帽的大排檔老板娘?!?/br> 鐘晴渾身劇烈地顫抖,猛然將陳渡的手從陳志添手中掙開。 “阿渡,這都是命。人不能不信命?!?/br> ------------------------------------- 林渡說起這些舊事,就像密林里被毒蛇咬過的流浪漢,熟練地切開自己膿腫的傷口,放出毒血。 添叔后來也沒有再結婚,海鮮粉的手藝沒了傳人?!疤碛洝边@些年的生意越來越紅火,店面擴建過兩次,也請了幾個人幫忙。添叔越做越累,惦記著還有些老顧客,又不舍得關門。 “我說我要給他養老,他說姓林的別管姓陳的事。但我肯定還是要給他養老的?!?/br> 蘇拉盯著他的目光趨于柔和: “你不肯回林家,是因為添叔嗎?” “一小部分吧?!?/br> “那大部分原因是什么呢?” 蘇拉沒有意識到,此刻的詢問已經超越了普通的關心。 但林渡意識到了。 他有點掙扎: “有些事,我還不能說?!?/br> 蘇拉“哦”了一聲,又埋頭吃粉,好像也沒生氣。 林渡于是不甘心: “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br> 蘇拉被細細的米粉嗆到了,一面拿紙巾捂嘴,一面瞪他。 林渡笑起來: “或者,咱們倆交換,用你最黑暗的秘密,換我最黑暗的秘密,怎么樣?” 蘇拉靜了三秒: “呸,你就爛在肚子里吧?!?/br> 蘇拉起身要走,被林渡拽?。骸澳氵@走了,添叔更覺得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跪著都哄不好的那種?!?/br> 他眼疾手快地搶走桌面上的小包,那里面裝著蘇拉的車鑰匙。 “要走一起走。你得讓我摟著出去?!?/br> 蘇拉活了三十年,真是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透過明檔的玻璃,添叔看見了這邊的動靜,圍著圍裙迎出來: “這就要回去了?” 蘇拉一滯,那個無恥之徒趁機伸出長胳膊,環住了她的肩膀。